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美國國際媒體署(USAGM)被白宮要求關閉美國之音(VOA),並扣押了國會給予自由亞洲電台(RFA)、自由歐洲電台(RFE)在內媒體的指向撥款,RFA台長Bay Fang隨後在聲明中強調:
終止對RFA的資助是對包括中共在內的獨裁者和暴君的獎勵,他們最希望的就是他們的影響力在資訊領域不受控製。
受此影響,作為受美國國會資助的一家非營利機構,致力於關注亞洲,尤其是中國人權狀況的自由亞洲電台,將在本周五(2025年3月21日)轉入有限度運作,作為其旗下子品牌,歪腦平台也將暫停更新。目前,自由亞洲電台正在申訴要求解除扣押資金。歪腦因此前途未卜。
歪腦誕生於2020年9月10日,至今上線不過4年半的時間。彼時,正是“六四”事件之後的第31年;“709”人權律師大抓捕後第五年;以及香港反修例運動開始一年;武漢封城之後半年;白紙運動爆發的前兩年。以此方式來為歪腦紀年,正是因為:回溯、紀念、記錄中國所發生的各種重大議題,恰是歪腦責任之所在。
這些年,我們持續關注香港麵對的困境,推出了《我時日不多,不能陪你走到六四呀——香港,國安法時代後的首個六四》等報道,以及多篇記錄香港離散社群的文章,著力為大變動中的香港年輕人留下一個備忘錄;我們整合中國民間運動和公民社會發展,關注高壓之下公民社會勉力支撐的點點星光,《搶救斷層的十年中國女權運動史》便是其中的重要成果;我們關注中國的疫情封鎖以及人們的抗爭,持續關注白紙運動的發展,為抗爭的白紙一代留下記錄。就是在最近,我們還發布了武漢封城五年之後的觀察。我們關心海外華人的生存,傾注心血拍攝紀錄片《走線》,記者腳踏實地與中國“走線客”共同穿越長達100公裏的危險雨林,全程記錄中國人為追尋自由所經曆的艱辛旅程。

《我時日不多,不能陪你走到六四呀——香港,國安法時代後的首個六四》

《搶救斷層的十年中國女權運動史》

《白紙抗議一周年: 火焰不再,溫度猶存》

《走線》

《廣場上的對話:回到現場的你,會如何選擇?》
我們期望將“六四”的曆史與當下聯結,在2024年六四“35周年”紀念日推出了《重回廣場》的互動式報道。是的,這是我們的情結。回溯1989年的“六四”,正是這曆史性的一刻,催生了自由亞洲電台的誕生,身為其旗下的“歪腦”,可以說,“自由”二字,自誕生之日就流淌在我們的血液。2020年,歪腦應青年一代讀者對高質量信息的需求而誕生後,便始終以深度報道、評論的方式,追尋年輕世代一係列的運動、抗爭和思考,並與他們聲氣相求,產生了更強烈的時代共鳴。從自由亞洲電台到歪腦,這兩個大時代下應運而生的品牌,以及歪腦麵對新世代、著力追求的報道與寫作的革新,以及對“深度、視覺、無審查”的宗旨秉持,也標誌著了不同世代、那些有誌於新聞這一事業的記者們的傳承。
如今,歪腦在這個動蕩的時代,伴隨著RFA的削減而被迫關閉,正如論者所說,“這不僅是媒體的哀歌,更是對全球自由事業的一個警鍾”。這不僅是新聞人的悲傷,也是無數受眾的損失。對於歪腦來說,我們並不關心那些來自中國官方幸災樂禍的譏笑與詆毀,我們更在乎的,是那些仍在哭泣的人們:天安門母親仍在苦苦等待正義;香港的抗爭者們仍身陷囹圄;中國國內和海外的公民社會組織者們仍然麵對嚴重威脅;那些充滿熱情的年輕人和離散記者們,依然在堅持書寫,而他們的書寫空間,以及人身安全狀況,都在急劇惡化。
“歪腦誕生於混沌時代。在這個時代,世界像一個魔方,由一格格房間組成,每一個房間都在上演荒誕劇。”——我們在2020年的創刊辭中如此寫到。我們期望邀請年輕朋友一起在看似空曠、實則窒息的空間裏討論“房間中的大象”。2024年9月歪腦四周年的生日,我們精心推出了專刊以作紀念。有心的讀者,或許可以在這裏找到自己的念想與身影。
四年半過去了,如今,這個混沌時代遠沒有終結,反而更為模糊。當年我們談的孤立、區隔,是可見而無法言說的困境;如今當我們開始談論這個“大象”的時候,卻發現每個人在不同意識形態、政治製度、身份政治之下的所見所感,已經出現了巨大的分歧。人們被宏大的敘事和更新鮮的事物帶走關注,也更容易遺忘過往,當然,也許這世界上悲劇的刷新速度早就超越了人們能夠負荷的了,這讓情緒作為了這個時代表達的方式,對立則是其基礎。
當世界民主都出現危機,新聞自由的價值自然也會遭遇唇亡齒寒的挑戰,“兩間餘一卒,荷戟獨彷徨”。作為記者,我們沒有可能在極化的世界中提出什麽解決方案,能夠做的仍然也隻能是在新聞報道的專業之上做出力所能及的回應。我們對大量議題抱有開放和包容的好奇心;同時也恪守新聞操守,在報道中,我們並非以意識形態和立場先行,而是選擇盡可能中立客觀的去呈現更多被壓抑的事實。
歪腦誕生於混沌時代。在這個時代,世界像一個魔方,由一格格房間組成,每一個房間都在上演荒誕劇。
如果我們將一個個華文的世界比做大山,在這四年半的旅程當中,有人會坐著直升機帶你一覽“壯麗河山”,讓你看到這座山的海拔、植被、溝壑縱橫和氣象萬千;然而歪腦,期望帶著你從山腳下一步一個坎,翻山越嶺地去關心這山中的一草一木、一流水一落花,我們信手拈來樹上的一顆沒有熟透的蘋果嚐嚐滋味,偶爾還要躲避山中的猛獸追趕,若是又遇到了那隻大象,我們期望你能夠用自己的方式去觸摸、描繪那頭大象的樣貌。
2022年三月,烏克蘭的積雪還沒有融化,一枚炮彈落在了鋼琴家Irina Maniukina附近,玻璃被震碎,室內一片狼藉。她兀自在鋼琴前坐定,用手掃了掃琴鍵上的塵土,肖邦的《冬風練習曲》便從她的指尖飄蕩出來。戰爭下的鋼琴曲,引發了全球千萬人的動容。一曲彈罷,他們全家就要啟程,背井離鄉帶不走沉重的鋼琴,但旋律仍會繞梁,人們心中也定有記憶留存。
感謝各位作者和讀者過去對我們的支持,我們期待和諸位歪腦一起,能夠渡過難關,重新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