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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利弊違異--啟蒙澤世，危險隱存

　　盧梭的政治哲學中充滿了悖論性的演進，在其政治理論的形成過程中，許多最初相互衝突的概念最後都合而為一了。例如“公意”和“私意”、“主權者”和“人民”以及“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等都是如此。“自由”和“強迫”也是這樣一對最開始對立、最終重合的概念。盧梭在《社會契約論》開篇就展現出了這種矛盾：“人生而自由的，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自以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隸。”也許這樣充滿矛盾的理論進路是盧梭內心中的兩股激情相互碰撞的結果--為個人的當下自由、為每一個普通公民的平等而戰鬥的激情，以及維護公共的大我、國家、民族的利益和有秩序的生活的激情。這兩種願望和利益之間難以協調，和盧梭將它們同一化的強烈願望，決定了盧梭政治理論的基本結構和路徑。

　　為達成願望而展現出的過人才華與思維的理論是盧梭的極大貢獻，可能其背後邏輯中，那些被盧梭有意忽略掉的就應該是盧梭理論中存在的隱患。

　　（一）啟蒙澤世

　　盧梭的政治思想從《論科學與藝術》《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到《社會契約論》，具有內在邏輯的一致性，對自由的熱愛和捍衛貫穿著盧梭政治思想的始終。在盧梭的政治思想中，完全改變了自由的內涵。他以全新的邏輯對個人的自由進行了建構和辯護，他完全改變了原有自由主義思想家對自由辯護的形式。在盧梭的自然中的自然人完全沒有自由和權利的概念，完全是在本能和欲望的驅使下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

　　盧梭對人類自然狀態的描寫，目的在於對現存人類文明社會的批判，人類的自我完善能力使人類進入到在私有製基礎上的不平等社會中。人類自然的自由在社會中消失，人類成為社會的奴隸，麵對現實社會中的罪惡，盧梭選擇的並不是放棄社會重新走入叢林，而是以一種新的方式重新塑造社會以捍衛個人自由。“在盧梭的邏輯中，自由不是天賦的，而是在社會中產生的，是自然人獻出自己的自然狀態中所擁有的一切天然的自由，而在社會共同體重新通過以公意為指導原則的法律而轉化成法律下的公民自由，由自由狀態中的自由放任和本能放縱轉化為公民社會中的正義和對法律的遵從。”

　　盧梭對於自由的探索精神，是世人的寶貴財富，他激勵著後人具有憂患意識。這種思索自由與平等的執著理想是哲學世界的珍寶。

　　（二）危險隱存

　　盧梭向往自由，但最終的形式可能是專製。他的理論下往往要出現的政治人物是希特勒。所以在過於浪漫理想化的構想中，一旦付諸行為實踐，可能出現的就是世界災難。這就是盧梭自由理論中存在的危險與隱患。柏林曾言辭激烈地抨擊盧梭的觀點，盧梭的政治哲學所發展出的關於個人自由的理論，成為日後像羅伯斯庇爾、希特勒、墨索裏尼等西方獨裁者用來為自己的專製辯護的理論武器。

　　盧梭關於個人自由的理論是建構在個人自由的絕對性和公正的社會規則的絕對性之間的矛盾衝突上的。盧梭認為自由是人區別於其他動物的根本，沒有自由，人就不能稱之為人。而柏林看來，盧梭之所以將自由作為一種絕對價值是因為，自由是個人能夠有道德行為的前提。隻有人有了選擇的自由，才可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所以個人自由是人為之人的根本。另一方麵，盧梭又感覺到生活的法則對於人類存在的重要，得出正確的社會規則也是一種無可妥協的絕對價值。由此，盧梭麵對了價值悖論：絕對的個人自由和絕對正確的法則。兩者不可容妥，不能調和，而盧梭卻以瘋狂、粗鄙和荒謬的方式解決--強迫人的自由。

　　盧梭關於自由的伸張，也影響了幾代人對於自由的探索，但其中的弊病多是大家以伸張正義為名，做了很多為自己尋求利益的事情。本質上是為個人欲望與利益的獲取增加了一個美化的“幌子”。這種隱存的危險往往比理論本身更可怕。

　　（三）理性看待

　　毋庸置疑，盧梭的自由學說對世界政治曆史進程發揮了重要作用。以其叛逆和革命的精神，分析自由和平等的基礎，挖掘束縛的根源，從政治、經濟和社會風俗等不同的層麵剖析問題的實質，對於指導人們建構自由平等社會是有所裨益的。盧梭的政治哲學由樂觀的啟蒙主義走向了悲觀的啟蒙主義，由平民政治走向了精英政治。這是一個悲劇性的結局。這一結局表明，“當一個社會尚未成熟到實行自由民主製時，任何對自由民主製的構想都會帶有空想的成分”。自由民主製，既是一種政治學說，同時更重要的是一種政治實踐。而任何實踐的成功，都依賴於具體的社會曆史條件，這或許是盧梭的自由觀留給我們的教訓吧。

　　理性看待，是我們正視盧梭自由觀最好的態度。一方麵，我們要正視盧梭給予人類社會關於自由探索的偉大功績，他開啟了人類思考社會形式之門，引導世人勇於追求真理，永不放棄，從不妥協；另一方麵，我們更要秉持一顆正義之心、一雙明慧之眼，去勇於懷疑固有的理論與結果，不拘泥於先輩給予的結論，盧梭觀點有其固有的矛盾特性，而且以一種浪漫主義與理想主義遮蔽了他看清現實的目光，當他的理論被付諸實踐時，我們往往得到驚世駭俗的結局。去粗取精，是我們化盧梭思想為力量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