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4日,特朗普政府對來自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進口商品啟動了原則上為25%的高關稅,對中國產品也將10%的額外關稅提高到20%。其他國家也不例外。宣布將從4月2日起,實施對高關稅國家征收同等關稅的“對等關稅”。
容易成為目標的是存在巨大的對美貿易順差且關稅稅率較高的國家和地區。
從2024年美國方麵為貿易逆差的對象來看,中國大陸以2954億美元排在第一,在逆差額最大的前15個國家和地區中,亞洲占了9個。其中新興市場國家較多,關稅稅率總體較高。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數據顯示,大幅超過美國的3.3%的執行關稅稅率的國家有印度(17%)、韓國(13.4%)、泰國(9.8%)和越南(9.4%)等。

特別加強警惕的是世界第三大對美貿易順差國的越南。以電氣機械和電子產品為中心,越南承接了來自中國的生產轉移,2024年對美順差額比上一年增加20%,達到1234億美元。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代表格裏爾在2月份的提名聽證會上表示:“貿易逆差對美國國內的工人、出口企業和製造業來說是重大問題”,明確指出越南是逆差擴大的對象國。
越南政府計劃通過從美國增加進口液化天然氣(LNG)和農產品來減少順差,但企業已開始探索自救對策。在越南的美國商會針對100多家會員企業實施的問卷調查顯示,40%回答稱“將尋找美國以外的替代市場”,正在出現考慮調整過度依賴對美出口的業務結構的動向。
出口目的地的多元化是減輕關稅戰損失的方法之一。越南已簽署了全麵與進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CPTPP)、東亞的區域全麵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以及與歐盟(EU)的自由貿易協定(FTA)等,基礎已經完善。追隨越南的行動將擴大到亞洲其他國家。
2月13日,在印度總理莫迪與特朗普舉行首腦會談時,印度也受到“高關稅是重大問題”的批評。隨後,印度就恢複與英國中斷的自貿協定談判達成共識,並與談判陷入困境的歐盟商定了年內達成協議的方針。
泰國於1月下旬與由冰島、挪威、瑞士和列支敦士登組建的歐洲自由貿易聯盟(EFTA)簽署自貿協定。經過10年的中斷,2023年重啟的與歐盟的談判也有望在年內達成協議。馬來西亞和歐盟也在1月決定時隔12年重啟自貿協定談判。
阻擋中國加入CPTPP的“高牆”在搖擺
美國在世界經濟中具有壓倒性的存在感。回顧過去20年,隨著以金磚國家(BRICS)為代表的新興市場國家的快速增長,七國集團(G7)占全球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例從63%急劇下降到45%,但其中美國僅從29%下降到26%。原因是美國通過金融、IT和人工智能(AI)等不間斷的產業升級,提高了購買力。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作為製造業衰退副作用而產生的國內貧富差距反而成為了催生特朗普政府的背景,但美國總體上一直享受著自由貿易的好處,這點顯而易見。
拜登前政府從經濟安全的角度出發,推進了在半導體和醫藥品等重要品類上構建排除中國的供應鏈的“去風險化”(De-risking)。而大肆宣揚“貿易逆差惡性論”、使關稅戰爭升級的特朗普現政府對世界經濟安全來說隻能是風險。世界各國和企業在將直接投資作為進入美國市場基軸的同時,對於今後的供應鏈,產生應該先去除充滿不確定性的美國這一風險的想法也不足為奇。
值得關注的也許是CPTPP。中國於2021年申請加入,但一直被認為無法實現,這不僅僅是因為中國難以滿足諸如優待國有企業和知識產權保護不力等CPTPP要求的標準。在包括日本在內的11個原成員國中,隻有加拿大和墨西哥沒有與中國簽訂自貿協定(FTA),但在這兩個國家與美國簽訂的美墨加協定(USMCA)中存在“毒丸條款”,即與美國視為“非市場經濟國家”的對象簽訂自貿協定之際可解除協定。新加入CPTPP需要現有成員國的全體一致同意,作為局外人的美國的意圖也一直是中國加入的最大障礙。
作為一大前提,加拿大和墨西哥不惜犧牲與美國的協定也要讓中國加入CPTPP的可能性曾經為零。不過,這一大前提正在因美國無視美墨加協定、單方麵啟動高關稅而明顯動搖。3月6日,美國進一步宣布,在實施對等關稅的4月2日之前,暫緩對符合美墨加協定要求的產品加征關稅。但這隻是臨時性措施,而方針變來變去本身就是一種風險。
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等亞洲的CPTPP成員國原本就對中國的加入表示歡迎。在特朗普政府迎來任期的4年後,也無法保證美國的高關稅政策會被撤回。可以說世界經濟秩序正站在一個岔路口,對於無視自由貿易的美國,根據采取怎樣的對峙的方式,這一秩序也將發生巨大變化。
本文作者為日本經濟新聞(中文版:日經中文網)編輯委員 高橋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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