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少校【1】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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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醫少校【1】路口

        一九四八年,國共內戰的勝負已成定局。黑雲密布的天空中,時而有飛機轟隆飛過。斷續的爆炸聲始終沒有停息,停在路邊冒煙的軍車,橫七豎八的到處都是.......。   
       大路上有成千上萬在逃難的人群,裏麵也夾雜著許多身著國民黨軍服的傷兵。他們已經麻木了這震耳的爆炸聲和頭頂飛機掠過的哀嚎,每個人隻顧低頭茫目的趕路。
        ......錦州軍用機場,幾架排列不整的國軍運輸機,正在緊張的裝運撤往台灣的物資。還有一架較小的專用軍用客機,正在等待起飛。

       專機旁,站著幾位軍裝筆挺軍人。他們在持槍核彈的衛兵維護下,默默的望著前麵的大型運輸機。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軍人,是蔣委員長的親信,東北戰區軍長。他身邊的是幾位參謀,副官,和警衛連連長。
       這位軍長剛剛接到蔣委員長的密電:       
    ”吾兄親啓,見字即日啟程。除必要貼身護衛,其他人者均留守錦州待命。晾小弟再無專機可派,望仁兄謹慎處理之。隔日台北見,再議國事。  中正 字 ”        
        軍長望天長歎一聲,眉宇之間露出無奈。他深知這24座位專機的珍貴,他將忍痛割愛拋棄他浴血奮戰的全軍將士,將對出生入死的幾位師長不辭而別......      
        此時,在軍長身邊的幾位參謀、副官裏麵,有位年青的少校,清瘦略顯柔弱。他就是軍長的隨身醫生,軍醫,李少校 。      
        李少校是剛剛到軍長身邊不久的保健醫生,是哈爾濱軍醫大學的高材生。他的畢業論文《戰地防疫供水》獲得優秀好評,曾在禦前宣讀,獲得金表獎品。       
        百裏挑一的優等生,榮幸的來到軍長身邊,擔任少校軍醫副官。李少校也相當佩服軍長。當時的國民黨正規軍的裝備一流,所有軍官都是高筒皮靴配備。而少校好奇地發現,軍長總是打著整齊的綁腿,穿黑布鞋,雪白的布襪。真是叫人佩服!             
       眼下,軍長已經下令給軍部人員,是去台灣,還是留守大陸,自願選擇。但是去台灣的人員不能帶家屬.......。
       此時此刻,李少校的妻子,年青漂亮的李太太,抱著六個月大的兒子,帶著簡單的行李箱,在百米警戒線開外。她正焦急地望著飛機前,那些軍人裏麵的丈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兩年前,李太太隨軍駐紮在遼寧錦州與大虎山之間的古野鎮。他們新婚不久,戰亂的血腥空氣,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幸福。他們是自由戀愛而走到一起的。這種情況,在當時的封建社會是比較罕見的。李太太是國立高中畢業生,那年代女子能就讀國高,就不是一般家庭所能做到的。李太太的家庭是“舉人”文人之家,其父給她起的名字為姓“全”,名“澄珊”。由此可見一斑。
       而李少校本人家庭,乃是大連金州的一個農業資本家。即是做農業產品進出口生意的商人。
       現在少校夫婦所居住的古野鎮,緊鄰錦州市,是一個軍事重鎮。早在日軍占領時期,大量日本僑民就居住在此。
       按著國民黨軍銜製度待遇標準,少校夫婦分配住到一處日式小樓,同時配備一名勤務兵,負責一些生活瑣碎小事兒。
       李太太雖然出身貴族,但是身邊總是有這個荷槍實彈的小夥子轉來轉去,實在感到不舒服。她跟丈夫說:
      “這個勤務兵每天背著美式衝鋒槍,胸前掛著那麽多的子彈帶,腰間還掛著一排手雷,看著都累!還要給我們端茶倒水,忙前忙後。這,這不合適吧?跟軍長說說,我們不用了吧!”。
      李少校笑著急忙說:“可別亂說,這是部隊的規定。”
      “你要是辭退了他,那警衛連肯定認為他失職,會扣他軍餉的!”
      “好可憐的小夥子”,李太太心裏想。她再也不敢多嘴啦。
       年青漂亮的李太太,是很熱愛生活的人。他們住的這個日式小樓,雖然空間不大,但房間功能齊全。小小的木製樓梯上麵,是一個主臥室;樓下則是餐廳和廚房。
       李太太全力打造她的溫暖小家,添置一些家具和裝飾。她特別喜歡墨綠色,從窗簾到桌布,乃至地毯,均為典雅的墨綠天鵝絨。再加上配有綠白色的邊條,使整個房間變得安靜典雅,又不失青春氣息。
       每天早上少校去軍部上班的時候,太太總是幫丈夫穿好軍裝,整理軍容。不過不得不承認,美式風格的國民黨軍官製服,確實漂亮威武。再加上腰帶上的配槍和雪白的手套,更顯幹淨利落。而這些按著軍紀,都不能有一絲不妥!
       在當時國共兩黨的軍隊大打拉鋸戰的時期,經濟蕭條,百姓民不聊生。而軍隊則靠軍品供給度日。長年美國罐頭食品,缺乏蔬菜。就這樣,他們夫婦渡過了一年多的,可以說是平靜的幸福生活。
       第二年,他們生下了第一個兒子。歡樂之中,不知道該起什麽名字。由於戰亂時期通信不便,無法讓家裏老人給後代起名字。隻好就當地的古冶鎮名,稱之乳名為“古冶”。這小名一叫,也就叫了一生。
       也就是這幾天,國民黨軍隊的大規模撤退,少校夫婦倆早已做好了準備。李太太毫無怨言,丈夫去哪她就去哪,隻要有丈夫和孩子,哪裏都是家。
       作為一個軍人,效忠黨國,報效國家是軍人的天職。作為一個軍醫,跟隨敬佩的軍長征戰南北,也是他的榮耀。
       而少校萬萬沒想到,現在眼下這一步,向前,飛往台灣,則是妻離子散,前途未仆。向後,則是妻兒團員,但可能被捕、成為俘虜;或起義反正,投靠共軍。但其結果也無法推測。
       飛機發動機已經轟鳴,螺旋槳掀起的風浪,吹亂了地麵的塵土。共軍的炮火正在漸漸的逼近!
       望著百米之外的妻子,還有她懷抱的嬰兒。塵土飛揚,看不清妻子的臉,但他可以想象出她美麗眼睛裏的期待神情!少校心中萬分糾結,妻子跟他沒過上幾天的好日子,如果他這一走,她和孩子如何生活?兵荒馬亂,糧食匱乏......。少校不敢再想下去了!
 
 

  ......最後,他終於轉過身來,麵對自己敬佩的軍長,鄭重的‘’哢‘’的一聲, -- 立正!-- 敬禮!
       ——這個軍禮,四目相對,持續了九秒鍾!
       然後轉身,他邁開正步,一步一步,堅定地離開了飛機,走向自己的妻兒 ......

                               
       這一走,
       就走出了中國大陸風風雨雨的幾十年!
     
      ...... 未完,請看  《軍醫少校  【2】護院》 
 
 
                                            紐約民工
                                        11/04/2017  於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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