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比娃娃的秘密檔案

第五節　失去權力後的露絲

　　患難困苦，是磨煉人格之最高學校。

　　——梁啟超

　　斯必爾上任後立即對美泰這個龐然大物進行了快速整頓，到6月他叫停了125種可有可無的玩具生產，又啟動了一款名為了不起的吉姆的新玩具生產計劃。

　　了不起的吉姆是個動作明星，長著一身發達的肌肉，但卻不是以傳統士兵的形象出現，他一上市就立刻迎來了好評如潮。芭比橘紅色和藍綠色的娃娃家具也被市場看好，迅速銷售一空。原來在歐洲市場上出售的芭比因沒有考慮歐洲人不同的審美觀念而遭冷遇，此類的決策失誤也逐步被糾正過來。

　　一次，在接受《華爾街日報》采訪時，斯必爾說道：“前任管理者隻圖發展快，卻沒有對資本結構予以足夠重視。我們要做的則是求穩，要穩中取勝，通過對公司財務采取更加嚴格的監管，確保利潤真實有效。”他那是在給股東們吃寬心丸，告訴他們公司的一切已逐步步入正軌。

　　股東們卻沒那麽容易買他的賬。兩年虧損6200萬美元的美泰，其股價已是一落千丈，失去了往日的上升動力。僅僅18個月前，美泰股價還高達每股52.25美元，現在卻隻有5美元，現在的美泰似乎已是病入膏肓。《華爾街日報》還刊登了一則當時在金融業內流行的笑話：“你聽說過美泰新的語音玩具嗎？你給它上足了勁兒，指望它的銷售額和利潤都翻一番，結果倒好，它給你來了個大前趴子。”

　　美泰又接到了5個股東集體訴訟，其中包括玲玲兄弟馬戲團和羅伊·霍夫海因茲的聯合指控。指控中說，美泰在收購馬戲團時存在虛報收益、隱瞞虧損及在委托書中提供虛假財務信息等行為。這一係列訴訟案引起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以下簡稱SEC）的注意，SEC也加緊了對美泰前一年財務造假行為的調查。

　　對露絲來說，每天到辦公室上班隻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各級管理人員都在躲著她，開會的時候雖然沒人把她請出去，但對於她的發言，也沒人當回事。連她以往的忠實朋友、部門總管雷伊·瓦格納也對她敬而遠之。她討厭這種感覺，一種被人遺棄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麻風病人，不再受到別人的尊重，這樣的感覺，是露絲此前30年間都不曾有過的感受。

　　那段日子，露絲感到卑微，感到恥辱。於是，她去找自己的律師，告訴他們自己不願再在美泰待下去，說自己想走，但律師卻堅持讓她留下。在他們看來，如果露絲離開美泰，她的法律地位會因此受到影響。他們沒有考慮到這樣做對露絲的心理造成的影響：在美泰待得越久，她就越覺得孤立、越難堪。

　　1973年1月，時任美國總統的理查德·尼克鬆下令成立“婦女經濟地位顧問委員會”，並且提名由露絲出任委員會第一批16個成員之一。露絲除了參加委員會的會議外，還開始公開發表演講，她談論的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東西，一切始於對消費需求的了解，止於用以滿足該需求的產品。

　　露絲相信，斯必爾是乘人之危才掌握了公司大權的，他和政府、銀行界都有聯係。她說自己甚至發現了有關文件，說明斯必爾覺得隻要能趕走自己，艾略特就會跟著離開。8月，美泰承認了曾公布虛假和有誤導性的財務報告，聯邦法院要求任命無關聯董事，並成立新的委員會對此事進行深入調查。法院給了這些董事和委員會幾年的時間，但時間過了還不到1個月，美泰就又經曆了另一次打擊。美泰當時宣布：關於可能存在的財務違規問題已經查清。盡管如此，新任命的委員會還是立即著手調查工作。

　　艾略特在他的繪畫中找到了慰藉。他在自家公寓附近建立了一個工作室，周末還到馬利布海灘去寫生；而露絲則是滿懷怨恨和憤怒，不知道如何發泄。她討厭與律師沒完沒了地見麵，同時又懷念工作時的感覺。她後來對記者說：“要是別人遇到了那種情況，他們可能去看精神病醫生，可能開槍自殺，還可能躲到一個沒有人煙的荒島上。這幾種做法，我都或多或少地試過。”

　　她經常開著自己紅色的勞斯萊斯去洛杉磯郊區的“賭城”加迪納市，據說她在賭桌上不管輸贏都會破口大罵。在離開美泰後不久，有一次，夫妻倆一起開車去拉斯維加斯。在玩雙骰子遊戲的時候，露絲輸了錢，艾略特叫她不要再玩了，就自行取車去了。等他回來的時候，露絲已經將輸掉的5萬美元又全都贏了回來。她解釋說：“你又能怎麽樣？無非就是哭，生病，感覺難受。”

　　她還試著到南加州大學和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去教書。但隻工作，沒有酬勞的日子讓她難以忍受。那些大學連一個子兒都不給她，這讓她覺得自己在他們眼裏根本就什麽都不是。她開始每天以賭為樂，想著也許有一天自己可能成為一個職業賭徒。與此同時，她和艾略特接到美泰的通知，說是要讓他們拿出200萬的美泰股份，用於擺平針對他們的指控。回憶起那些日子，露絲說：“有些時候，我都想幹脆把自己了結算了。”

　　多年後，霍夫斯特德勒在說起露絲時還多少帶有一些同情，稱她為“一個頑強的女人”，但露絲對霍夫斯特德勒卻沒有一句好聽的話，她覺得霍夫斯特德勒打心眼裏不相信自己說的話。當霍夫斯特德勒指責她在說謊時，她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而且她斷定霍夫斯特德勒和她在Gibson， Dunn＆Crutcher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弗朗西斯·懷特有私交。

　　懷特曾為SEC工作過，因此才被介紹給了露絲夫婦。他是洛杉磯最有名望的律師之一，在自己的律師事務所裏也是第一把手。據露絲聽說，他曾和霍夫斯特德勒一起去爬過山。她說：“我覺得，懷特也不認為我在那些指控麵前是無辜的，他的好友霍夫斯特德勒已經把這一切都算準了。你看，連我的律師都不相信我是無辜的。”隨著她麵臨的法律問題越來越多，露絲也逐漸看清了自己周圍的陰謀。

　　就在霍夫斯特德勒公布調查結果之前的一個月，露絲、艾略特雙雙辭去了美泰董事會的職務，從而斷絕了與美泰的一切聯係。他們宣布將手中的250萬份美泰股份拿出來用於擺平股東的指控，這相當於他們持有的美泰股份的一半，但最後美泰為這些民事指控實際支付的費用達3400萬美元。

　　這時的露絲仍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掌美泰的大權；至少，不能讓其穩當地握在曾陰謀對付自己的阿爾特·斯必爾的手中。後來，露絲發現拿回美泰已無可能，這種割舍令她非常難過。她在經曆著自己人生中的最低點，此時的露絲心力交瘁，離開美泰時，她感到自己都崩潰了，無法相信所發生的一切。

　　1975年，露絲黯然辭職，跌入人生的又一次低穀。離開了曾經盛開自己夢想的和艾略特一起打拚的創業家園。艾略特更難過，與自己朝夕相處多年的孩子就這樣被人粗暴地奪走了。艾略特比露絲好過些，對於相對平靜的生活他更容易接受，露絲則還要苦苦掙紮，慢慢找到能夠讓她解脫的辦法。同時，對於露絲來說，她漫長而痛苦的煎熬也沒結束，等待她的將是更加可怕的深淵。

　　後來，露絲被告上法庭，並被判處幾年牢獄，後被監外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