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5年1月13日,總統喬·拜登在華盛頓發表外交政策演講。
《原罪——拜登總統的衰退,掩蓋,以及他再次參選的災難性選擇》(Original Sin: President Biden’s Decline, Its Cover-Up, and His Disastrous Choice to Run Again),傑克·塔珀和亞曆克斯·湯普森著
在基督教神學中,原罪始於亞當和夏娃吃了智慧樹上的禁果。但傑克·塔珀和亞曆克斯·湯普森的《原罪》講述了一個不同的墮落故事。封麵是一張喬·拜登雙手捂眼的黑白照片。《聖經》故事講的是天真好奇的危險;這本新書的故事是關於故意無知的危險。
“2024年大選的原罪是拜登決定競選連任——隨後又極力掩蓋自己認知能力的下降,”塔珀和湯普森寫道。2024年6月27日晚,民主黨選民驚訝而恐懼地觀看了第一場總統辯論:滿麵紅光的特朗普大放厥詞,而拜登目瞪口呆,臉色蒼白,勉力拚湊出能聽得懂的反駁。
特朗普在辯論上的表現和他在競選集會上是一致的,混雜著荒謬的離題和狂妄的主張。但對許多美國人來說,拜登的衰弱程度令人震驚。到那個時候,總統的大部分露麵都已成為受到嚴格控製的事情。至少在一年半的時間裏,拜登的助手們一直在努力照應一個越來越疲憊、越來越困惑的耄耋總統。《原罪》在副標題中尖銳地使用了“掩蓋”一詞,根據這本書的說法,那些驚慌失措、想要了解拜登認知狀態真相的捐款人和民意調查機構被蒙在鼓裏。還有一些人每天都能看到拜登衰落的證據,但不願相信。
塔珀是CNN的主播(也曾擔任總統辯論的主持人);湯普森是Axios的國家政治記者。在作者聲明中,他們解釋說,他們采訪了大約200人,包括高層內部人士,“其中一些人可能永遠不會承認曾與我們交談,但他們都知道書中所說的真相。”
這本書一步步地描述了與這位年邁固執的總統關係最密切的人如何使他下定不切實際的決心,進行連任競選。兩位作者追溯了拜登的原罪帶來的大量麻煩: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Harris)被邊緣化;如湯普森這樣因擔心拜登明顯的疲勞和精神狀態,因而竟敢進行報道的記者遭到攻擊;美國公眾缺乏來自總統的明確溝通,隻能聽天由命。“這是一件令人憎惡的事,”一位消息人士告訴作者。“他偷走了民主黨的選舉;他從美國人民手裏偷走了選舉。”
這一尖銳的指控來自“一位知名民主黨戰略家”,但他也曾“公開為拜登辯護”。在《原罪》中,在公開場合說總統好話的理由有很多。一些民主黨人,尤其是那些不經常見到總統的人,依靠總統的代理人來得知他的情況(“他很好,他很好,他很好”);還有人擔心會給特朗普的競選活動提供彈藥,他們警告說,特朗普是關乎國家存亡的威脅。塔珀和湯普森對這樣的理由不以為然:“對於那些試圖以特朗普連任的威脅為理由,試圖為本書描述的行為辯護的人來說,這些恐懼本應該讓他們震驚,從而麵對現實,而不是因此就遠離現實。”

2023年4月,拜登宣布他將競選連任;去年11月,他已滿80歲,成為曆史上年齡最大的總統。在漫長的一生中,他經曆了很多:1972年,他的妻子和女兒在一場車禍中喪生;1988年,他做了兩次動脈瘤手術;2015年,他的兒子博去世;他的另一個兒子亨特似乎惹上了無窮無盡的麻煩——他是一名戒毒者,法律上的麻煩包括正在接受司法部的調查。
然而,拜登總是能東山再起。他不顧人們的反對,克服困難贏得2020年大選,對他和他親密的家人及顧問圈子來說,這表明他很特別——而且一直被低估。他們“對拜登再次崛起的能力抱有近乎宗教般的信念”,兩位作者寫道。“和任何神學一樣,懷疑態度是被禁止的。”
2019年宣布競選總統時,拜登已經76歲。在那時候,“以良好麵目出現的拜登,要遠多於以老邁麵目出現的拜登。”兩位作者認為,到2023年,情況發生了逆轉。拜登的衰退在一定程度上很難與他們所說的“拜登特色”區分開來,其中包括他長期以來的失言、瞎編故事和忘記員工名字的習慣。
但是,那些並非每天都能見到拜登的人在終於見到他時,卻會越來越吃驚。他們會說他那曾經洪亮的聲音如何變成了耳語,他那自信的步伐如何變得蹣跚。一位震驚的國會議員回憶說,拜登讓他想起了罹患阿茲海默症的父親;另一位議員也說,拜登讓他想起自己死於帕金森症的父親。
與拜登關係最密切的人想出了一些手法來處理(或掩飾)正在發生的事情:將緊急事務限製在上午10點至下午4點之間;指示拜登的撰稿人讓演講保持簡短,這樣他就不用花太多時間站著;讓他用短舷梯上空軍一號;在製作視頻時,他的助手有時會“用慢動作拍攝,以模糊他實際走路有多慢的現實”。到2023年底,他的工作人員會盡可能把日程安排在中午左右。
在嚴格的舞台管理之外的時間裏,白宮助手們似乎總是把頭埋在沙子裏。根據喬什·道西、泰勒·佩格和艾薩克·阿恩斯多夫即將出版的一本書,拜登的助手們決定不讓他在2024年初參加認知測試。塔珀和湯普森引用了一位在過去四屆政府中擔任白宮醫療部門顧問的醫生的話,他對隱瞞這些信息的想法感到失望:“沒有診斷,也就不需要披露了。”
這種迂回曲折的做法到底有多少是絕望的自我行為合理化,有多少是深思熟慮的詭計,至今仍難以完全厘清。塔珀和湯普森指出,團結在拜登身邊的主要有兩個群體:他的家人,以及一群在內部被稱為“政治局”的親信,其中包括他的長期策略師邁克·多尼倫和顧問史蒂夫·裏凱蒂。拜登的家人鼓勵拜登將自己視為一個曆史性人物。而“政治局”則隻講政治上的精明算計。其成員強調拜登的執政記錄和他身邊有能力的人。至於那些打盹、耳語、步履蹣跚——他們都簡單地歸於總統工作中的“表演”部分。
塔珀和湯普森對此強烈反對。他們對調查拜登處理機密材料的特別顧問羅伯特·赫爾做了一番正麵的描述,赫爾在自己2024年2月的報告中,將總統描述為一位“富有同情心、善意、記憶力差的老人”。拜登和他的團隊被激怒了,並試圖“誣蔑赫爾是一個不專業的右派打手”,但兩位作者為這句著名的話辯護。他們強調,特別檢察官有責任闡明調查對象如果出現在陪審團麵前,可能是什麽樣的形象,而且赫爾所寫的關於拜登的內容是真實的。
當然,在像2024年這樣的選舉中,候選人之間的差異如此明顯,利害關係如此重大,幾乎每一個信息都會被從“是否有助於我的團隊獲勝?”的視角來看待。即使政策管理得當,也無法彌補難以同美國人民溝通的可悲無能。在一個民主國家,這是一場悲劇——尤其是如果你像拜登一樣相信,特朗普的第二個任期將危及這個民主國家的生存。
本月早些時候,似乎是為了趕在這本書出版之前表態,拜登在《觀點》(The View)節目上表示,他對特朗普的勝利負有一定責任。“我是負責人。”但他對任何有關他認知能力下降的報道不屑一顧。在《原罪》中,塔珀和湯普森描述了他在2024年大選後的早晨醒來時的想法:如果他繼續競選,他是會贏的。“這是民意調查顯示的,他會一遍又一遍地這樣說,”作者寫道。他的這個說法隻有一個問題:“他的民意調查專家告訴我們,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民意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