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仇 第 四 集 尤 華 潛 逃

與同仁分享人生感受,讓桑榆之年充滿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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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 華 潛 逃

                                   

尤茜被急救車拉走了。尤華悵悵地望著車疾馳而去,既懊惱又憤恨地跺下腳,步履沉重的在室內徘徊,憂心忡忡自語:“將來我非跌倒在她們手中不可!養這樣大逆不道的孽種!唉——”長籲短歎,憤憤道,“現在的青年人都變成了愛情迷,為了愛情,寧可出賣父親,不忠不孝,社會要墮落到哪一步啊!把我抓成反革命,我看你們有好日子過?哼,愚蠢的東西!“

突然,汽車的鳴笛,驚得尤華通身冒虛汗,以為是“造總“來抓他呢,便狠狠罵了句,說:”沒良心羔子,弄不準會向總部告發我!唉——我還是先走為上!避幾天,聽聽風聲再說。“他匆忙穿上大衣,把毛領豎起來,帽簷拉低,掩去半個臉,出門沿清冷的小巷匆匆而去。

 

                                

縣委大院也經曆了一場洗劫。“造總“戰士發起了狂飆式的反擊,把”聯司“仰仗的這盤根錯節的猢猻樹徹底搖撼了。這建築美輪美奐的權威機關,門窗全被搗毀,大小立櫃上的鐵鎖都被撬開,文件拋擲滿地,連衣服被褥也都踐踏的不成樣子,昔日的小皇宮頓時成了破爛滿地、處處殘破的空院落。

“你這鐵杆保皇家夥,老實交待,你的主子尤華他跑到哪裏去了?“義憤填膺的紅衛兵們用皮鞭抽打那死寧頭把門瘦老頭,任你惡罵凶打,他始終咬定:”我實不知他下落,前兩天都沒來上班了。“

馮光淵氣喘籲籲地跑來,急得滿頭大汗,厲聲喝道:“胡扯!午前還有人看見他在院中走動呢。你不老實供出,要了你的狗命!“

“我實在不——“老頭的話未說出口,憤怒的小將們一片聲地喊叫:

“砸爛他的狗頭!“

“徹底修理他,讓他頑固!”

立時,暴風驟雨般拳打腳踢,瘦老頭慘嚎著倒地,傴僂著身軀,氣息奄奄的聽憑踐踏。

 

                              

夜幕沉沉,萬籟俱寂,唯陣陣的朔風刮得什物“呼啦啦”響‘。

就在守門瘦老頭遭圍攻、毆打的地方,下水道的井蓋被推開,拱出了一個圓腦袋,慢慢,“坑吭哧哧”爬出了全身,諢頭渾腦的汙黑,皮大衣被汙泥塗抹得花裏胡哨,毛領亂蓬蓬的,乍看宛如一個惡魔。當他用帽子擦去黑汙,黢黑中依稀辨出他是尤華。想必是在下麵為審訊瘦老頭和馮光淵怒跺井蓋所震恐,爬出便失魂落魄的張皇四顧,隨後便踉踉蹌蹌向後圍牆奔跑。剛跑出十數步,便“媽呀”一聲驚叫栽倒。

“哼!誰呀?”那絆倒尤華、橫躺在迎路中間的把門瘦老頭,有氣無力呻吟著問‘。

尤華嚇得魂不附體,爬起,連看一眼也不顧,拔腿沒命奔逃。

 

                             

高高的圍牆上,尤華向下墜,兩腳卻蹬不著地,手攀著牆頭下望,黑咕隆咚不見底,異常恐懼。企圖再爬上去,無奈身體臃腫,幾次上踴都又墜下。他氣急敗壞地懸在那裏,像隻壁虎死命貼在牆上喘息。到了,隨著一聲慘叫,他仰麵摔到泥淖中,直挺挺躺著不動。

陰風怒號,黑雲滾滾,四野黑沉沉的不辨路徑。他終於滾出汙泥,掙紮著爬上了高坡,在荒野裏摸黑蹣跚而行。深一腳淺一腳,坎坎坷坷,不知走到了哪裏,也不知什麽時候了,隻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往前摸,驀然撲倒在一個土堆上,“啊”聲驚醒;豈料土堆那麵正趴著一個人,聞聲,也“啊”的跳起來。“有鬼!”二人同時向後倒退,趔趔趄趄跌坐地上。

“鄧書記,我知你死的冤枉!你現靈了,以後我要年年來祭奠你!“那人戰戰兢兢祝禱。

尤華驚嚇中完全清醒了,借著黎明前的朦朧,他看清那土堆正是鄧啟光的墳墓,莫名地恐懼感驅使他跪倒在墳前,默禱:“鄧書記,原諒我的罪過吧、、、、、、“

“哈!你也是來祭奠鄧書記的!”那人走到墳前,收拾盤碗中。驚訝叫,“呀,尤書記,是你呀!來看老戰友了,難得難得!去我家吧。”

“啊,是你呀陳大年!我正要去看你呢。”他分外興奮,遂跟陳大年熱情交談著走去。

 

                            

陳大年家靠村西頭,院中倒寬敞,堂屋三間他老兩口住,又起了兩間西屋給參軍的兒子預備結婚用。靠東牆跟有個柴草垛。院中收拾的幹淨、利落。尤華看了點頭讚許:“從這院整理的規規矩矩就看出你的勤快,難怪當縣勞模。”

“咳,現在勞模也變臭了!”陳大年把他讓到西屋,招呼老伴說,“尤書記抹黑去給鄧書記上墳,跌到水溝裏,把大衣弄髒了,你給刷洗刷洗!”

老女人接過泥乎乎的大衣,笑道:“喲,我們這裏去給鄧書記上墳都是偷偷摸摸,尤書記也不敢明去呀!”

尤華極顯沉痛地說:“老鄧確是一位好領導,黨的好幹部,竟被那群無法無天的王八羔子給活活整死了!咳,老鄧冤枉啊!“

“誰說不是?大饑荒那陣不是鄧書記領導搞包產到戶,哪會活到今天?日子眼見紅火起來,又窮折騰了,把跟老百姓一氣的人,說成是走資派、叛徒。給活活打死,你說可氣不!”陳大年氣得臉上青筋直跳。

“氣人的事多裏去了。我念老鄧冤死,怕有人再傷害他的妻女,便安排回鄉下避陣風,不曾想路上就出了車禍,給我加了個謀害的罪名,正滿城風雨的抓我呢!你說,我冤不冤?”他哭喪著臉,顯得既氣憤又無奈。

“哦,有這事!在我這裏住下,他們不會找來的。“憨厚的陳大年倒慷慨、豪爽。

早飯,陳大年給端上了大油餅、炒雞蛋,小米粥,尤華眉開眼笑,連聲稱讚:“好飯,好飯,早晨就這麽清淡就好!“隨舉箸大口吃起來。

屋角的話匣子嗡嗡響起來,傳出一個清晰的聲音:“農村社員同誌們,現在廣播一個通緝令:《挑動大規模武鬥的現行反革命尤華畏罪潛逃》、、、、、、“

尤華猛驚,筷子從手中脫落,張著口,滿嘴的飯菜,怔在那裏。

陳大年抬手拉掉開關:“狗屁!吃飯。你放心,外麵的事我應付。”他毫不在乎。吃飯中,他指指東牆跟的柴草垛,說“那裏麵有個洞,有情況,你就到那裏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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