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萬斯崛起時:PayPal黑幫如何改變了美國政治
文章來源: 華爾街俱樂部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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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5日,美國共和黨正式提名川普成為總統候選人,同日,39歲的俄亥俄州參議員萬斯(J.D.
Vance)成為川普的競選搭檔。
“我是個‘從不支持川普’的人,我從來都不喜歡他,我覺得他應該受到譴責。”
這是2016年川普當選美國總統之前,萬斯在推特(如今的 X)上的發言。他的回憶錄《鄉下人的悲歌》在那年夏天出版,使他一舉成名。
從暢銷書作家和高調的川普批評者,到進入政壇成為川普最堅定的盟友之一,現在又成了他未來的副手,在過去八年的時間裏,他的人生經曆了快速的變化。
在進入政壇之前,萬斯曾就職於矽穀大亨彼得·蒂爾的風投公司Mithril
Capital。然而,正是這段在當時看來並不起眼的工作經曆推動了萬斯在共和黨內的驚人崛起,並可能對美國政治的未來產生深刻影響。
而這一切,都在反複印證美國選舉一個永恒不變的真理:金錢為王。
彼得·蒂爾效應
2011年耶魯大學法學院的一場演講上,萬斯第一次見到彼得·蒂爾。
彼時,彼得·蒂爾已是著名的風險投資者,在這場演講上,他介紹了他經典的蒂爾理論(Thiel-isms)。
彼得·蒂爾說:每個人正在被迫卷入越來越激烈但越來越沒有意義的競爭當中。在矽穀,人們花在可以改善生活的技術突破(如生物、能源和交通)上的時間太少,而在軟件和手機上的花費時間太多。我們處於一個可以隨時發推文但無法解決老年癡呆和能源汙染等問題的社會中,技術的發展並沒有推動社會的繁榮,一切需要重新思考。
萬斯回憶道,彼得·蒂爾的演講至今仍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他說:“蒂爾闡明了此前在我心中一種隱隱約約的感覺,我沉迷於成就,但並不是為了做有意義的事情,而是為了贏得社會競爭。我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孤注一擲,而頭獎卻是一份我討厭的工作。”
這場演講徹底改變了萬斯的職業規劃,他開始尋找在法律業之外新的職業可能。2015年,萬斯加入了由彼得·蒂爾經營的風險投資公司Mithril
Capital。大約在那個時候,萬斯開始了《鄉下人的悲歌》這本書的寫作,他在這本書的序言中寫道:
“我將是第一個承認我一生中沒有取得任何偉大成就的人。我不是參議員、州長或前內閣成員。我不擁有一家價值十億美元的公司,也沒有創辦一家改變世界的非營利組織。“
但可能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鄉下人的悲歌》因川普的崛起在2016年成為了超級暢銷書。他的知名度急劇上升,使他開始考慮未來競選公職的可能性。
此後,萬斯悄然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億萬富翁”網絡。2019 年,萬斯回到家鄉俄亥俄州,成立了自己的風險投資公司Narya
Capital,該公司得到了彼得·蒂爾、網景創始人馬克·安德森和穀歌前首席執行官埃裏克·施密特等其他億萬富翁的支持。
在管理 Narya Capital 期間,萬斯對保守派青睞的科技公司產生了興趣。2021 年,他與彼得·蒂爾共同投資了視頻平台
Rumble。在美國保守派的眼裏,Rumble 是 YouTube 的替代品。與彼時矽穀絕大多數社交網絡奉行的原則不同,Rumble
的內容不會被審核,它將自己描述為一個“對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免疫的平台”,沒有內容會因為遭到抵製而被刪除。
截止 2023 年底,Rumble 的月活用戶已經達到 6700 萬。據皮尤研究中心稱,從
Rumble獲取新聞的人中有超過四分之三傾向於共和黨。
從投資 Rumble 開始,萬斯與包括彼得·蒂爾在內的科技領域保守派成立了一個名為“Rockbridge
Network”的組織,宣稱將打破美國共和黨現有的議程,對保守派進行重塑。很快,萬斯宣布他將參加美國 2022
年中期選舉,競選俄亥俄州即將空出的參議院席位。
正如外界所預料的那樣,彼得·蒂爾成為了萬斯在中期選舉中最有力的支持者,他向一個名為“保護俄亥俄價值觀(Protect Ohio
Values)”的組織捐贈了 1500 萬美元,專門投放支持萬斯競選的廣告。這是彼得·蒂爾在單個候選人身上花費的最大金額之一,是他
2016 年支持川普時花費金額的 12
倍。此外,彼得·蒂爾還在川普的私人別墅海湖莊園(Mar-a-Lago)首次向他引薦了萬斯,幫助萬斯修補和這位前總統的關係。
萬斯贏得了川普的支持,順利成為了俄亥俄州的參議員。在最後的競選活動中,川普說道:J·D·萬斯可能說過一些關於我不太好的事情,但他現在明白了,我確實看到了這一點。
不過,在此之後,彼得·蒂爾與川普的關係開始惡化,在媒體采訪中,他直言對川普執政的失望,認為他並沒有做出他希望看到的改變,並不再支持川普未來的競選。
時間快進到 2024
年,當我們看到萬斯的崛起,我們終於更加清晰得看到彼得·蒂爾的野心,他需要的不是一個保守派的總統,而是一個完全由他塑造的候選人。
一個進步的保守派
彼得·蒂爾的故事並不神秘,他出生於德國法蘭克福,嬰兒時期就來到了美國。他的父母是典型的美國保守派人士,而他是典型的 1980
年代怪才——天才學生、國際象棋高手和科幻小說愛好者,但卻經常受到同齡人的欺負。
90 年代末,彼得·蒂爾因PayPal 而聲名鵲起。2004年,他以 50 萬美元收購了 Facebook (如今的
Meta)10.2% 的股份,成為Facebook 的第一位外部投資者。此後,他創立了
Palantir——一家與美國政府合作的數據公司,與人合著了商業暢銷書《從 0 到
1》,並創立了對衝基金,經營著三個風險投資公司。
盡管如此,很少有人能窺探到他的真實想法。他是矽穀少見的保守派,2018
年,他以該地區不容忍保守觀點為由,從矽穀搬到了洛杉磯;他將自己視為一個技術自由主義者,推崇技術的進步主義,但很少考慮潛在的成本和對社會可能造成的危害;他反對“自由的市場”,認為任何一家初創公司的目的都是應該創造“壟斷”。
他在《從 0 到
1》中提到:“壟斷企業推動社會進步,因為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壟斷利潤是有力的創新動機。之後壟斷企業會不斷創新,因為利潤給了它們規劃長遠未來的資本,它們有能力投資雄心勃勃的研究項目,這些是困在競爭之中的企業想都不敢想的。
競爭是一種觀念——這種觀念在整個社會中蔓延,扭曲了我們的思想。我們宣揚競爭,內化競爭的必要性,頒布競爭的條律;結果就是,盡管競爭越來越激烈,我們實際獲得的卻越來越少,我們把自己困在了競爭中。
我們的教育體係既促使我們去競爭,也反映了我們對競爭的癡迷。成績本身就是對每個學生競爭力的精準測度,分數最高的學生既得到地位又得到證書。”
許多分析認為,彼得·蒂爾的政治理念來源於他“對技術停滯世界末日般的恐懼”。他似乎敏銳地意識到,科技行業可能並沒有
“為經濟或人類幸福帶來多少貢獻,更不用說“進步”了。
彼得·蒂爾說,無論有多少趨勢可以追蹤,未來都不是自行發生的。是無所作為,還是盡力而為,這取決於我們自己。我們不能理所當然地認為未來會更美好,而是要今天努力創造美好的未來。
2016 年,彼得·蒂爾在川普身上看見了一種可能性,這是一位“願意說出不能說的話”的候選人,他可能會成為擺脫停滯的一種出路。
雖然後來他對川普的表現並不滿意,但很顯然,他在川普身上找到了一種他信仰的意識形態。如今的他希望為這種意識形態找到一條前進的道路,無論有沒有川普。
彼得·蒂爾不是技術專家,也不是出色的產品經理,甚至在 PayPal
之後從未掌舵一家足夠引人注目的科技公司,但他始終處於科技行業的核心。
2002年,PayPal 出售給
eBay,其大部分重要員工離職之後仍然保持著密切的聯係。他們甚至為自己的團體起了一個名字——“PayPal黑幫”,
彼得·蒂爾、埃隆·馬斯克和大衛·薩克斯被認為是 PayPal 黑幫的核心,他們也是如今技術領域最有名的保守派人士。
事實上,這並不是巧合,彼得·蒂爾在《從0 到
1》中講述了他組建團隊的方式:我們並非通過篩選簡曆然後雇用最優秀的人才來建立PayPal黑幫。從一開始,我就想讓PayPal員工緊密團結,而不是出於事務關係待在一起。我認為較為牢固的關係不僅能使我們更加開心、更加高效地工作,而且能使我們的職業生涯更成功,即使不在PayPal,亦是如此。因此我們打算雇用真正喜歡團隊合作的人。他們必須有才華,但更為重要的是,他們要由衷地喜歡與我們共事。”
於是,二十年來,PayPal 黑幫的成員們互相提供資金、人脈和技術支持,成立了包括
YouTube、領英、Yelp、特斯拉、SpaceX在內的十數家出色的公司,在商業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以彼得·蒂爾為代表的保守派思想始終沒有成為矽穀的主流。
萬斯的崛起,讓保守派在矽穀終於擁有了自己的話語權。他擁抱加密貨幣,鼓勵以更友好的方式監管人工智能。他不僅受到了彼得·蒂爾的鼎力支持,馬斯克也在與川普的私人通話中鼓勵川普選擇萬斯,大衛·薩克斯為川普的競選活動籌集了超過
1200 萬美元。
矽穀正在麵臨近20年來最大的一次思潮轉變,沒有人能說清楚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但邏輯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簡單的多:金錢開路,事事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