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表現不如點映口碑火熱…《好東西》實至名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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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邵藝輝(《愛情神話》)執導,宋佳、鍾楚曦、章宇、趙又廷主演的《好東西》,在經過兩輪風風火火的點映後,於11月22日(本周五)正式公映。

這部點映期間就已在豆瓣開出9.1誇張高分、上座率和票房預測也隨著口碑爆炸一路走高的作品,已經成為近一個月甚至年度院線國產片中的頭號話題炸彈。

票房表現不如點映口碑火熱…《好東西》實至名歸嗎?

但正式公映首日僅2500多萬的票房表現,貓眼總票房預測從4億+默默降到3點多億的變化,似乎還是映證了映前好消息頻傳時,導演自己口中傳遞的,該片麵臨的尷尬處境。



接地、俏皮、尖銳又不失“母性”表達的筆觸,展示女性身上的種種結構性枷鎖,直白開麥拋出兩性關係、性別對立等熱門議題,讓《好東西》迅速受到了大量都市青年女性觀眾的熱捧。

揭社會規訓,撐女性價值,反男權壓迫,甚至諷刺、嘲笑、“物化”男人——以上的所有要素,都完全擊中了部分女性觀眾的“好球區”。

從影片在目標受眾處獲得的壓倒性口碑來看,說《好東西》是一部為當代中國自由女性主義(liberal feminism)代言的標誌性作品,抑或是“中國版《芭比》”,實在不算誇大。



然而“盛名”之下,影片本身品質是否名副其實配得上這讓人驚掉下巴的超高評分?與火熱口碑並不相匹配的“平淡”票房,又作何解?

全麵聚合當下女性主義世界觀的“嘴替電影”

關於《好東西》作為半宣言式的女性主義作品在國產片中有何進步意義,影片又如何通過人物和情節設定實現“女性書寫”,此類讚美探討近幾天來在全網已經俯拾即是。

相比之下,我們倒是對本片的受眾分析輿論場坐標更感興趣:《好東西》如何精準定位到自己的目標觀眾?憑啥能在豆瓣開出9.1分?大規模公映後,影片是否能成功突破大城市中青年高知女性的“受眾繭房”,在更廣大的女性觀眾中間取得同頻共振的回音?



先說說《好東西》的基本設定:媒體行業女強人王鐵梅(宋佳 飾)同時也是單親媽媽,她和上小學的女兒茉莉(曾慕梅 飾)搬到新家,結識了開朗、孩子氣但又脆弱、戀愛腦的鄰居小葉(鍾楚曦 飾),小葉與鐵梅母女很快成為摯友。

同時,《好東西》還塑造了鐵梅前夫(趙又廷 飾)、樂隊鼓手小馬(章宇 飾)和小葉男友胡醫生(任彬 飾)三位功能各異的男性角色。執著於扮演“好爸爸”、“好丈夫”的軟飯前夫哥總在夢想複婚,反抗父親的小馬逐漸成為鐵梅沒名分的年下男友,花心的胡醫生則主導著小葉的喜怒哀樂……



三女三男一台戲,《好東西》以上海為背景,刻畫了中青幼三位女性在生活、工作、學習和情感中麵對的種種壓力和困境。

在小葉身上,原生家庭中的父權暴力和母親失職造成了她的討好型人格,使她由此沉溺於花花公子的精神控製;而作為影片第一主角的鐵梅,這位導演理想中的“女超人”工作和育兒全能,是照顧所有人的“媽媽”,但也被社會對女性“必須兼顧所有”的規訓壓得喘不過氣。



至於茉莉一角,則一邊充當大人戲份中金句頻出的“吐槽役”,一邊承受著孩子常見的煩惱。在她對媽媽、小葉的關懷中,在她自身性別意識和獨立人格的成長中,被寄予了成為“新女性”主題的光明希望。



而影片的整體形式也和導演前作《愛情神話》一樣,完全是以語言喜劇或脫口秀“唇槍舌戰”“話趕話”的方式,在人物極其密集、極具當下網感的對白中,抖出一個個“替女性出聲”的包袱。

“女性主義梗王溫情批判喜劇”,算是對《好東西》的貼切定義。



首先是女性主義。在這部以對白為絕對主導的“小劇場脫口秀”式電影中,借著各位角色的口,探討了以下足以穩準狠戳中不同年齡身份女性“心趴上的痛點”:

工作生活難平衡的“母職懲罰”,家務作為不被認可的隱形勞動,女性在情感上的依附性,家庭暴力,月經羞恥,男女薪酬差異,色情電影對男性性觀念的荼毒,渣男海王的真實麵目,“社會性別”觀念對女孩的刻板印象,倒轉男女刻板角色、大搞“雄競”的解構實驗……

可以說,《好東西》所涵蓋的女性主義議題,達到了幾乎包羅萬象的全麵性。如此高強度、高密度的直白女性主義宣言,其姿態之勇猛、感召力之強勁,自然不言而喻。



再說到“梗”,片中太多類似“姐妹間吐槽”和“對男人正麵開大”的幽默表達,很容易讓女性觀眾產生和片中角色類似的“同性連結感”。從點映的社交媒體口碑看,《好東西》的許多場放映,都堪稱屬於女性觀眾的狂歡儀式。

“女性爽片”《好東西》收獲女性觀眾熱捧,不正是天經地義嗎?



“溫和”搞性別對立,《好東西》是好東西嗎?

當然在觀察輿論場時,不能光提到女性觀眾對《好東西》的鍾愛,男性網友對於本片的負麵態度,以及影片宣發和正片裏導致這一反差、又進而強化男女分歧的性別爭議,顯然也不得不談。

男性觀眾對於《好東西》的最早不滿來自於10月11日發布的定檔預告。預告中男性角色“我為你去結紮了”“我們占據了太多性別紅利”“是的,我們都有原罪”的台詞,立刻引發巨大爭議:結紮問題和“性別紅利”問題向來是男女“拳戰”的敏感議題,在預告中如此直白地讓男性在這些問題上示弱,並且還承認“原罪”,在不少男性網友看來,完全是逼著男性向女性低頭獻媚的“打拳”電影。



在看過正片之後,關於此類表達有兩種態度截然不同的理解:從脫口秀喜劇角度出發的,認為這些台詞的情感意涵並非如憤怒的男性網友所言是“低頭獻媚”,而是反諷、調侃“女權男”的滑稽一麵,製造詭異、別扭的喜劇效果。

而仍然持憤怒or反對態度的,認為這還是極大彰顯著編導思想、骨子裏傲慢無知的性別優越感,不禮貌且毫無邊界感可言。



其實導演自己很明確這種性別導向的“一體兩麵”:能討生活中極度需要被男性理解、尊重、愛的女觀眾歡心,同時也必然會得罪被“赤裸”攻擊的男觀眾們。

迎合女性觀眾又不想放棄男性觀眾,導演有在努力找補:比如讓宋佳口頭教育小孩不要搞性別對立,比如以諧音梗說出了“我不想打拳”的風趣雙關等等,說明電影自身就已經在有意識“端水”。至於出現宣發爭議後,片方還請出了“女性上桌不代表男性下桌”的找平衡熱搜。



由於自身氣質過於突出,票房基本盤映前看也並不穩固,宣發出於商業考量,也很難不朝著引發爭議、甚至利用性別對立流量的方向動員更多“基本盤受眾”,這是一個“提純”“結晶”的過程。結果就是本片的男性觀眾比例(根據貓眼“想看數據”)僅為七分之一左右,未能實現影片故事裏“統戰”理智溫和男性的初衷,反而在客觀上成為了男女拳法大戰中的又一“新兵器”。

這又要說到影片在豆瓣開出的9.1分。雖然豆瓣影視評分板塊的用戶性別比相對均衡(最多是女性稍微占優),但對於某些目標觀眾過於清晰的單部作品而言就並非如此了。



一部作品的豆瓣評分,歸根結底不是全體大眾一人一票的評價,而隻代表這部作品受眾的意見。而《好東西》恰好特質鮮明,對目標受眾抓得牢,同時對非目標受眾而言“很勸退”,打出一個看起來明顯虛高的分數,也在情理之中。



作為對比,在男性社區虎撲的評分係統中,《好東西》雖然尚未開分,但目前一星率超過七成;在男性用戶比例占優的知乎,《好東西》的推薦率為65%。

這裏不想評判誰對誰錯,隻是指出當下的性別戰爭如此黨同伐異的處境。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平台,能完全代表公正客觀。





女性觀眾就全體受用嗎?也未盡然

在男性觀眾幾乎爭取不到的情況下,《好東西》未來的票房前景,很大程度上將取決於影片能否全麵吸引不同年齡、地域、階級背景的女性觀眾。

從影片的內容和敘事手法來看,這也不大可能。

如果更精確地描述《好東西》的典型觀眾畫像,她應當是一位生活在一二線城市、中年以下、無娃和有娃可能七三開、生活方式和審美趣味相對“小資”或西方化、平時接觸過女性主義批評且對”獨立自主“這一命題異常敏感且渴望的文青型女性。



因為,《好東西》所描繪的“上海布爾喬亞女性生活”終究還是有一定的特異性。

性觀念的相對開放和主流男性的消失,“黴黴”泰勒·斯威夫特、《紐約時報》、上野千鶴子、RBG大法官、約會軟件Tinder是角色身邊如呼吸般自然的人名或物名。



在這種環境當中講述的女性故事,對於更廣大的中國女性觀眾而言,終究還是“太離地了”。

別的暫且不說,單就“好媽媽究竟應該是什麽樣的?”這一議題而言,片中塑造的隨便跟女兒的興趣課老師上床、因自己工作忙就把孩子放心丟給剛認識不久的鄰居帶、平日裏煙不離手、情緒一激動還可能爆粗口的女主角王鐵梅,絕對不可能是中國傳統公序良俗認知下的“好媽媽”形象。

這一點也在影片情節中有“真實”展現:身為公眾號編輯的王鐵梅大膽把自己作為單親媽媽的日常狀態寫出來給讀者看,結果遭到的就是瘋狂網絡負評和無盡嘲諷。這也可以說是這部“虛幻的女性童話”裏,最現實主義的部分。



不過,倒也不是說《好東西》就是專門為一線城市的知識女性而拍,上文也提到過,以本片涉及的女性議題之全麵豐富,隻要是有最基本性別意識的女觀眾,就很難完全不對片中的任何一個議題產生共鳴:

做媽媽、做女兒、做戀人、做職場人的經驗,女性生理和心理被壓抑的共通體驗,對女性間跨越年齡的溫柔單純友情的向往……總能多多少少跨過時空和階層的阻隔,傳遞到它應該被傳遞到的人眼中、心裏。

從這一層麵講,影片確實已經做到了作為一部“女性電影”的成功。



總而言之,這部衝爆網絡口碑的電影,幾乎不太可能在現實世界中成為“國民現象級”。

這仍然是一部觀影體驗極其個人化的電影,觀眾不同的成長經曆、家庭背景、知識圈層乃至性格三觀,會得出截然不同的觀感和判斷。

無論戲裏還是戲外,互相拉踩都大可不必。越是強調什麽就越是缺什麽,真正的堅定自洽,是不會劍拔弩張咄咄逼人的。

願大家都能好好做自己吧。

(文/斯汀蜀黍、阿拉紐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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