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淩飛
在川普強烈呼籲降息之際,美聯儲新主席候選人卻罕見集體轉向“縮表”,鷹派共識悄然成型。資產負債表收縮、QE工具存廢,將直接影響全球資本市場走向,華盛頓對美聯儲未來角色的激烈爭論正加劇政策不確定性。
盡管總統川普持續不斷地公開施壓,要求降低利率,但下一任美聯儲主席的熱門候選人們,卻將政策討論的焦點放在了限製央行的資產負債表規模上——這是一種可能與總統低利率願望背道而馳的政策傾向。
這場關於美聯儲角色的思辨,正值白宮緊鑼密鼓地物色鮑威爾繼任者的關鍵時刻。據POLITICO報道,負責物色工作的財政部長貝森特本人,以及多位被列入候選名單的重要人物,均已公開表達了對美聯儲龐大市場影響力的擔憂,暗示未來可能采取更為收斂的政策路徑。
最新的動態是,包括前美聯儲理事Kevin Warsh和現任理事Michelle
Bowman在內的主要候選人,都發出了類似的信號。Warsh在福克斯商業頻道上以民粹主義的口吻呼籲“將資金從華爾街抽走”,而Bowman則主張維持“盡可能小的資產負債表”。這些表態與川普希望通過一切手段壓低借貸成本的訴求,形成了鮮明對比。
對於投資者而言,這場辯論的核心在於未來美聯儲在應對經濟衰退時,是否還會像過去一樣動用量化寬鬆(QE)這一強力工具。下一任主席的人選,將直接決定美國央行在未來數年內的政策彈藥庫和行動意願,從而深刻影響全球資本市場的預期和走向。
候選人的“鷹派”共識
在下一任美聯
儲主席的角逐中,一種限製央行市場幹預的“鷹派”共識似乎正在形成。這些候選人普遍認為,美聯儲超過6萬億美元的資產負債表規模已然過大。
Kevin
Warsh:作為前美聯儲理事,Warsh在過去近15年裏一直主張限製央行的規模。他認為,縮減資產負債表反而能為美聯儲在不引發通脹的情況下降低短期利率創造空間,盡管這一觀點並非所有人都認同。
Michelle
Bowman:作為現任美聯儲理事,Bowman的邏輯是,一個更小的資產負債表能為“應對未來的衝擊或經濟衰退提供更多空間”,不必擔心擴張工具時空間不足。
貝森特:領導遴選過程的財長貝森特本人也被川普提及為潛在人選。他在一篇長達5000字的文章中明確指出,央行需要致力於“縮減其對市場的扭曲性影響”。盡管他在接受采訪時澄清,其觀點更側重於對未來的資產購買保持謹慎,而非立即收縮,但他承認,“改革”是他在此次物色工作中關注的重點之一。
川普的矛盾立場
候選人們對“縮表”的關注,與川普本人的政策偏好和過往言論形成了直接衝突。川普以其“即興的政策風格”而聞名,他最關心的是降低利率,以減輕聯邦政府的債務利息和刺激按揭貸款。
一個極具說服力的例子發生在2018年12月。當時,美聯儲正以每月最多500億美元的規模縮減其資產持有量,川普在一條深奧的推文中直接喊話:“停止那500億(Stop
with the 50 B’s)”,他擔心此舉會抽走關鍵融資市場的流動性。
這引出了一個核心問題:川普究竟是希望削弱美聯儲對市場的影響力,以迎合共和黨傳統的小政府理念;還是希望利用這種影響力,來滿足他對盡可能低利率的渴望?目前來看,答案並不明朗。
“縮表”背後的政策邏輯
候選人們對縮減資產負債表的呼籲,背後是共和黨人對量化寬鬆政策長期存在的擔憂。量化寬鬆(QE)是央行在短期利率降至零後,通過購買美國國債和抵押貸款支持證券來壓低長期利率的非常規工具。
反對者認為,這一政策存在多重弊端:
幹擾市場紀律:向金融體係注入大量現金,幹擾了市場的正常定價和風險出清功能。
助長政府開支:Bessent在其文章中指出,美聯儲的資產購買為國會在新冠疫情後進行大規模財政支出創造了空間。
加劇財富不平等:通過非自然地推高資產價格,QE被指加劇了貧富分化。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持此觀點。現任主席鮑威爾上月為QE辯護,稱其在2020年市場失靈、失業率飆升等危機時刻是“關鍵工具”,盡管他也承認事後看來2021年的資產購買可能持續得過久。
市場前景與最終抉擇
無論這場辯論如何發展,市場的短期路徑似乎已經確定。美聯儲計劃於12月1日停止縮減其資產負債表,以防止金融係統出現流動性問題。這一決定得到了白宮首席經濟學家、現為美聯儲理事的Stephen
Miran的支持。Miran同時指出,由於央行將用短期美國國債逐步替換其持有的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市場仍將承擔更多長期債務風險。
對於未來,Miran表示,當美聯儲的就業和物價穩定雙重使命麵臨“可信且重大的風險”時,他並不反對使用QE。
最終,無論誰在明年五月鮑威爾任期結束後接掌美聯儲,都可能麵臨“身在戰壕,沒有無神論者”的現實。在經濟真正陷入衰退、民眾生活成本成為首要議題時,任何一位由川普任命的主席或許都會感到有必要動用所有可用的政策工具。然而,在此之前,這場關於美聯儲未來角色的辯論,將持續為市場帶來不確定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