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盛,竟被封“老登音樂”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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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互聯網上,被討論最多的一個新概念莫過於“老登電影”。

單從字麵來看,“老登”來自東北方言,多是指以帶有辱罵、貶義詞味道,形容“不正經的老年男人,泛指老色鬼、老流氓、為老不尊的男人。

挪到到電影領域,生成的新詞“老登電影”,可以概括為迷戀英雄主義,至死是少年風和宏大敘事結構,純男性視角敘事,女性角色的缺失或者成為附屬也成為常態,比如《美國往事》《教父》《夏洛特煩惱》《老炮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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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輿論場已經衍生出了一個“老登”藝術宇宙,含有老登文學、老登音樂、老登遊戲等各種“老登”。

在豆瓣發起的“你怎麽看老登藝術”話題討論中,關於“老登音樂”的不吐不快也成為了網友各執一詞的辯論場。當一個音樂人,尤其是男性音樂人作品被稱之為“老登音樂”時,究竟冒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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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老登音樂?

何謂老登音樂,跟老登電影一樣也沒有十分明確的衡量標準,但普遍認同的,則是一首歌的時間裏,離不開姑娘、丫頭、女人此類高頻詞,以及開黃腔、對兩性欲望的情感表達。

簡單來說,便是充斥著男性對於兩性關係的直男式刻板解剖,一切的風花雪月皆源於動物化的本能敘事——即女人都愛他,女人都負他,女人是“愛江山愛美人”中的戰利品,更是生活甜酸的幻想,掩蓋不住的“男人味”。

這類老登音樂,也類似於此前引起過抽象討論的“男人至死是少年”的大冰文學,甚至普遍有著莫欺少年窮之想象,以及矯情的爹味、低俗的欲望、自認深情的“苦”形成的“性讚美詩”感。

也正是因此,諸多音樂作品的歌詞也被重新審視、品味。

比如被提及較多的“範本”,有李宗盛為陳淑樺所寫《問》中的“如果女人總是等到夜深,無悔付出青春,他就會對你真”,以及在林憶蓮《不必在乎我是誰》寫下的“女人若沒人愛多可悲,我還是期待有人追”;詞人黃偉文為Shine所寫講述紅燈區與普通社會中兩個同名不同人生女孩故事的《曼穀瑪利亞》,一度被某些聽眾奉為“黃偉文何等胸懷”。

但在女性聽眾的視角,這也是來自於男人高高在上的審視與憐憫,自認英雄主義的完美展示。

而趙雷在《朵》中所唱“許我一個女子,給我沒日沒夜的快活”、“我愛這世間美貌的女子,可她們卻不是我的,我多麽想你能變成我永不凋零的花朵”,以及《三十歲的女人》所描繪的女性角色,也被看作是對三十歲的女人有什麽誤解和刻板,“男人對於女人的認知偏差也太大”。

有趣的是,在互聯網狙擊老登音樂的聲音中,民謠、搖滾、嘻哈也成為產出老登音樂的重災區。

除了上述提到的趙雷外,堯十三、宋冬野、隔壁老樊等姑娘含量占比頗高的民謠歌手,離不開女人沒話說的Rapper們、被無差別“掃射”為“95%的國搖都是老登音樂”,如代表人物反光鏡樂隊;而被吐槽為“登峰造極”的歐美搖滾、鄉村音樂、流行樂等賽道的音樂人也是如此,譬如槍花、Pulp、Bruno Mars等。

隨著提名者越來越多,對“登”的含量也出現了一定的爭議討論,嚴謹的網友們還將其區分為老登、中登、小登。

比如李宗盛便被冠以大登特登的“登王”,薛之謙、趙雷、刀郎等是“登峰造極”的老登們,至於哈圈Rapper們相比之下都隻能算是“中登”;而像是丟萊卡、髒手指、讚詩、某位南京青年等則被歸類為“小登”。此外,甚至還出現了另類的老登音樂劃分,比如父輩旗幟樂隊這樣的“抽象登”代表,以及因作品“登味”太足被網友納入“女登”代表的花粥。

有趣的是,與老登音樂相對的小妞音樂,卻相對被認為是充滿高能量一類風格。所謂的小妞音樂,大多充斥著輕鬆愉悅、時尚歡快、可愛的氛圍,即便歌詞所寫不乏有戀愛故事、暗戀、矯情文學等內容,但更多是出於平視視角下的兩性故事。並且,小妞音樂所帶來的”甜“感,也成為不少聽眾的音樂調味劑。

因此,相比於老登音樂作品被排斥、諷刺,小妞音樂作品在普世角度中反倒有著極高的認可度。

比如曹方、郭采潔(出道前期)、陳綺貞、Taylor Swift(出道前期)、BY2等均被網友提名為小妞音樂代表,而在當下,隨著憑借《Espresso》《Please Please Please》爆紅的Sabrina Carpenter成為新一代小妞音樂符號,小妞音樂或也將在歐美樂壇卷土重來。

可以說,小妞音樂相比之下帶有一定的無害感,甚至難有攻擊力。但在老登音樂之中,直觀看到的是,“姑娘”是永遠好用的“耗材”,雄競的故事是高級的爭鬥權利。

這也就不怪呼於,一聲老登,難逃批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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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視角的缺失

本質上來說,“老登xx”其實是一場性別視角下的新審視。

在電影《好東西》上映之後,有些網友試圖以“小妞電影”來佐證這部電影不過是女性消費主義下的自嗨產物。於是,用魔法打敗魔法,既然有小妞標簽,用“老登”冒犯一下,未嚐不可。

不管是老登電影還是老登音樂,直中眉心的是對於男性視角敘事占據輿論高位、統治審美體係和話語權的戲謔反擊。這種情緒化的對立,也正是長期忽略女性聲音下的觸底反彈。

因此,“老登音樂”既是一個具有對抗性的概念,也是對時代局限性所創作出的作品的批判解構。

正如李宗盛收獲罵聲頗多,便是過去多年來的作品中,大眾未曾敏感捕捉到女性作為寫作客體出現的高頻率。而在當下,不管是“聞不得女人香”、“戀愛中的女人才美”等觀點,還是被稱為“多情總被多情傷”的情感糾葛,都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而對這種“不合時宜”的吐槽,其實也是對經典音樂作品的價值複審,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視角。比如在千禧年時期,Taylor Swift拿一眾前男友作為創作靈感寫歌還會遭到批評與謾罵,而如今則成為了”大女主“爽文案例廣受追捧。

值得注意的是,在音樂行業中,如舊產物一般的“老登”音樂人,也占據著產業發聲、運作的主流,乃至頭部的資源,甚至主導著女性音樂人的模樣。而這種現狀,在製作人中心製、偶像產業蓬勃的日韓最為明顯。

女性主義是K-Pop女團音樂概念的熱門題材,但此類主題闡釋、歌詞描寫也大多出自於男性製作人理解下的“女性主義”,包括青春、愛、社會處境等等。

比如在20年前,前SM製作人俞永鎮曾為BoA寫下《Girls On Top》這一具有鼓勵女孩淩駕一切之上的超前概念單曲;但在2022年,他為SM限定女團GOT the beat所寫的《Step Back》卻充滿女性甘願成為“魷魚守護者”且雌競的男凝歌詞,並由此也受到抵製。

說白了,“老登音樂”能夠引起聽眾的批判,本質上還是因女性音樂人難出頭或是真·女性視角作品的缺失。

畢竟,搖滾樂隊、Rapper等賽道,性別比例的失衡愈加明顯,受眾所關注的也並非是作品,而是形象符號的作用。而男人寫女人,總歸是有一定的視角缺失。

如今,女性音樂人寫女性,不僅僅是情愛下的女性,更多是女本位視角下的女性思想。就像9m88的《Hello Bye Bye》,是“隻有woman才懂”的描述月經的歌詞,而於貞的《她和她和她》則是“她是妻子、女兒、媽媽之前,首先是她自己”的觀點傳遞等等。

這也是為何,女性受眾迫切希望女性音樂人能夠在市場中擁有更多發聲表達的機會。也正是這種困境下,VaVa的全女Rapper廠牌扶持,譚維維、於貞、Taylor Swift、陳粒等女性音樂人堅持從女性視角創作、發聲,以及向上登頂的野心,也更難得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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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男人與馬”的登味

回歸行業視角來看,一棒子打死所有男性音樂人也是片麵化的,評價維度的極端化也並不利於女性主義在行業中的維係。

正如阿信能夠寫出“要把History變成Herstory”的S.H.E《Shero》,詞人陳鎮川也能寫出被調侃為“男人最懂怎麽戳男人肺管子”的《母係社會》(原唱:張惠妹),以及海朋森樂隊、吳青峰、廖俊濤等也被提名為寫“正常音樂作品”的音樂人,單純的性別並非是固封視角的本因。即便是被詬病最多的李宗盛,也曾寫出過“她從不以愛為美”的《鏗鏘玫瑰》。

某種程度上來看,對於專業的音樂人而言,每一首作品都是基於當下的價值觀、戀愛觀、兩性觀寫成,這與客觀環境因素是脫離不開的。

李宗盛曾經說過,流行音樂是記錄一個時代,反映一個個時代最忠實的東西之一,當初推出陳淑樺的爆紅也是“那個時代,台灣有大量能自由支配自己所得的女性,所以我們就創造一個女性”。很簡單,市場流行什麽、需要什麽,就會是什麽。

但前路如何繼續,卻是當下諸多音樂人需要自問的:“我應該要進步嗎”?

如今“老登音樂”的戲謔,也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換位思考。它的存在並非道德製高點上對於男性創作者的全盤否定,也不是對那些經典作品價值的否定,而是另一個評價視角。

法國存在主義作家、女權運動創始人之一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有言,將世界呈現為世界,是男人的活動;他們以自己的觀點描繪世界,把自己的觀點和絕對真理混淆起來。

更何況,時代雖有局限性,但音樂藝術的發展都是跟隨曆史的滾輪徐徐前進的。眼下,女性音樂人、女性聽眾試圖搶奪第一性話語權,鈍化的登高自賞者也不得不正視女性聽眾“滅燈”的權利,畢竟老登們,你們過時啦。

在女性主義崛起的當下,姑娘們想要給音樂人們“登一腿”,也沒什麽不好的。之於男性創作者,也是時候跟上腳步,去去“男人與馬”的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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