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來乍到的新鮮感

廖晴在多倫多的Downtown轉了好幾圈,車速慢得像蝸牛,盯著兩邊的路麵尋找停車位。然而,繁忙的街道上車水馬龍,不僅車位全滿,還多了幾個違規停車的“英雄”,讓她根本插不上腳。

“算了,繼續違章吧,”廖晴看了看時間,嘀咕著,“今天沒準運氣好,不會被抓到。” 她轉進一條僻靜的小巷,準備將車停在路邊。巷子兩旁的牆上布滿了塗鴉,幾輛破舊的自行車隨意地靠在一旁,周圍一片安靜。

剛把車停穩,廖晴餘光瞥見後視鏡裏兩個青少年正在晃晃悠悠地走出巷子。他們眼窩深陷,表情疲憊而木然,身上的連帽衫顯得寬大而邋遢。“癮君子吧,”廖晴心想,手握方向盤沒動,“見怪不怪,這種人滿大街都是。”

兩個青少年鬼鬼祟祟地從她車旁經過,朝巷口的方向走去。廖晴搖了搖頭,想著還是趕緊鎖車離開。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聲低沉的警笛聲,她下意識地看向後視鏡,一輛警車緩緩開了過來。

“完了,要貼罰單了!” 廖晴心中咯噔一下,瞬間緊張起來,開始在腦海裏閃現過這個月一大把的罰單塑料紙,嘴裏還念叨著:“真是烏鴉坐飛機,背到家了!”

警車停在她車後,一個警察搖下車窗,廖晴瞥了一眼對方。”不錯,是個帥哥”,廖晴心想。對方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語氣平和地問:“小姐,剛剛看到有兩個青少年從這裏出來嗎?能告訴我他們往哪邊走了嗎?”

廖晴愣了一下,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下來,心裏暗喜:“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將功贖罪機會!” 她忙不迭地指著剛才兩個青少年離開的方向,嘴裏說道:“看到了看到了!他們往巷口那邊走了,剛剛過去沒多久。”

她生怕警察不信,還特意用手比劃了一下,連說帶比,語氣裏透著幾分急切:“快去吧,他們可能已經到路口了!”

年輕警察點了點頭,說了聲“Thanks”,關上車窗,發動警車緩緩駛離。廖晴坐在車裏,目送著警車遠去,心中竊喜:“這下好了,警察叔叔去忙正事了,我的非法停車問題暫時安全了!”

然而,就在她鬆了口氣時,眼前的一幕讓她徹底愣住了——警車到巷口時,突然一個幹淨利落的轉彎,朝著與她指的方向完全相反的路開走了。

“啊?什麽情況?” 廖晴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嘴裏嘟囔著:“我剛才明明指的是左方向,他怎麽向右去了?難道我長得像騙子?這。。。”

廖晴盯著警車遠去的方向,滿臉寫著無語,忽然想起有人評價過多倫多警察:“吃納稅人軟飯的,但人家軟飯硬吃,隻會抓超速和貼罰單。” 她無奈地笑了一下:“天網恢恢,又疏又漏啊。”

 


 

廖晴走進診所,伴隨著同事們輕聲的寒暄,早晨的忙碌氣息已經開始蔓延。她熟練地將包掛在辦公室的門後,正準備打開電腦時,手機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是Jeff發來的消息。

“早上好,廖晴,開始工作了?” 字裏行間透著一絲輕鬆,又似乎帶著點兒關切。

廖晴微微一怔,隨即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她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敲下回複:
“早上好,是啊,馬上開工!”

幾乎是秒回,Jeff的消息又彈了出來:
“勤勞的小蜜蜂,我剛剛起床。”

廖晴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像是被他逗樂了,隨手發了一個羨慕的表情:
“我好想睡覺睡到自然醒。”

“再加一條,數錢數到手抽筋,”Jeff緊接著發來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一貫的調侃。

廖晴盯著屏幕,笑意更深了些。她剛想打字,Jeff的下一條消息就又跳了出來:
“哎,看著你這麽辛苦,我都有點心疼呢。”

這一句,讓廖晴的手指忽然停在了屏幕上。她盯著那行字,眼神微微一顫,心裏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那是一種被溫柔觸碰的暖意,像是在漫長的忙碌和疲憊中,突如其來的柔光。

她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手指敲下了幾個字:
“不然呢,怎麽賺錢養家。”

Jeff沒有再多說,隻是簡單地回了一個抱抱的表情,安靜卻溫暖。廖晴看著那小小的圖標,莫名感到一種柔軟的慰藉,像是被人悄悄遞來了一杯熱茶。她的心輕輕一顫,卻也沒有多想,抬手將手機放回了桌上。

抬頭望了望牆上的時鍾,廖晴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準備開工。Jeff的幾條消息像是一陣輕柔的風,Jeff的幾條消息像一縷輕柔的風,不驚擾,帶來了片刻的愉悅,悄悄留下了一絲暖意

 

Michael推開廖晴辦公室的門,手裏捏著一份病曆,一臉無奈地走了進來。
“剛才那個病人,”他搖了搖頭,語氣裏透著點兒疲憊,“沒錢、沒保險、沒身份,就是有病。人家一直求我們打個五折,你說怎麽辦?”

廖晴正埋頭整理病曆,聽到這話,抬起頭翻了個白眼:“都想打折,我們都要骨折了。”她放下手裏的筆,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算了,五折就五折吧,反正我們經常幹這事兒,不差他一個。”

Michael看著她,忍不住撇了撇嘴:“我們這是不是在做慈善呢?”

廖晴抬眼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想多了吧。真正的慈善家,都是賺了滿手的黑錢,用慈善來洗白的。入水前是黑手,入水後就是白手。咱們這種偽慈善家,攤出白白胖胖一雙手,一洗,基本隻能脫層皮了。”

Michael哈大笑:“晴,你這比喻絕了!那咱們這種偽慈善,是不是把自己感動得不行?”

廖晴搖搖頭,”隻能感動自己,不能感動別人”,然後又故作深沉地歎了口氣:“誰讓我們心慈手軟、大愛無疆呢!把貧窮留給自己,把財富留給別人,這不是天選偽慈善家是什麽?”

忙碌了一天,廖晴終於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換上寬鬆的家居服,隨手把包丟在沙發邊。廚房裏飄著淡淡的飯香,但她順勢癱倒在沙發上,拿起手機刷起了新聞。

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是Jeff的消息:“下班了吧?吃晚飯了嗎?”

廖晴看著屏幕,忍不住笑了笑,手指飛快地回道:“下班了啊,但還沒吃飯,飯都還沒做好呢。”

沒過幾秒,Jeff的回複彈了出來:“我給你看看我家阿姨做的川菜。”隨後是一張照片,一桌子的川菜整整齊齊地擺在餐桌上,紅油鮮亮,香氣仿佛隔著屏幕撲麵而來。

廖晴盯著照片看了幾秒,忍不住感歎:“哇!你也太幸福了吧,四菜一湯,監獄最高配置!”

Jeff發了一個流汗的表情:“別嚇我,明明是家常便飯而已。”

廖晴樂了,迅速打下一行字:“哈哈,開玩笑啦。不過說真的,你的夥食看起來也太好了,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你也愛吃川菜?”Jeff問道。

廖晴點點頭,回道:“嗯,喜歡吃川菜,但總覺得在外麵吃不健康,不想老是出去吃。”

Jeff的消息緊隨其後:“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特意在四川找了個阿姨,專門來幫我做飯。”

Jeff接著說:“我家阿姨也是朋友介紹的。你知道的,在國內,宏觀上看一切都很美好,但底層的命運其實挺慘。阿姨家很窮,孩子也是自顧不暇,根本沒錢也沒精力管她。不過她廚藝很好,在朋友他們鎮上很有名,所以我就請她過來做住家保姆了。”

廖晴看著消息,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發了個大拇指的表情:“你還蠻關心民生疾苦的。”

Jeff很快回複:“是啊,美國最大的好處就是民主自由。隻要勤勞,即使不能致富,但至少不至於活不下去。而那些不民主、貧富差距大的地方,底層想要階層躍遷,真的太難了。”

Jeff的這番話,讓廖晴心裏掀起了一絲波瀾。她靠在沙發上,回想起自己的成長經曆。廖晴從小家境尚可,父母的關懷讓她很少真正經曆過人間疾苦,但她的父母卻始終用言傳身教,讓她尊重底層人民的生活。

“職業沒有貴賤之分,隻要是靠正當手段謀生的,都應該獲得尊重。”這是父親常掛在嘴邊的話。而母親總是溫柔地補充:“上帝麵前,人人平等。人之間的區別,隻有智慧和機遇。”

廖晴曾經最喜歡的電影,是徐童導演的《遊民三部曲》。那些鏡頭裏毫無修飾的底層苦難,讓她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她常常一邊看著,一邊又覺得無能為力。她希望能做些什麽,但這種感受卻無法與周圍的朋友分享。在她的朋友圈裏,這些話題總是被輕描淡寫地帶過:“這些事情離我們太遠了,沒必要操心。”每當這種時候,廖晴總覺得自己被一種難以名狀的孤獨包圍。

Jeff的這番話,仿佛在她心中打開了一扇窗。她突然覺得,原來還有人能夠理解那些藏在她心底的感受,還有人能夠與她談論那些被別人忽視的事情。這種微妙的共鳴感,讓她心裏莫名地輕鬆了許多。

她回複道:“是啊,我也覺得,越是底層,越能看到生活的掙紮。但大多數人都不願意關心這些,因為看多了會讓人感到無力。”

Jeff發來一條帶笑的消息:“其實關心本身就是一種改變。很多時候,能有人傾聽,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廖晴握著手機,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傾訴的衝動。她覺得眼前的Jeff,不僅是一個投資人,似乎還有某種特別的共鳴在吸引著她。那種找到可以暢聊的對象的感覺,讓她感到久違的開心。但她還是決定繼續聊著輕鬆的話題,

“不過你幸福啊,阿姨手藝看起來很不錯。你們兩個人吃這麽多,胃口也太大了吧,簡直奢侈得不符合節能環保的新好公民標準!”

Jeff似乎被逗樂了,發來一串“哈哈”的表情,接著說:“小時候家裏生活條件不好,所以我總想著,有了錢一定要好好犒勞自己。”

廖晴放下手機的手頓了一下,忍不住對他的經曆多了幾分理解。還沒等她多想,Jeff又發來一條消息:“要是有機會,請廖小姐來我家嚐嚐阿姨的手藝,非常地道呢。”

廖晴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心想:”這算不算一個老男人開始搭訕調情的第一步?國內過來的有錢人,征服了地位、征服了財富,是不是對凡是雌性動物都躍躍欲試,想要再征服點什麽?

她低頭看著屏幕,指尖輕輕摩挲著手機邊緣:調情?我可是見過豬跑,吃過豬肉的。

然而,話雖如此,Jeff的這番關心和細致入微的溫情,卻讓她感到了一絲被重視的溫暖。那種奇妙的感覺,仿佛在她疲憊的心中輕輕撥動了一根弦。溫情的部分,似乎不太容易忽略。她暗暗嘲笑自己:"這點小伎倆,絕對不會對我有作用!"

廖晴甩了甩頭,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站起來走向廚房。嘴裏輕輕嘀咕:“誰管他呢,先吃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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