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犯人實名舉報黑龍江一監獄:犯人獄內聚眾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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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身著囚服、剃去頭發的男子圍聚在一起,桌子或床上散落著撲克牌、百元鈔票和已經開封的香煙盒……這些畫麵來自刑滿釋放人員王勇(化名)向記者展示的監區照片。更讓人感到詫異的是,即便離開黑龍江省六三監獄(簡稱“六三監獄”)後,王勇依然能夠收到獄友發來的視頻連線。

出獄犯人實名舉報黑龍江一監獄:犯人獄內聚眾賭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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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向記者提供了服刑人員賭博的其中一張照片

日前,王勇向新黃河記者舉報,稱坐落於齊齊哈爾市的六三監獄內部管理混亂,在獄警的縱容下,服刑人員長期在監區打牌賭博,違規使用手機與外界通聯。對於舉報的動機,王勇稱,自己在服刑期間下體出現病症,因獄警未能及時帶其治療,最終導致了左側睾丸的壞死,進而影響生育能力。為此,王勇將涉事醫院和六三監獄告上法庭。2024年9月20日,齊齊哈爾市建華區人民法院對該案開庭審理。


9月27日,王勇將其所述情況及相關證據實名向六三監獄的紀檢部門進行了舉報。獄警在接收舉報材料後稱:“我們肯定得核實。”

犯人打牌賭博、與外界視頻連線?

刑滿釋放人員舉報監獄亂象

深陷舉報漩渦的黑龍江省六三監獄坐落於齊齊哈爾市泰來縣。向新黃河記者提供服刑人員賭博照片和視頻等材料的王勇,為該監獄刑滿釋放人員。2010年12月,王勇因犯盜竊罪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後被關押在黑龍江省齊齊哈爾監獄。2018年,王勇被轉入六三監獄,於2023年7月刑滿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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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稱,六三監獄的犯人經常用現金賭博


在王勇向記者提供的十餘張照片中,多數照片清晰地展示了多名身著囚服的男子圍坐在一起,桌上或床鋪上雜亂地擺放著數百元現金、已開封的香煙盒,以及盛有煙蒂的煙灰缸。在這些照片的左下角還標有日期,分別為2021年2月10日至14日,具體時間詳細到上午或下午時段。王勇告訴記者,這些照片是六三監獄服刑人員A某所拍攝,因A某在監獄內遭到服刑人員和獄警的排擠,所以他私自使用手機把六三監獄服刑人員賭博的行為拍下。此後,王勇在監獄裏也曾使用過這部手機,並將相關照片素材保留下來。大概在2021年9月前後,他把照片發給了監獄外麵的弟弟,所以這些照片才流出監獄外。

王勇稱,盡管六三監獄內配備了攝像頭和信號屏蔽器,但在獄警的縱容下,他親眼看見服刑人員長期使用現金賭博和私自使用手機與外界聯絡,“鬥地主,還有推九,開拖拉機,炸金花。”“王炸,這炸都能聽見,但是幹警進去溜達一圈,就走了,這都是事實。”



王勇稱,畫麵左上方和下方的男子係兩位服刑人員B某和C某

今年4月2日,已經出獄的王勇還稱,自己接到了六三監獄服刑人員的視頻聊天邀請。據王勇提供的錄屏視頻顯示,視頻中,服刑人員B某表示自己正在“寢室”,並透露了監獄即將搬遷新樓,擔心無法再使用手機與外界聯絡,“馬上搬新樓了,搬完就完了。”“(還有)五六天(搬家),也就這周吧。”視頻中的另一服刑人員C某則自稱“減刑了,下禮拜一(回家)”。之後,這兩位服刑人員還商量著出獄後的計劃。




微信對話顯示,從今年3月至7月,服刑人員B某依然使用微信與王勇聯係

根據王勇提供的內容,記者檢索裁判文書網發現,六三監獄內確有名叫B某的服刑人員,其因犯強奸罪,於2014年被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王勇表示,視頻中的B某和裁判文書網中的B某,為同一人。此外,王勇還向記者提供了他與B某的微信對話記錄,盡管部分內容已被刪除,但對話記錄的時間跨度仍能從2024年3月延續到2024年7月。

采訪中,王勇多次向記者強調,他所述及相關證據屬實,拍攝服刑人員賭博的A某和與他視頻連線的B某仍在服刑,監獄方麵若想查實,沒有難度。同時王勇認為,六三監獄亂象頻發,是獄警們的長期縱容所致。他希望六三監獄及相關管理部門,能夠對上述亂象進行徹查,並對相關人員追責。

9月27日下午,在新黃河記者的陪同下,王勇將其所述情況及相關證據實名向六三監獄的紀檢部門舉報。在監獄門前,兩名獄警接收了王勇的舉報材料,其中一名獄警在簡單了解王勇的舉報內容後稱:“我們肯定得核實。”同時,該名獄警還透露,該監獄內,確有王勇提到拍攝照片的A某。此外,王勇還於當日通過掛號信的形式,將舉報材料發往黑龍江省監獄管理局。


下體發病惡化致殘影響生育,

當事人起訴醫院和監獄



9月27日,王勇已將相關舉報材料交至六三監獄

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監獄法》和司法部印發的《關於加強監獄安全穩定工作的若幹規定》等相關法規,罪犯私自使用手機、使用現金賭博等行為均被禁止。若涉事獄警及工作人員存在瀆職等行為,或可構成犯罪。已經刑滿釋放的王勇,為何會舉報六三監獄內的亂象?王勇解釋稱,由於六三監獄內獄警的不作為,他在監獄受傷發病後未能及時得到有效救治,下體致殘影響了生育,最終被評定為八級傷殘,所以才選擇實名舉報,要求對監獄一方涉事人員追責。


王勇向記者回憶,2019年3月的一天,他在六三監獄的監舍準備回到上鋪休息時,因腳下不慎踩空,下體磕到了金屬欄杆,睾丸開始疼痛。幾天後,王勇被獄警帶到齊齊哈爾市泰來縣人民醫院,並被診斷為睾丸炎。服藥後王勇的病情未見好轉,反而出現了精索內靜脈曲張的跡象。此後,醫院確診王勇患有單側精索內靜脈曲張。由於睾丸長期腫痛難忍,在他的反複請求下,直到2022年6月,監獄才安排王勇到齊齊哈爾建華醫院接受手術治療,但此時的王勇已發展成雙側精索內靜脈曲張。王勇說,手術之後,因監獄管控的需要,他還多次被獄警帶到潮濕的禁閉室進行隔離,這進一步惡化了術後傷口感染情況,“放三層海綿墊子,加一個褥子,第二天,(最下方的床墊)幾乎能擰出水來。”

在禁閉室的這段時間,王勇稱他左側睾丸開始萎縮,盡管建華醫院和齊齊哈爾市第一醫院的醫生曾建議他到其他醫院繼續治療,但六三監獄以警力不足等原因,並未及時將自己送至醫院。最終,王勇左側睾丸壞死。據黑龍江民強司法鑒定中心2024年2月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顯示,王勇一側睾丸功能喪失,評定為八級傷殘。



《司法鑒定意見書》顯示,醫方已出具醫囑,建議王勇去正規醫院繼續治療

另據哈爾濱大工司法鑒定中心出具的《司法鑒定意見書》顯示,王勇因“陰囊墜脹不適3年餘”入院,後被診斷為雙側精索內靜脈曲張,雙側附睾囊腫。在因果關係、參與度分析內容中載明:醫方(齊齊哈爾建華醫院,編者注)沒能盡到謹慎的注意義務,行“雙側精索靜脈高位結紮+雙側附睾囊腫切除術”為無菌手術,對術後可能存在切口感染、睾丸萎縮等情況認識不足,術後出現手術切口感染與醫方的診療行為存在關聯,其後出現睾丸萎縮亦與醫方術中操作不當有關。醫方在患者出院時,出具出院醫囑:建議去正規醫院繼續治療。患方在3個多月後才去齊齊哈爾市第一醫院門診就診,與其病情進展存在一定關係。該鑒定中心認為,齊齊哈爾建華醫院的診療行為存在過錯,與王勇手術切口感染及睾丸萎縮之間存在因果關係,建議參與度約為50%-70%。


對於鑒定機構給出的分析,王勇認為,從最初的睾丸受傷,出現病症,再到手術,是監獄方三年的延誤,導致其病情一步步惡化,而即便是手術後醫生已經告訴監獄,他需要到正規醫院繼續治療,監獄又拖了3個月,這讓他徹底失去了治療的機會。“我都這樣了,你說以後誰能嫁給我?”“而且我的後續治療,費用也非常高,我也治不起,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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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勇與醫方、監獄的醫療損害責任糾紛案,已於2024年9月20日開庭

最終,王勇選擇實名舉報,要求對監獄一方涉事人員追責。2024年,王勇將涉事齊齊哈爾建華醫院、六三監獄起訴至法院,要求兩被告賠償誤工費、傷殘賠償金、精神損失費等共計57萬餘元。新黃河記者了解到,2024年9月20日,齊齊哈爾市建華區人民法院對該案開庭審理,截至9月27日,該案仍在審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