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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 困難環境,盡責盡職

  崇禎七年(1634)十二月,朝廷除仍任洪承疇為陝西三邊總督外,並以功加太子太保、兵部尚書,總督河南、山西、陝西、湖廣、保定、真定等處軍務,成為當時鎮壓農民起義軍的最高統帥。

  事實上,這一職位的到來晚了約十個月。本年三月,南京都察院右都禦史唐世濟上言,說:“流寇有四:一亂民,一驛卒,一饑黎,一難氓。宜分別剿撫。”崇禎皇帝看後,十分讚許。其時,農民起義軍蔓延秦、晉、楚、豫,流突不定。廷議認為,各鎮撫事權不一,互相觀望,應該以重臣開督府,統攝諸道兵討伐。於是命閣臣擬諭,專門委派一名總督料理。本來打算任洪承疇,但眾臣考慮到陝西三邊情況的重要,目前隻有洪承疇才可控製局麵,未敢輕易讓洪改職,而委陳奇瑜總督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五省軍務,專事鎮壓農民起義軍。

  陳奇瑜上任時,形勢更為嚴峻。一是自然災害更加嚴重。如山西自六年八月至七年三月不雨,人民無以為食,發生人相食的悲慘現象。更有甚者,永寧州民蘇倚哥,“殺父母炙而食之”。七年閏八月,河南亦大旱,饑民紛紛加入起義軍。陝西也如此。如文縣去歲大旱,入秋早霜,一冬無雪,今春又無雨;而延綏西路更是數年糧食無收。二是各地義軍在官軍的圍剿下,流動性更大了,出現更大規模的越省攻城略地。如四川義軍三萬人屯湖廣鄖陽之黃龍灘,分三道:一均州,趨河南;一鄖陽,趨淅川;一趨商、雒、盧氏。而另一支四川義軍在陝西攻陷兩當、風縣。河南義軍一支則東至於湖廣之蘄水、黃州、廣濟;另有一支則分略南直隸的潛山、太湖、宿鬆。陝西起義軍有的出略陽,入四川梓潼、劍州;有的則由寧羌入侵四州之廣元。

  陳奇瑜要應付這一局麵,必須要有一個全盤、細致、行之有效的方案。然而陳奇瑜的謀略欠佳,他不能運用手中的權力,用集中與分散兵力的手段,消滅義軍的有生力量,而是盲目行事,造成了許多失誤。撫治鄖陽的盧象升和總督陳奇瑜曾將數省兵力萃於湖廣,企圖徹底消滅湖廣義軍。湖廣義軍深知自己的力量不能抵禦官軍,於是西奔漢中、興平,從而與商、雒相接。而陝西義軍也因洪承疇的剿逐,人商、雒山中。這時陝西東南部的廣大山區,成了各路義軍的聚集地。人多、地形複雜,給官軍的圍剿造成了極大的困難。而易守、易出的環境,也給官軍帶來突如其來的打擊和意想不到的威脅。

  陳奇瑜和盧象升雖然也有戰績,如剿竹山、竹鼷各“山寇”,斬一千七百餘人;奇瑜複敗“賊”於硤石,斬七百餘人,淹死五千餘人,墜崖死者兩千餘人等,但總的來說,卻是失敗者。

  陳奇瑜與楊鶴一樣,是一名主招撫的朝廷大員,故其在任上便盡力實施其招撫的方針。當初,陝西一支起義軍為洪承疇所逐,逃向漢中。時川兵防守巴西諸險,起義軍不能入川。此時,義軍人饑馬乏,得不到可以充饑的食物,在這危難關頭,起義軍向總督陳奇瑜乞降,接受招撫。陳奇瑜見此,十分高興,認為這是自己招撫方針成功的範例。於是向上級報告;降“賊一萬三千有奇,斬渠十人,餘皆延安百姓,令其還鄉”。

  總督陳奇瑜是一個謀略較差、辦事欠周密的人。他主招撫,但對招撫者應如何安置,應采取哪些措施防止招撫者的複叛,卻沒有具體的、針對性的方針。要知道,在一般的情況下,起義軍之所以接受招撫是因為饑餓疲憊,困於危險境地而不得不采取投降這一招,就其本身而言,根本沒有投降的意願,投降隻是一個緩衝。實際隻是“假降”,是義軍采取的一個策略。而陳琦瑜卻讓諸軍原地不動,僅派遣極少的官員監護這些人,並命令所經過的地方,官府都應為其提供飲食和糧米。當這些人走出棧道,脫離險境後,便不再受總督所派監護官的約束,“仍事殺掠,所至罷市”。最終五十名監護官全部被殺,義軍又先後攻陷麟遊、永壽諸城,重新舉起反抗的大旗。這降而複叛的萬餘人,給陝西的圍剿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陳奇瑜等的招撫政策,也給起義軍造成可乘之機。如七月辛卯,起義軍的一支來到鳳翔縣西關,謊稱是奉總督和巡撫的命令,讓他們到城內駐紮。明智的守城官員知其詐,欺哄起義軍說:“奉上司命令,不敢打開城門,入城須以繩索吊上城。”起義軍相信了守城官員的話,結果登上城的三十六名農民軍將士全被殺死,從而保住了城池。如果守城官員不能識破其詐,後果可想而知。

  陳奇瑜通過此事小但不能反省,進而完善自己主張的招撫策略,反而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彈劾地方官員和地方鄉紳阻擾,毀壞了招撫局麵,以便激起皇上的震怒。多疑、易怒的崇禎皇帝真的發怒了,命緹騎(明代錦衣衛校尉)逮寶雞縣知縣李嘉彥及風翔鄉紳孫鵬等五十餘人,下刑部獄。陳奇瑜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為了張揚自己招撫策略的可行,掩蓋自己的無能如此,也可見明末官場的黑暗,官員品質的低下。

  崇禎七年閏八月,陳奇瑜來到陝西鳳縣,得知農民起義軍的勢力範圍已經“北接慶陽,西至鞏昌,西北至邠州、長安。西南則周至,寶雞”,人數已有二十萬人,才開始認識到自己的愚笨,想到分兵出擊。但官兵人少,難以應付。可以說,在這段時間裏,陳奇瑜給了陝、豫等地的農民起義軍一個發展的大好時機。農民軍縱橫陝西、河南、湖廣等省,官軍丟城失地。

  十月,陝西巡按傅永淳上言:“漢南降盜陷城破邑,所在騷然。皆由奇瑜專主招降,謂盜已革心,不許道途訊詰,故郡邑不敢問,開門揖盜,剿撫兩妨,皆奇瑜之流毒也。”山西巡撫也上言:“招安流盜,最宜慎重,彼狼子野心,勢難馴服,況邊地窮荒,無居無食,僅日免死,遂甘心易慮乎哉!”

  陝西義軍的蓬勃發展,崇禎帝既恐慌又惱怒。十月逮陝西巡撫陳國事,命李喬巡撫陝西。

  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奇瑜可能已感到前途的不妙。於是請各撫鎮分地責成,看來好像是陳奇瑜改變了策略,實際卻是陳奇瑜見撫局大潰,義軍發展壯大之勢不可阻擋,想以此來轉嫁“罪責”,推諉責任。然而這種卑劣的手段出手似乎晚了些,陳奇瑜上任十個月的作為,朝廷曆曆在目,十一月,總督陳奇瑜被免職,聽勘。

  當陳奇瑜在陝推行主招撫政策的時候,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卻率領部將東奔西追,南征北戰,哪裏危急就到哪裏救援,被圍的城市解圍了,失陷的城邑收複了。在處理明末民變的問題上,陳奇瑜與洪承疇相較,兩人差距太大了。十個月的風風雨雨,陳奇瑜一敗塗地,洪承疇卻在朝廷中,樹立起了更高的“英雄”形象。“五省總督”的職位雖來得晚了點,曆史卻給了他一個發揮個人聰明才智的舞台。

  洪承疇接手的是陳奇瑜留下的一個更加難以收拾的局麵。崇禎八年(1635)正月,陝西義軍數十萬出關,分為三支:一自陝州上平陽人山西;一自武關向襄陽人湖廣;一自盧氏東向,分犯河南北。而黃河南北義軍也分三支:一走伊、汝陷滎陽、汜水,東略鄭州,分道犯商城;一自葉、蔡南圍汝寧;一自懷慶東渡河,掠歸德、睢、汝、陳、許等州。湖廣襄陽境內也集聚了數十萬義軍。朝中的有識之士看到了問題的嚴重,給事中常自裕上言道:“中原天下安危所係,今群盜充斥,乃僅以左良玉一旅塞新、澠,陳治邦等數營扼汝州,陳永福孤軍堵南陽,賊勢日眾,兵力日分,賊二三十萬,大小七十二營,蜂屯伊、嵩、宛、雒之問,以數千官軍,東、西堵拒,賊何畏而不長驅哉!”接著提議“乞更選邊兵,統以廉勇之將,特選重臣視師,庶腹心不致決裂也”。

  朝廷接受了常自裕的建議。兵部議調西北邊兵及南兵共七萬兩千人,餉九十三萬六千兩,並發內庫銀二十萬兩,齊至督臣前。並命洪承疇統率大軍出關,節製諸路撫鎮,合力剿滅義軍,一切軍事行動均聽督臣命令。朝廷授予洪承疇較大的權力,但也明確了任務:必須在六個月內平息義軍,使國家安寧,同時立頒獎賞,如果仍留有“餘孽”,督撫諸臣立置重典。

  於是洪承疇奉命率軍出關,趕赴河南。

  當時在河南的義軍,聽說老對手洪承疇出關,甚覺局勢的嚴峻,為了商討對策,老回回、曹操、革裏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橫天王、混十萬、過天星、九條龍、順天王及高迎祥、張獻忠共十三家,七十二營會商於河南滎陽。經過討論,大家同意了李自成提出的“分兵定向”策略。革裏眼、左金王擋當川、湖兵;橫天王、混十萬擋陝兵;過天星扼河上,綴河南兵;高迎祥、李自成和張獻忠略東方;老回回、九條龍往來策應。陝兵銳,益以射塌天,改世王。

  經過這次調整,起義軍的戰鬥力較前又有所強大,連陷霍邱、潁州;並於正月丙寅陷中都鳳陽,焚毀皇陵樓殿及鬆樹三十萬株,殺守陵太監六十餘人,燒公私邸舍兩萬兩千六百五十餘間。

  鳳陽的陷落,對明王朝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而對起義軍來說,卻是一件鼓舞士氣的大事,同時也是李自成、張獻忠分裂的開始。

  鳳陽的失陷,明廷歸罪於總督漕運、尚書楊鵬和巡按禦史吳振纓,逮二人於獄,楊鵬論死,振纓遣戌。

  風陽的失陷,可以說又給了洪承疇一個機遇。一些朝中大臣對戰局有了新的認識,也使得洪承疇對自己的戰略方針、行動部署有所調整。緊接著便晉升洪承疇為兵部尚書,賜尚方劍,令集諸路兵駐楚、豫適中之地,以利於兵力調遷。

  三月初一日,洪承疇來到汝寧,分遣將領賀人龍往風陽,鄧圮往麻、黃,左良玉往南陽,以便邀擊義軍。十七日,洪督師來到河南信陽,而總兵官曹文詔、張應昌也自晉中到來。於是,準備對起義軍實行大規模的軍事圍剿。曹文詔奉命於二十八日冒雨追逐義軍到隨州,斬殺三百八十人,取得了一次勝利。

  督師洪承疇的出關及其戰略部署,使得先前由陝西東出,活動於湖廣、河南等地的起義軍又紛紛西回陝西。高迎祥、李自成先由鳳陽趨歸德(今河南商丘),然後入關;張獻忠也由風陽陷麻城,再由麻城向西入陝。洪承疇在得知起義軍回到關中的情報後,四月,與諸將會師於汝州(今河南臨汝),決定了“還顧根本”、“分地擊賊”的策略。令鄧圮、尤翟文、張應昌、許成名駐樊城(今湖北襄樊),防漢江;左良玉、湯九州控吳村瓦屋——河南內鄉淅水之要道;尤世威、陳永福、徐來朝分駐永寧、盧氏山中,以拒雒南、朱陽之險;洪承疇則親自統率大軍等待曹文詔由隨州到達後,一同入關進剿農民起義軍。

  洪承疇牢記朝廷六個月內平定義軍的旨令,不待曹文詔到,便率賀人龍、張全昌等西行,約文詔商州相會。當洪承疇駐師靈寶時,曹文詔亦自南陽趕來。承疇一見,大喜,共商入陝征討大計。洪承疇認為,起義軍現屯商雒地區,聞官軍集眾而來,必然先向漢中轉移,如果大軍由潼關入陝,必定會在起義軍行動之後。官軍不能與之相遇,勞而無功,達不到預期的效果。於是,洪承疇命令曹文詔由閿鄉走山間小路至雒南、商州,直搗義軍的大本營,然後從山陽、鎮安、旬陽直奔漢中,阻止義軍逃跑。洪承疇知道這次行軍的艱苦,深情地對曹文詔說:“這次行軍,道路迂回曲折,時問也較漫長,將軍和部眾是非常勞苦的。我將集關中兵馬為將軍的後盾,並等待將軍的好消息。”洪承疇親切地拍了拍曹文詔的肩,祝福他馬到成功。曹文詔滿懷信心,躍馬而去。

  五月,總兵官曹文詔、參將曹變蛟冒雨來到商州。農民軍離城三十裏。夜半,文詔率變蛟及守備鼎蛟、都司白廣恩等與農民軍在深林中激戰,獲得勝利。第二天,追擊逃跑之農民軍至金嶺。四川農民軍依靠險要的地勢,以千騎與曹文詔部逆戰,在關鍵時刻,曹變蛟大呼衝入對方陣地,其他官軍亦協力並進,最終取得勝利。

  當時,洪承疇駐涇陽,農民軍聽說督師到來,遂奔往禮泉、興平。於是承疇率部下折而西去,夜渡渭河,計議征討在商、雒的農民軍。此時,商、雒地區的農民起義軍馬守應(老回回)部已離去,並逼近西安,距離官軍隻有五十裏。洪承疇遂派遣賀人龍南入子午穀,奪其南部路徑;派劉成功和遊擊王永祥往東南,遏其北走。張全昌亦自鹹陽截擊,繞出興平之東。農民軍見此陣勢,遂不敢南渡,盡奔武功、扶風。當夜,農民軍從扶風之教坊塘渡河走郿縣。洪承疇恐怕這支農民軍東奔,又率部渡渭河追之。賀人龍、劉成功等正好與南來之義軍相遇,雙方發生激戰,官軍取得勝利,義軍隻好舍騎登山。從此,商、雒義軍部分逃入終南山中,少數逃往興平、平利。

  明末農民戰爭中,農民軍的流動性大,但這一流動也是有規律可循的。洪承疇在陝多年,專司此事,因而對此非常清楚。大抵冬、春時節,起義軍多奔向河南、湖廣及江北諸地,流動範圍廣,隊伍也比較分散,此刻官軍要想剿滅義軍,比較困難;每當夏、秋時節,各路義軍又紛紛返回陝西,集中於某些地區,這樣官軍可以集中兵力,在陝西境內對其打擊。然而義軍可由棧道從徽州、階州進入漢南,而後入川;如果出商雒,可進入河南的內鄉、淅川及湖廣的鄖西、上津而達襄、鄖。所以,陝西的這些戰略要地需派兵把守,以防止農民軍逃出。陝西義軍精銳,人數眾多,洪承疇在陝西采取就地消滅的戰略,應該說是正確的。

  六月,副總兵艾萬年、柳國鎮、劉成功,遊擊王錫命等以三千人與李自成部戰於寧州之襄樂,斬殺義軍達千人。天色將晚,遂旋師至巴家塞駐紮。不多時,李自成又率重兵來到,萬年出砦大戰,中埋伏,艾萬年、柳國鎮兩員大將戰死,失亡士官千餘人。劉成功、王錫命等亦受重創。緊接著,總兵張全昌、副總兵賀人龍也以三千人至清水之張家川,斬殺義軍一百六十餘人,但在追擊中失利,都司田應龍、張應春死。

  起義軍幾次連勝,開始出現驕傲情緒,想侵犯西安、涇陽、三原諸戰略要地。官軍經過幾次敗仗,喪失多員大將,情緒頗為低落。洪承疇在邠州也甚感憂慮。此時,總兵官曹文詔聽到艾萬年的死訊,非常氣憤,他拔刀斫地,並大罵義軍,堅決要為萬年報仇,遂即到洪承疇帳前請戰。正在發愁的承疇一聽,喜出望外,說道:“除非將軍不能剿滅此敵,眼下我軍已分散各地,沒有可以策應者。將軍行,我將由涇陽趕赴淳化,以為將軍之後盾。”曹文詔乃以三千人自寧州前往戰鬥。在真寧之湫頭鎮遇到義軍,參將曹變蛟為前鋒,奮勇向前,斬殺義軍五百餘人,乘勝窮追三十裏,文詔自率步兵殿後,卻不幸中了義軍埋伏,官軍與數萬義軍騎士拚殺。文詔盡力格鬥,親手殺傷數十人。在方圓數裏的戰場上往來奔波,終因力不能支,拔刀自刎而死。這次戰鬥失敗了。

  起義軍欲乘勝轉掠,洪承疇全力以赴,將其阻擋在涇陽、三原一線,使西安不受威脅。

  起義軍再次遠離洪承疇,希圖由藍田東奔河南盧氏。在洪承疇“分地擊賊”方針的指導下,督師在四月已派尤世威、陳永福、徐來朝等分別駐紮永寧、盧氏山中,以拒雒南、蘭草川、朱陽關之險。

  七月,張獻忠部欲走盧氏,由於尤世威的駐守,故難以取勝,乃入商雒山中。徐來朝部初因不肯入山大噪,這時,義軍到來,來朝不戰而逃,全軍盡沒。這樣就使尤世威軍完全暴露,又值疫情發生,與起義軍戰,失利。義軍遂入朱陽關,並殺裨將徐來臣。起義軍分十三營向東進犯,河南震驚。

  但李自成部仍留在陝西。八月,李自成陷鹹陽,又陷永壽。

  本年正月,朝廷有六個月平定各地義軍的指令,若到時不能完成任務,“督撫諸臣立置重典”,現在期限已過,但時局沒有出現很大的轉機。可以說,此時的崇禎帝和朝中一些大臣還是明智的,對形勢還是有所了解的。不但未曾處分洪督師和諸大官,反而給洪承疇出謀劃策,調整其作戰方案及部署。八月,“廷議以賊勢益張,洪承疇一人不能兼顧,乃擢(盧)象升總理五省,與承疇分轄,承疇督關中兵辦西北,象升督關外兵辦東南。”不久,又進盧象升兵部侍郎,加總督山西、陝西,賜尚方劍。事實上這與洪承疇的“分地擊賊”是一致的。分為關內、關外兩個戰區。在實施中,更能有效操作。

  總督洪承疇專主他所熟悉的陝西戰事,顯然比較得心應手。

  前已述及,高迎祥、李自成取得幾次勝利後,便驕氣橫生,目無一切,分道出犯各地。高迎祥略武功、扶風以西;李自成略富平、三原以東。崇禎八年九月,洪承疇遣將追李自成取得小勝。至禮泉,李自成部將高傑來降。洪承疇得知李自成的基本情況後,遂回過頭向東追擊李自成,並在渭南、臨潼發生激戰,自成大敗,繼續東走。督師麾下副總兵曹變蛟與高傑再破自成軍於關山鎮,逐北三十餘裏。

  不久,曹變蛟又追高迎祥,與其戰於鳳翔之官亭,高迎祥敗走。緊接著又與左光先在乾州再敗之,高迎祥中箭而逃。於是東逾華陰南原絕嶺,偕李自成一起出朱陽關,並與張獻忠匯合凡擁眾三十萬,悉聚於閿鄉、靈寶,“塵埃漲天,絡驛百裏”。此後,農民起義軍在豫及其北攻城略地,橫行一時。

  崇禎九年(1636)夏,起義軍大抵又歸陝西。高迎祥在漢南,李自成踞南山險隘,穿商、雒問走延西,並曾計劃由綏德渡河入晉,結果被定邊副將張天禮所遏止。

  五月,崇禎下詔說:“赦脅從諸賊,願歸者護還其鄉,有司安置。其願從軍自效者,有功者一體敘錄。”但效果不佳。

  七月,陝西巡撫孫傳庭在周至與義軍發生戰鬥,大破其眾於黑水峪,高迎祥被俘(後押至北京處死),給了關中起義軍巨大的震懾。

  對於明廷來說,高迎祥的被俘及被殺,是鼓舞士氣的大事。但此時形勢卻發生了相反的變化。七月大清兵陷昌平,入攻順義,下寶坻、定興、定肅、大城、雄縣、安州等地,京師戒嚴。在這危急關頭,盧象升於八月入援,暫駐真定。九月改象升總督宣大、山西軍務,河南、湖廣軍務便暫無人料理了。當時的湖廣巡撫苗胙土不習軍務。張獻忠乃約馬守應諸部二十萬眾自均州、新安、唐縣分道犯襄陽諸地,氣勢漸盛,高迎祥死,義軍複推李自成為闖王,從此,李自成、張獻忠分寇西、南,各為雄長。

  洪承疇此時所處形勢也嚴峻起來。他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與陝西境內的義軍展開鬥爭。十二月,洪承疇在隴州大敗李自成,自成奔慶陽、鳳翔。

  崇禎十年(1367)四月,洪承疇因義軍破階州,剛剛率軍與之戰於大散關,而小紅狼部圍漢中,瑞王朱常浩告急,奉旨譙責。洪承疇乃率賀人龍兵往救,漢中之圍遂解。

  當秦撫孫傳庭到陝之初,洪督師曾與之共表“滅賊”的決心。兩人在戰區上作了分工:承疇戰關以西,傳庭戰關以東。先是李自成由鳳翔渡渭河,犯涇陽、三原、蠍子塊,過天星皆來會合,孫傳庭督副將曹變蛟連戰七日,將其擊敗。蠍子塊降。五月,李自成與過天星奔秦州,並謀入蜀。此外,孫傳庭先後降義軍首領一條龍、鎮世王、上山虎等。

  九月,洪承疇又在漢中打敗義軍。經過洪、孫二人的奮戰,關中起義軍的勢力逐漸衰弱。

  李自成見陝地洪、孫謀劃周詳,分兵、合力對付義軍,義軍又連連遭敗,乃以其半入四川,其餘的由漢、興、商、雒以入湖廣、河南。當時楊嗣昌主兵事,唯恐陝西義軍出關動搖其剿撫局麵,於是想諉罪於洪承疇。而此刻,洪承疇等正奔跑於秦、蜀兩地,尋機而戰。

  十二月,總督洪承疇率總兵官曹變蛟等援四川,由沔縣曆寧羌過七盤、朝天二關,山高路險,上馬饑疲,歲暮,抵達廣厄。十一年正月,與李自成在梓潼大戰,官軍大勝,斬首五百餘人,李自成的兵卒亡失殆盡。李自成率劉宗敏、田見秀、李錦、穀可成、張世傑、高一功、張鼎、李過、李雙喜、任繼光、田虎、劉汝魁等十八騎潰圍,奔回陝西。

  由蜀返秦之義軍大抵分散開來,有的與官軍東西轉戰,乘其不備破城奪邑;有的則暫時潛伏,避開官軍的鋒芒,以便尋找時機再戰;更有以“假降”來渡過低潮期的。唯獨李自成從洮州來到了番地。洪承疇令曹變蛟偕賀人龍緊緊追趕,屢屢發生戰鬥,前後斬殺六千七百餘人。番地缺乏食糧,義軍死亡頗多。

  明朝末年,官場風氣大壞,官吏拉幫結派,黨派林立,一個沒有靠山的督師,有再多的功勞和忠心,也會遭到對手的攻擊或誣栽。洪承疇就曾遇到這樣的事。四月,熊文燦奏舞陽、光山之捷及劉國能、張獻忠就撫的情況。因熊文燦是楊嗣昌的好友詹事姚明恭所推薦,而文燦又為嗣昌所薦,召為兵部尚書,總理南畿、河南、山陝、川湖軍務,故楊嗣昌在朝廷竭力讚揚文燦而詆毀洪承疇。昏庸的崇禎帝下詔:“鐫承疇尚書、宮保,曹變蛟、左良玉各奪五官,仍戴罪辦賊。”

  主剿的洪承疇及曹變蛟、左良玉等,“戴罪辦賊”期間,在陝、豫、川及湖廣積極開展圍剿,並不斷傳來捷報。洪承疇估計李自成已勢窮,必奔潼關。於是和陝西巡撫孫傳庭計議,設三伏於潼關之南原,每五十裏而立一營,令總兵官曹變蛟窮追李自成。李自成軍進入埋伏圈中,自相蹈藉。曹變蛟手執大刀,大呼斫賊,伏兵盡起,斬殺自成軍無數。其幸免者,或棄刀槍,或丟坐騎,逃逸漢南山中,前後降者不計其數。李自成也與妻女失散,隻帶領七騎逃去,藏匿於商雒山中。

  可以說,這次潼關南原之戰,對明廷十分有利,如果洪承疇能繼續留陝,陝西的圍剿情況將會有大的改觀,中國明末以後的曆史也可能不是今大這樣。然而事情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崇禎十一年十一月,清兵自良鄉趨涿州,分三路深入:一由淶水出易州,一由新城出雄縣,一由定興出安肅。高陽城陷,孫承宗被執,投繯而死。十二月,宣大總督盧象升與大清兵戰於巨鹿之賈莊,結果戰敗,盧象升格殺數十人,身中箭而死。當時京師危急,朝廷召洪承疇、孫傳庭合兵五萬人衛。

  崇禎十二年(1629)正月,大清兵入濟南。明與清的戰事加緊。正月,改洪承疇總督薊遼軍務,孫傳庭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洪承疇等離開了圍剿農民起義軍的前線,開始了他一生中的又一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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