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登《1939年9月1日》的翻譯
奧登當然大名鼎鼎了。《1939年9月1日》是他的名作。我看了著名翻譯家王佐良的譯本覺得變扭,又看了劉雲飛的,好點,但還是不盡意。於是,硬著頭皮找來原文一看,這譯文就沒法看了。尤其在語言的音樂性上。音樂性是漢語的硬傷,但我非常不理解像王佐良這麽大的翻譯家怎麽能譯得這樣子。比如,心裏不定。喝喝。第一、二行,改變語序沒有必要。第三行Uncertain and afraid ,音律非常好聽,王譯“心裏不定而且害怕”的平衡消失了,劉譯“猶豫不決,滿心擔憂,”中間的連接沒了,而且四個字囉嗦了。 “一個低劣的,不誠實的十年就快結束,”和“那些聰明的希望吐出/這卑下的虛偽的十年:”都怪得很。“expire”原文是否有“吐出”的意思,我的英文太差,不敢肯定。但翻譯成吐出,從中文來說比較怪。“clever hopes”,我認為翻成“乖巧”比“聰明”符合原文。“Waves”,似乎“潮水”“電波”都行,但還不如就是“波”得了。“死亡那不堪形容的氣味”,王譯的這一句是大家的範兒,但感情似乎太強了。奧登寫得非常克製。翻成“那難言的氣味”可能會克製一些。
I sit in one of the dives
On Fifty-second Street
Uncertain and afraid
As the clever hopes expire
Of a low dishonest decade:
Waves of anger and fear
Circulate over the bright
And darkened lands of the earth,
Obsessing our private lives;
The unmentionable odour of death
Offends the September night.
王佐良譯:
我坐在第五十二街
一家小酒吧裏
心裏不定而且害怕
一個低劣的,不誠實的十年就快結束,
一切聰明的希望也都破滅。
憤怒和恐懼的潮水
流蕩著地球上明亮的
或陰暗的地區,
煩擾著我們的個人生活
死亡那不堪形容的氣味
冒犯了這個九月
劉雲飛譯:
我坐在一家下等酒吧裏
在第五十二大街上
猶豫不決,滿心擔憂,
那些聰明的希望吐出
這卑下的虛偽的十年:
憤怒和恐懼的電波
在這地球上光明的
和黑暗的土地上傳送,
將我們的私生活擾亂;
死亡那不便提及的氣味
在傷害九月的夜晚。
立的譯本:
我坐在一家小酒館
第五十二街
猶豫又憂慮
當乖巧的希望都作廢時
一個低劣且虛偽的十年:
憤怒與恐懼之波
傳遍這地球光明
和黑暗的土地,
攪擾著我們的私生活;
死亡那不堪形容的氣味;
傷害了這九月的夜晚。
最後一段我特別喜歡,也再試翻一下,還是覺得王譯非常糟。
立的譯本:
或許我,也是如此
如愛神如塵土,
如此地籠罩於
虛無與絕望,
卻仍放射出一束溫暖的光芒。
May I, composed like them
Of Eros and of dust,
Beleaguered by the same
Negation and despair,
Show an affirming flame.
王:
但願我這個同他們一樣的人。
由厄洛斯和泥土所構成,
受到同樣的
否定和絕望的圍攻,
能夠放射一點積極的光焰!
劉:
我,與愛神與灰塵
在構成上一模一樣,
四麵八方堆積著
同樣的虛無和絕望,
願我亮起肯定的光芒。
剩下的幾段就不譯了。我都不喜歡。我即不是翻譯,無意於翻譯。而且,我也不是詩人。那為什麽我要翻譯呢?是啊。為什麽啊。以後寫文章專論吧。
立
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