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梭認為,無束縛的自由的社會也就必定是組織最完備的社會狀態。剖析束縛之根源,為了生活於無束縛之自由社會,就必須要建構一定的理想社會。盧梭認為有兩種自由狀態:一種是自然狀態,那麽理想的社會構建應該是無政府主義;另一種是社會完備的自由狀態,則認為理想社會構建是整體主義。
(一)盧梭描繪的藍圖
藍圖一:無政府主義式的建構社會
自然狀態是最自由狀態,而現在的社會已經脫離了自然狀態。要回歸自然,重獲自由,就必須擺脫現有的政府的束縛,尋求無政府主義的理論來重構社會。在原始社會中,人們之間並不發生危險的衝突,人們沒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你和我的概念,不會使他們之間的爭吵具有什麽具體的後果,在自然狀態中的不平等也就感覺不到。所以任何號稱維護社會秩序和消除不平等的國家強製力量,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隻要回歸自然,就無所謂國家和民主製度,進而在良好的自然秩序中,否定了個人的獨立性。無論從宇宙觀、宏觀、中觀還是微觀,都可以論證出,社會的良好狀態可以不需要政府的幹預。一種無政府的狀態,可以保證社會當中每個人的自由。
藍圖二:整體主義理論建構的社會
一旦認為現實的社會製度遠沒有理想那麽完善,就會把當前所存在的問題歸結為因社會製度的缺陷而造成的。因此就會認為社會束縛的根源是由於外在的不健全的社會製度,所以整體主義者就根據整體主義觀念,建構一個完善的社會來解決現有製度不能解決的問題,消除枷鎖。“隻要平等的生活是社會關注的焦點,那麽相應地,現代社會必須提供更大範圍的人類。”因而這些選擇安排於和諧的社會群體中。整體主義是“按照一種明確的計劃和藍圖重新塑造社會整體,掌握關鍵的位置,擴大國家的權力,直到國家幾乎等同於社會”。
(二)理想社會的本質
藍圖一的本質:逆時代的反向之夢
無政府狀態的自由,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人與人之間,純粹而簡單,保持相對的獨立無複雜的關係,但這種條件隻存在人與人之間幾乎無交流、彼此隔絕的狀態之中,個體的獨立表示還不能稱之為“社會”。可見這種條件是造世之初才有可能出現的,現實社會中我們不可能回到這樣一種境遇,盧梭的無政府狀態過於理想化。這種逆時代的理想狀態,所呈現出的是盧梭對於現世的不滿和對美好社會狀態的向往。
藍圖二的本質:脫世幻想主義之思
盧梭欲重構的整體主義社會,對未來的社會製度具有極高的要求,這種社會需要設計出完美的秩序規範,讓人們在完美的行為規範中,彼此找到自由。而實際上,這種苛刻的製度要求是脫離實際的,確切地說是超越現實的。一方麵,在社會中,一個人對於資源的占有就意味著另一個人對此資源的放棄,這樣的矛盾是客觀存在的,能設計出一個完美的製度解決這個問題是不太現實的;另一方麵,對於追求完美的製度,我們或許隻能幻想,或者在現實中僅僅做到其中的一部分,真正涉及最根本最徹底的製度根基時,誰也無法給出最有說服力的方案。
(三)理想批判與現實意義
柏林在《自由及其背叛》一書中曾這樣評價盧梭:“在整個現代思想史上,盧梭是自由最陰險和最可怕的一個敵人。”柏林對盧梭的藍圖進行了嚴厲批判,他“就像一位發了瘋的數學家……他的答案具有瘋人通常具有的那種簡單和精神錯亂”。盧梭的理論“始於不受限製的自由,終於不受限製的專製主義”。
盧梭的自由理念是要建立以社會公意為基礎、以政治自由為目標的理想王國。然而,盧梭的自由理念卻存在著難以處理社會公意與社會眾意的關係、社會自由與政治自由的關係、政治自由與權力腐敗的關係、自由理念與自由實踐的關係等方麵的問題,由此使其自由理念產生了諸多價值困惑。因此,盧梭的自由理念最終隻能停留在理想的藍圖上。
盧梭式的自由是一種難以走下神壇的理想,因為一旦它從理想的神壇走向世俗,也就走向了它的反麵。迄今為止,盧梭隻能是人類追尋自由的精神導師,是一種永不妥協的革命象征,是一副純粹理性批判的清醒劑。“反思盧梭的自由價值的困惑,深感這不僅是他個人的,更是全人類的;不僅是曆史的,更是現實的;不僅是理念的,更是實踐的。”
所以兩種藍圖,一個是回不去的從前,另一個是得不到的完美。本質上都是虛幻。但換一種思路,兩種藍圖又有著人類思考生命真諦、尋求美好生活願望的偉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