十年婚姻

第10章　緊急應對

　　第二天，李佳露去上班了，張磊的母親對張磊說：“你看看她那副哭喪臉，把我氣得夠嗆，要不是我看在樂樂的份上，誰願意管她，愛怎麽就怎麽去。現在我考慮，為了樂樂，你還是收斂一些好的。你們兩個人真離婚了，你再找對象，也能找個不錯的。但我擔心樂樂吃虧受氣，可憐的孩子。她再不怎麽樣，好歹是親娘，跟著親娘，孩子不會受氣。”張磊媽跟兒子談心，在她心裏想著樂樂，至於為李佳露說話，也是看在樂樂的份上。

　　“和別的女人說幾句話，也沒有什麽事，就是她心眼小，她的心眼這麽小，叫人受不了。”其實，張磊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想著一個人扛過去，但張母湊巧也知道了，她認為非要幹點什麽緩解一下緊張關係。在她眼裏，張磊還是個孩子，什麽事隻要她出頭肯定會擺平。

　　“要是沒有孩子，你們兩人離婚，我一概不管，但現在有了樂樂，不能叫樂樂受委屈，你大姐當年兩口子前幾年冷戰，兩個人之間一句話也不說，結果倒黴的是孩子，現在他在人前一句話也不多說，整天畏畏縮縮的，什麽都怕。”要是李佳露聽見這話肯定會不以為然。

　　“以前我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我感覺最近兩天你們的狀態不好，我先在這裏照顧一下孩子。”

　　“這樣最好，李佳露現在和瘋子差不多了，她天生愛鑽牛角尖，本來我想和她好好談談，結果她又要吵架，真是不可理喻。我正好要出差，避避風頭。”

　　“是啊，我找你的兩個姐姐商量一下，她們見多識廣，肯定能出個好主意。”

　　俗話說，姑娘是媽媽的小棉襖，張磊娘有兩個小棉襖，她們是張磊的兩個姐姐，大姐張玉，二姐張英。張磊出身於教師家庭，張父是中學教師，工作在縣城裏安定下來後，就把老婆孩子從農村接了出來，張母就在張父所在的學校做個臨時工。張父是教師出身，很重視孩子的教育，家裏幾個孩子成績都不錯，順利地考上大學，到了大城市，有了不錯的工作，所以她們在張母的眼裏屬於那種見多識廣的人。大姐張玉的性格和善，對父母的話言聽計從，但是內心很有主見，典型的老大性格。在單位裏她也很能幹，現在已經是處級幹部。二姐張英是個精明強幹的女商人，現在一個公司裏做中層。她的性格外向，有什麽說什麽，從來不會受氣。

　　當年大姐張玉和老公吵架，回到娘家訴苦，那時候，張英還是個不懂事，未出嫁的大姑娘，剛上高中沒有多長時間，不知道兩口子打架不記仇這檔子事。看見姐姐滿腹委屈回家哭訴，立刻火冒三丈，順手拿起家裏的擀麵杖就跑到了張玉的家，看見姐夫在家逍遙自在地躺在床上聽收音機，不由分說，照著張玉的老公，也就是她的姐夫一頓亂夯。好男不跟女鬥，大姐夫看著張英氣勢洶洶地過來，心裏發慌，為了顧全大局，他沒有還手，隻是到處躲閃，多虧張父及時趕到，把她勸解開了，從那以後，大姐夫見到張英，氣焰頓時就矮了三分，真是一物降一物。在張英的眼裏，幾乎誰的身上都有一大堆缺點。

　　張英經常在李佳露麵前談張磊小時候的事：“哼，媽重男輕女，家裏就一個男孩，把他慣的沒樣子，這個家夥從小什麽家務都不幹，又懶又饞，家裏什麽好東西都盡著他吃，記得有一次他想吃雞，跑到院子裏抓住一隻雞，就往鍋裏放，也不知道先去殺雞，知道吧？就這點出息，哼。”說完後，一臉不屑的表情。李佳露聽後笑的肚子疼，從此以後，這個話題就成了兩人打嘴仗中，李佳露手裏的寶物，每次李佳露用這個利器攻擊張磊都會叫他顏麵掃地，啞口無言。

　　時間長了，張磊像那些經常被噴灑農藥的蟲子那樣，產生了抗藥性，如果李佳露再拿這件事說事，他就不屑一顧地還回去：“真沒有想到你的智商就這麽低，用腳趾頭想想，我也不會幹這種可笑的事，人家是給你開玩笑，你幹嘛總是給個棒槌就當針？”李佳露頓時石化，沒見過這麽睜著眼說瞎話的人。

　　張英的人生經曆，在李佳露的眼裏是一部小縣城女孩子的蛻變史。李佳露看見過她小時候的照片，典型的醜小鴨，相貌平平，紮個兩個大把子，紮個頭繩，典型鄉妞的打扮，大紅色的厚棉襖，肥肥的棉褲，傻乎乎地笑著，以為自己多好看。考上大學後，嫌棄父母起的名字土氣，於是自己改名為張英。照片上那個時候張英，穿戴好看多了，叫人看起來順眼不少，個子長高了，相貌也舒展開，看來校園生活把她身上的泥土味道洗去不少，有些像城市的女孩子，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城市郊區的女孩子。

　　張英結婚的時候，兩家父母條件不好，基本上沒給她多少錢。沒有房子，沒有錢，但這些對張英來講都不叫事，她是個很有辦法的人，先是甜言蜜語地把雙人宿舍裏的另一個女孩子哄走，然後和老公把兩床輩子對到一起，就算成家了，這是最典型的裸婚，不過人家的小日子過得甜甜蜜蜜。

　　開始的時候，兩人什麽都沒有，一切全靠個人奮鬥。張英憑著腦子好吃，嘴甜，有股闖勁，到處投簡曆。最後找到一家大公司，就有了高薪的工作。靠著她的聰明勁，工作很快就打開局麵，成了部門裏的實權掌門人。

　　張英的老公和她結婚後，考上了公務員，在單位裏也是如魚得水，步步高升，很快，兩個人赤手空拳地掙了很大的一份家業，房子，車子都有了。

　　照片上那個時候的她，已經成了大都市時髦女人的樣子，穿戴非常講究，高跟靴子，冬天穿裙子，燙著當年最流行的發型，風情萬種。現在她的日子越過越好，有幾套高檔住宅，出入有車，儀態萬方，不怒自威，渾身上下珠光寶氣，不知道底細的人還以為她出身名門貴族，舉手投足，像個貴婦人一般。看來錢是好東西，有錢，就可以改變一切，包括人的外表和氣質。本來是個小縣城最普通的女孩子，有了足夠的錢，就會搖身一變，成了大都市的貴婦人。但李佳露感覺她的生活習性還沒有完全進化好，比如說洗澡的頻率不高，不像自己恨不得一天洗三次澡。對時裝的品位還不夠敏感，光知道買貴的，不知道買對的，真是人傻錢多，找著被人宰。三代培養一個貴族，果然不假，李佳露感覺自己的氣質，生活習慣就是比她好。

　　李佳露見了張英很客氣，因為她是李佳露弟弟李成林公司的一個大客戶，經常有業務上的來往。張英財大氣粗，大權在握，說話經常大包大攬，記得她曾經對李佳露說過，“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將來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你盡管說。”

　　沒有多久，李成林的單位需要辦證，就想找張英幫忙，因為有了張英這句話，李佳露真出麵找她幫忙了。當時她想的很簡單，既然都是一家人了，請她幫個忙，那不是小菜一碟嗎？真等她開口的時候，張英聽了半天，卻回答的非常含糊，既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叫李佳露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她真實的態度。後來她明白了，原來人家當初隻不過是句客氣話，自己卻拿著雞毛當令箭。像她這樣的商人，經常在飯場，酒場上為了氣派吹牛，口頭上大包大攬，但到了真事上就不那麽爽快了。

　　所以，對她的話，不能全部當真，大姑子姐和親姐是兩碼事，姻親就是姻親，中間隔著一層，和真正一家人完全不一樣的，真是開口求人難啊。

　　但李成林那邊卻沒有意識到這些貓膩，這期間，他一直在催問這件事，計劃著什麽時候帶著禮物，去拜訪大姑子姐。李佳露把張英的名片給他，叫他自己聯係，李佳露不願意再看張英的臉色，看婆婆的臉色就夠了，現在哪裏又冒出來一個婆婆第二？

　　在家裏，張母感覺她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掙錢多，能力強，所以遇事，都和她商量一番。身後有這兩個小棉襖撐腰，張母幹什麽事都有底氣。

　　李佳露和張磊都上班去了，張母打電話叫張英，張玉到家裏談話。張英先過來，她見到張母，抬手就塞給她一千元，“我最近忙，沒有時間上街，你拿去買件衣服吧。”

　　張英是個很聰明的人，她每次給家裏錢，都背著老公。否則老公嘴上不說，心裏嘀咕，張英發現老公對自己花錢非常大方，但對自己的娘家裏花錢就小氣了。所以她悄無聲息地存了很多私房錢以備急用，手裏有私房錢做活動經費，不會引起家庭矛盾。對於公司的主管，手頭上的錢非常靈活，所以存私房錢對她來講，隻不過是小菜一碟。

　　“上次你給我買的衣服，我還沒有穿，你怎麽又給我錢了？”張母嘴上這麽說著，還是滿心歡喜地把錢收起來，她很開心，女兒很有出息，收入高，聽話，還孝順。

　　“那件衣服已經過時了，你再買個新款吧。”張英知道給她錢，她也不隨便花，上次給她500元，叫她買件過節穿的新衣服，結果她去商場轉了一圈也沒買一件衣服，回到家後，接著就把錢存到銀行，最後張英隻好又另掏錢買的新衣服。沒辦法，老娘過慣苦日子，節儉的習慣已經根深蒂固了。當年家裏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日子，張英記憶猶新。

　　想叫錢從她的手裏花出去，比登天都難，老娘人生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看著銀行賬戶上存款數量的增加，雖然錢的實際消費能力每況愈下，她卻不管不顧。張英深知她的弱點，但還是給她不少錢，親娘見錢眼開的毛病，恐怕這輩子都改不掉了。

　　“還是你懂事。”老娘對張英說。

　　“以前咱家裏孩子多，經濟條件不好，你為了供我們上學省吃儉用，受苦了。”

　　“都過去了，人家都勸我，女孩子高中畢業直接工作就可以，讀那麽多書幹什麽，我說家裏再窮也要供孩子讀書，得給孩子奔個好前途，現在看來你們都很有出息，當年我沒有白辛苦。”

　　“現在我們姐弟幾個都過得很好，你也該享福了。”

　　“你和你姐辦事很穩當，我沒有什麽可說，你弟弟最近家裏出麻煩了。”她把張磊的事告訴張英。張英聽了張母的話，並不以為然。

　　“床頭打架床尾合。人家兩口子的事，外人不好插手，現在這樣的事多了去了，我見了很多。都是年輕惹的禍，感覺自己懷才不遇，沒有找到合適的，或者本來什麽事都沒有，就是想著發生什麽事，找點感覺。於是，就瞎折騰，什麽出軌啊，外遇啊，都來了。外人是沒辦法勸的，所以該經曆的事，就由著他們經曆去，叫他們狠勁地折騰幾年，看他們能折騰到哪一步，等著把血性都折騰光了，沒勁了，心氣也折騰完了，那個時候，不用咱們說，他們自己就老實了。”

　　“可是我看著他們折騰，心裏就不踏實，生怕他們折騰散了。”

　　“兩個人能過下去最好，要是過不下去了，咱們再勸也不管用。”

　　“他們兩個離婚了，我倒是不怕，就是擔心樂樂，我就這一個孫子，我怕他受委屈，到時間再有了後娘，孩子受委屈，說不出來怎麽辦？”張母還沒有說完，眼圈就先紅了，她仿佛看見後媽走進家中，欺負她的寶貝孫子。

　　張英看見母親這樣，趕緊接著說：“這倒也是，行，為了孩子，有時間我想想辦法，找他們聊聊，這兩個人真不懂事，把日子過得亂七八糟不說，叫老少三代都不得安寧。”

　　張英明白，她還有一層意思沒說出來，害怕兒子離婚後，老年生活受到影響。現在她年紀大了，經常這裏不舒服，那裏難受的，經常到醫院打個針，要個藥，這都需要女兒，兒子出麵。要是張磊的生活過得亂七八糟，自己都顧不過來，哪還有心思照顧她？沒準哪天老太太生病住院，給兒子打電話，兒子卻忙著鬧離婚，分家產，或者忙著找新媳婦，那裏有心思陪床？還有，老太太愛財如命，兒子離婚後，兒媳肯定會鬧著分家，再順手分走一大半財產，那不是活活地叫她心疼死？張英對張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心裏並不希望張磊離婚，要是張磊換媳婦，被自己老公知道了再效仿怎麽辦？她知道，離婚可是有傳染性的，要是老公被傳染了，可不是件好事。

　　兩個人正說著話，張玉走進來，她比張玉大6，7歲，人到中年，開始發福了，有些微胖。

　　“真氣死我了。”張玉第一句話就這麽說。

　　“又怎麽了？”婆婆張英一起問。

　　“孩子他爸給我買了個新手機，也不提前告訴打個招呼，我就煩他這點，亂花錢，我原來的那個手機還好好的，並不想換新手機。”

　　“你就是小心眼心細，姐夫給你買手機，還不高興。”張英說，現在她成家有孩子了，知道兩口子打架不記仇，所以不想過多介入別人的家事。

　　“本來我很高興，樣子也不錯，開始他跟我說一百多，我想著他真會買東西，才一百塊錢就買到這麽好的手機，結果拿到單位上，別人都說是最新款，四千多，將近五千，你說我整天上班，做家務，帶孩子，用個能接電話的就行了，幹嘛要買這麽貴的手機？”

　　最近幾年，張玉的老公平步青雲，手頭頗有資產。物質決定意識，收入高了，消費也就上去了，他出手也開始大方起來。有一次張磊和姐夫喝酒，兩人喝的很投機，姐夫對他說起心裏話，“你姐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太小家子氣，消費觀念這輩子也改不了了，給她買什麽都不高興，明明知道錢放到銀行裏會貶值，但就改不了存錢的習慣。以前家裏困難，這樣也有情可原，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再這樣，就有些不與時俱進了。”張磊連忙點頭稱是。

　　“四千，真是吃錢啊。”雖然不花自己的錢，但花是閨女的錢，張母也心疼。

　　“你們兩人真沒水平，張玉，你的小氣，這輩子改不掉了，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怎麽消費還是上不了台麵？買個四千元的手機就心疼，你看我身上的衣服哪有便宜的，照你就不活了。有錢不花掙錢幹什麽？要是他不給你花錢買手機，給別人花錢怎麽辦？”張英說。

　　張玉雖然掙錢多，但消費卻遺傳了父母的基因，父母是一分錢掰成兩半花，她是一元錢掰成兩半花。

　　“關鍵是太貴了，也沒用，四千元能買多少東西啊，你姐夫就是浪費。”經張英一勸，張玉心裏舒服許多。

　　“怎麽沒用？在人前拿出高檔手機，多上檔次，真不明白，你怎麽就上不了台麵？”

　　“有這麽多錢，買個金首飾戴在脖子上多好，買手機很快就會打折。”

　　“我猜你為這四千元肯定心疼得直掉淚，叫孩子他爸趕緊退掉。”張英說。

　　“我知道價錢後接著叫他退，但他說時間太長，人家不給退。”

　　“行了，人家能掙會花，去年拿了幾十萬的外快，你還有什麽不滿意。”張英聽出張玉的埋怨中隱含了一點點炫耀的成分，你看我老公對我多好。張英分析張玉是真心疼，但心裏還是很高興，心疼占百分之八十，炫耀占百分之二十。

　　“你年紀小，很多事都沒有經曆，所以你不理解也正常。你姐姐很不容易，她小時候，咱們家孩子多，你姨家的兩個孩子也在咱們家吃飯，那時，家裏的錢總不夠花，到了月底你爸爸四處借錢，否則家裏就沒有米下鍋。張玉經曆過那些事，所以養成節儉的習慣。你和小磊出生的時候，我也開始掙錢了，咱們家的情況就有所好轉，所以，你們兩個都體會不到沒錢的苦。”婆婆趕緊打圓場。

　　“你給父母錢很大方，一抬手就成百上千的，給孩子買一雙鞋也上千，孩子穿戴都很高檔，你就是對自己太吝嗇，這樣活著真沒有品位。告訴你，隻有花出去的錢，才真是自己掙的。”張英說。

　　張玉笑笑，沒有多說話，張英走到那裏都做出領導教訓別人的派頭，她早就領教過，現在已經麻木不仁了。

　　“你們兩個現在都懂事，我也不用操心，你弟弟遇見麻煩了。”婆婆又把張磊家裏的事給張玉說了一遍。

　　“啊，出了這麽大的事？”張玉很吃驚。

　　“那算什麽，現在這不正常嗎？這樣的事多了去。”張英說。

　　“我也知道正常，關鍵發生到咱們家，就不正常了。”張玉說。

　　“也許是李佳露太過敏，冤枉你弟弟吧。”張母說。

　　“希望是這樣，不過你弟弟從小辦事就不穩，先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張英說。

　　“如果是真的怎麽辦？”張母問道。

　　“我想想？這好說，我記得李佳露的弟弟前一段時間找我，叫我幫他什麽忙。到時間我幫他把合同簽成了，叫他一起勸勸她們兩口子，說不定也能起點作用。”

　　“這是個好主意，也算是曲線救國。”張玉說。

　　“還是你辦法多，那就多操心吧，我年紀大了，腦子沒有你們轉的快。”張母說。

　　張英接著給張磊打電話，囑咐他最近收斂一點，遇事忍讓一下，不要激化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