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處女(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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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興興地渡過1976年,好事連連,就連到1977年。1977年恢複高考。1977年10月20日新華社報導;最近教育部在北京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會議決定進一步改革招生製度。實行自願報名,統一考試,地、市初選,學校錄取,省、市、自治區批準的辦法。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推遲到第4季度進行。[人民日報]發表‘搞好大學招生是全國人民的希望’的社論。就在本年內,全國有570萬青年報名。共招收273萬人。不久,[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各地報紙對1974年的‘學朝農’、‘同十七年對著幹’、‘學校越辦越下’、‘辦政治大學’等所謂‘朝農經驗’進行了揭發批判。黃花的弟弟們喜出望外如沐春風,個個磨拳擦掌都想考考大學。黃花也躍躍欲試。因為這次招生不用再經單位批準和推介了。這是她多年的夢想,她太想上大學了。可到報名時,她和大弟弟都因為超令,年令太大,不能報名考大學了。她的二弟、三弟、四弟都報了名,參加了高考。小妹考上了重點中學大穀中學。

黃花的二弟、三弟都考上山西農學院,二弟[植保係]、三弟考上[畜牧係]。四弟考上太原工學院。黃花家一下考出了3個大學生。黃家在村裏美名傳,不少人領著孩子來到黃花家取經。問黃爹黃媽是怎麽教育孩子的?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一家考出3個大學生,黃父黃母揚眉吐氣,高興得直是說;‘是社會變好了,是社會變好了’。

以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為標誌,中國開始了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全新事業。實現了建國以來我黨曆史上具有深遠意義的偉大轉折。改革開放,我國的留洋熱再度升起,四弟每天走著站著背英語單詞,他很想去美國留學,學電腦。要去美國念書?父母都說;‘不行,不行。不要想你做不到的事’。村裏人說黃家祖墳上長出了靈芝草,一家出了3個大學生。還有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黃家是時來運轉了。爹總說是因為國家的政策越來越好,老百姓也就跟著沾光了。1978年12月26日,文革後的第一批留學生,肩負著學習先進科學技術的重任,踏上了大洋彼岸的美國,從而使中斷了十年的留學工作得到了恢複。1978年5月11日[光明日報]刊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緊接著鄧小平提出‘一國兩製’最初設想。12月十一屆三中全會決定,把工作重點轉到經濟建設上來,開始改革開放。在改革開放的大背景下,我國掀起了現代教育史上出國留學高潮。

到1982年,黃花全家想都不敢想的事,盡然落在他家四弟頭上,他的英語托福考了540 分,就要去美國留學,學習計算機了,而且是公費留學。全家都高興的合不上嘴了。黃花的父親退休,縣飲食公司說按當時的政策,可以有一個子女接班。黃花家裏都想讓姐姐黃花到城裏接班工作。到飲食公司所屬的下麵照像館學個照像。女孩子幹個照像挺好的,但是黃花堅決的不肯。她說大弟弟超齡失去考大學的資格,就讓他接班頂父親的工作,否則再也沒有機會找到能進城裏工作的機會了。姐弟倆推讓的結果,黃花說服了全家。她說自己當代教這麽多年了,國家的政策會越來越好,說不定將來還能轉正。大弟弟自學了無線電、物理知識,又懂電的原理,會在飲食公司幹出了成績。果然,大弟接班後,刻苦鑽研,動腦動手解決了照像館的燈光配置、布光、用電烤機烤照片、理發店的電燙、電吹風等的技術革新問題。他聽說北京烤鴨很好吃,咱縣幹旱缺水少鴨,但雞特別多,而且是優種黃雞,這種雞的羽毛金黃金黃的漂亮極了,雞肉還特別好吃。黃花的大弟專門設計了烤爐,開發賣烤雞。果然,名不虛傳。剛剛試賣,就供不應求。買烤雞的隊排得長長的。縣裏開大會又借他去服務大會,他為大會解決了不少以前不好解決的燈光、電、錄音、音響等方麵的問題。會議結束後,他被借到電信局工作。隨著電信事業的迅速發展,他學習電腦,運用計算機開展工作。他大展宏圖的機會到來,工作正式調到了電信局。村裏人們都說打倒‘四人幫’,才讓夜明寶珠土裏埋的黃花家的弟妹們時來運轉,是金子就發光了。在太原的姑姑平反昭雪,回到技術室當了主任。改革的春風讓黃花家在村裏揚眉吐氣,再也不用說話做事處處小心謹慎,不再被看做台灣特務進行監管了。我國1959年到1964年先後五批摘掉30餘萬右派分子的帽子。1978年為全國剩餘的10萬右派分子全部摘帽。同時,對於過去錯劃了的人,要堅持有反必肅,有錯必糾的原則。不斷有報道對曆次政治運動如;反右、大躍進、反右傾、四清運動、文化大革命中的大人物、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科學家、作家、藝術家、教授、文體明星等平反昭雪的報道。這時就有土改、肅反、三反、五反、鎮反、大躍進、一打三反等運動中被打擊或戴上各種錯誤的帽子的人,到北京永定門[國家信訪辦]去上訪。他們壓抑了多年的不公平,像火山爆發,他們蜂湧而至。有些上訪的人就在北京的永定門[國家信訪辦]門外,他們帶著被子,睡在大街上。上訪的人真多啊。他們很有耐心,非等到他們被接訪,最後帶著信訪辦寫的批複,回到原籍。不久也得到了徹底的平反。姑姑有個太原的朋友說;太原工學院有個大學老師,大高個子,人很英俊,很有才,還是上海著名大學畢業分配到太原來的。隻是在1960年的三年大饑荒的困難中,因為餓得快死了,就偷吃了辦公室半瓶漿糊,在文革中又受到衝擊。38歲還光棍一條。黃花又想到了那個大學老師,不知平反了沒有?她聽到看到被打倒受迫害人的平反的報道後,黃花也動心了。不過,她還是一直想對文革中自己被帶上‘破鞋’遊鬥進行平反,徹底糾正‘破鞋’帶給她的恥辱。這樣,她用不著多費嘴舌去解釋自己不是破鞋,而清清白白地去談戀愛。1978年黃花也想過去北京上訪,但媽媽說先不去北京,如能在當地解決,就不用去北京了。光蔭似箭,轉眼幾年又過去了,眼看著黃花成為剩女了。黃花媽媽為女兒的終身大事真著急了。她進城找到老校長,她和校長推心置腹地專門談了談黃花的問題。媽媽說;‘1982年,黃花37歲了。已經成老處女了,以前每當有人給提親時,對方總要問到黃花帶‘破鞋’遊鬥的事,天地良心,黃花可是個本本分分的正經姑娘。沒有一點斜的歪的。我是她媽,要是不給黃花平這個反,這對象還能找到嗎?人家一提掛破鞋遊街的事,我就像被千把錐子紮心窩。難道我要寫個證明,證明黃花是處女,沒問題。拿著處女的證明來相親?’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老校長意味深長地說;‘何嚐不是呢。我也急,黃花不小了。我也在托人給黃花尋找合適的人選’。黃花媽提出;還是先給黃花平反,平了文化大革命中掛‘破鞋’恥辱的反。找對象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老校長說;‘現在誰也不知道黃花文革中的事,如果平反,反而舊事重提,那壺不開提那壺。就等於給自己又作了一回廣告;此地無銀300兩。本來就是無中生有的事,這舊事一重提,讓本來不知道這事的人,人人都知道了。那樣,更解釋不清,越描越黑了,對黃花影響更不好了。這樣吧,她現在是我校的教員,我也就有權調查她的檔案。看看到底給她裝進了什麽黑材料?如果有黑材料,那是必須銷毀的。現在還不知道她的檔案到底在那裏?’黃花媽媽認為校長提出的處理意見很對,就放心地回去了。

過了幾天,校長高興地對黃花說;‘黃花,你是沒有檔案的人。咱村大隊黨支部、村委會、公社教育辦、縣教育局人事處、你父親的單位,都沒有找到任何關於你的材料。你不是公辦教師,民辦教師的工資由村裏發,隻有村會計那裏有你領過每月5元錢的工資底子。別的是什麽也找不到了。連你當民辦教師時填的入職表也沒找到。可能因為你不是正式職工,就沒給你建檔案吧?你的入職表也就無法歸檔,當然就保存不下來,可能就是丟失了。你放心,沒有擋案,也就沒有什麽黑材料入檔了。而且現在管檔案的人,他們都不知道你是誰?我就將計就計,也沒跟他們講你的情況。我隻說我們錄用了個教師,如果檔案在,就按組織原則,把檔案關係轉到我校或教育局。你的事,我想是不是你的姑姑影響了你?我當時就在場,一時暈了頭,不知用什麽方法來製止。隻幾分鍾時間,就把你給帶走了。真是很對不起你。讓你受了那麽大的委曲。我想了半天,到底是誰出賣了你?除了小禍,咱村還沒有能和城裏的紅衛兵打得那麽火熱的人。可是,小禍的媽說她兒子病了好幾天,根本沒進城去。你說,當時都搞不清的事,過去這麽多年了,再翻老底,已經人是物非,更難辦了。你要放下包袱。隻有放下過去,才有未來。我老了,快退休了。咱們學校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過去就過去了,將來最美好,現在最重要。我選你當接班人沒有錯。我退休後,你來當校長’。‘不,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給你找麻煩了。我當不了校長, 隻能當個教師’黃花打斷了校長的話。校長說;‘你不用擔心,我還得扶持你一段呢,等你的確能拿得起放得下,對學校的工作能獨擋一麵時,我才能走。等你當校長時,那就得給你建立檔案了’。黃花把校長說的話告訴了家裏,大家都稱讚校長的英明。早知道自己沒有黑材料黑擋案,又何必背了這麽多年的大包袱?差一點也跑到北京永定門[國家信訪辦]去告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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