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20年 我砍了丈夫27刀" 那些殘忍殺夫的女性 後來…
精英說
2024-06-24 08:29:24
“在中國,一個男人仍然可以打一個女人,酒瓶紮她的眼睛、毆打她的孩子...
不會受到懲罰——隻因為他是她的丈夫。”
文章開始之前,我們先來看幾條新聞:
2020年7月5日淩晨,杭州來女士在熟睡之際,被自己的丈夫殘忍殺害,分屍後分散拋棄,部分身體組織通過馬桶衝入化糞池。
2023年5月15日,上海鬆江一男子徐某令強行闖入嶽父母家中,持刀捅刺25歲的妻子伍某青頸部、腹部等處數刀,致其死亡。
2024年1月,穀歌工程師陳立人因殺妻被捕,案發現場慘不忍睹,死者頭部遭遇多次鈍器打擊,身上也有多處傷痕。
在這些令人觸目驚心的案件中,女性都無一例外成為了暴力的犧牲者,引發了社會的廣泛聲討。
那麽,當女性走上殺夫的絕路之時,她們的背後又隱藏了怎樣的故事?她們的遭遇和選擇值得人們同情嗎?
2010年,在長期遭受丈夫的家暴,包括殘忍的性暴力後,李彥將丈夫殺死並烹屍
2005年,CCTV的新聞調查欄目播出過一個特別節目,名稱是《沉默在尖叫:女子監區調查》。
在節目中,柴靜采訪了石家莊女子監區裏十一位殺夫女犯人,想知道她們因何選擇殺死自己的丈夫。
在原本象征著締結親密關係的婚姻中,男性失去了生命,而女性麵臨著重罪的懲罰:十二年、十五年、無期、死緩...
成為她們悔恨和解脫並存的人生宿命。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而在踏入監獄之前,她們並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人和她們擁有一樣無處申辯、無從掙脫的遭遇......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01
“我用菜刀砍了丈夫27刀”
在周圍人眼中,安瑞花是個善良、溫順的女人。
結婚的二十年裏,她一直隱忍,從不反抗,直到最後一次。
在警方接到報案趕到現場的時候,這個早已千瘡百孔的家此刻染上了濃重的血腥氣味,地上、牆上全是淋漓的血跡。
警方表示:“死者死的時候還被繩子捆著,渾身是血,血肉模糊。很多殺人案件都是一刀致命,像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一時的憤怒、懼怕與痛苦,衝破了理智的牢籠,暴力造就的惡果已無可挽回。即使5年過去,那一場被描述為“殘忍至極”的殺夫案件,其中的細節她依舊回憶不起來:“五年了,我也一直在想,但想不起來。”
安瑞花的丈夫常年酗酒,家中小小的院子裏堆滿了成百上千的空酒瓶。一喝醉便成宿地鬧,家人年長的老母親和尚且年幼的孩子都深受其害。
出事前幾年,一次丈夫發酒瘋,用酒瓶砸向安瑞花的眼睛,瞬間瓶子爆裂,啤酒流了一滴,安瑞花的一隻眼睛就此失明:“當時感覺眼珠子好像要掉下來了。”
對於夫妻兩的相處,小女兒這樣評價道:“對待媽媽,爸爸殘酷至極。”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二十年的時間裏,安瑞花一直忍耐著,渴求著,希望被折磨的痛苦終有一日能夠過去,但她沒想到的是,解脫的方式是自己揮手砍下二十七刀。
在法庭上,她承認一切罪行,甚至沒有提及自己曾深受家暴的折磨,沒有為自己作任何辯護。
事發後,村子裏七百多位村民聯名請求法院對她免於處罰,其中包括了安瑞花的婆婆。雖然老年喪子已經足夠令她悲痛,但她不願意怪罪長年累月遭受暴力對待的兒媳婦。
她說:“她是沒辦法了,沒辦法了呀。”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因為你長大了,你死吧。”
即使時間已經過去了8年,豆曉花依舊沒能走出那段暴力婚姻帶來的陰影。
鐵棍砸向丈夫的那一刻,豆曉花感到了一種詭異的複雜情感,她迷茫、害怕、慶幸,且絕望。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15歲的時候,她被迫嫁給了這個大自己十幾歲的男人。她說:這麽小就要訂婚,我無法想象。
婚後,丈夫不允許她和任何男性說話,女性也不行,就連家人也不可以。因害怕別人挑唆豆曉花離開這個家,於是令她完全孤立,社交關係依數切斷。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他會在夜裏把她“吊起來”,用皮帶和鞋底整夜地抽打她。結婚八年,她從來沒穿過短袖衣服,隻是怕別人看見自己身上的傷口。
有時候晚上睡著了,會突然察覺到丈夫拿著一把刀抵在她的脖子上,或是給她一瓶藥,讓她喝掉。
她活得戰戰兢兢,卻不敢逃走,因為害怕丈夫會報複自己的家人。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豆曉花感到絕望,她歇斯底裏地質問丈夫,憑什麽自己受到這樣的對待,對方隻是說:“因為你長大了,你死吧。”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1996年6月初七的晚上,那是丈夫對自己的最後一次施暴。
豆曉花回憶說:“好像那天晚上他不殺死我,他決不罷休。”
出於求生的本能,亦或是長久壓抑之下的報複,豆曉花拿起鐵棍,在丈夫的腦袋上狠命敲了一下,瞬間血流滿地......
但即便身陷牢獄,她依舊不敢相信丈夫的死去,麵對鏡頭有些神經質地重複說道:“他不會死的,他還沒把我殺死,他不會死的。”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10年前,我親手槍殺丈夫”
燕青的丈夫是一家煤礦的私人保鏢。
懷孕七八月的時候,丈夫拿起槍上膛,有次子彈沒拿好,有幾顆掉在了地上,他上前撿起了一顆,拿槍口指著她:“我喊一二三,你撿起來。”她大著肚子,顫巍巍地半彎著腰,從沙發底下把子彈一粒一粒取出來。
她害怕極了:“我認為他肯定會開槍的,我覺得我馬上就會聽見槍響。”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丈夫想要一個兒子,他明確地告訴自己的妻子,“要是咱們生一個女兒,就掐死她吧。”
燕青說:“那是畜生幹的事兒。”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燕青還是生下了一個女兒,第二天,丈夫當著她的麵,神情古怪地走進了女兒的房間。
燕青害怕極了:“我說不出來,我就感覺我和孩子都完了。我看他的手衝孩子的脖子去了,我就拿起了槍,我就給了他一槍。”
作為一位母親,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除了殺死自己的丈夫,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等待燕青的,是終生監禁,但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後悔。
“為了我孩子,我死我也值。”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04
逃不出的“家”
在中國,更多的家庭暴力潛伏在背光的陰霾裏。
根據全國婦聯統計,中國2.7億個家庭中,30%的已婚婦女曾遭受家暴,每年有近10萬女性自殺,其中60%是因為家暴。
中國每 7.4 秒就有一位女性被家暴。在這些求助的女性中,求助前遭受家暴的時間最短的是3年,最長的已有40年。
麵對暴行,女性展現出了令人發指的驚人忍耐力,平均被虐待35次才會報警。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很多女性的沉默和忍耐一部分出於對愛和家庭的妥協,另一部分是因為這種暴力現象並不是一觸即發的,而是一點一點升級的。
暴力行為通常分為四個不同階段,從出現摩擦、發生暴力,到施暴者道歉並尋找借口,再到重歸於好,如此這般呈現周期性的反複,期間伴隨著一次次無奈的忍讓和微渺的期待。
暴力的開始,可能源起於一件小事,施暴者情緒失控,使用暴力手段,傷害了對方。暴力之後,每一個施暴者都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為自己的暴力行為尋找理由,苦苦哀求,甚至下跪,乞求對方的原諒,並發誓這樣的事情不會再次發生。
就像身處監獄的她們都曾抱有希冀,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真心悔改,痛苦的生活能夠獲得改變。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但被施暴者的隱忍和原諒隻會助長另一半的“囂張氣焰”,很快,暴力行為會再次發生。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她們痛苦萬分,她們求助無門,離婚、村委會、婦聯、派出所,甚至離家出走,換來的結果隻是暴力的升級。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以及更致命的威脅......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在那種極度的恐懼之下,很多受虐女性的內心隻有一個絕望的想法,那就是:今天我要是不殺死他,就會死在他的手上。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美國國家防家暴熱線統計數據稱,一個家暴幸存婦女平均要嚐試7次才能夠徹底離開施暴者。但在這7次的猶豫和等待中,很多女性被殘忍地剝奪了生命或是造成了身體殘疾。
麵對家暴,女性選擇反抗的途徑不應該隻有“以暴製暴”,用自己的人生自由換取報複的快感,她們需要更多法律上的保護、政策上的支持,以及輿論上的關注,例如:簡化投訴程序,改善對受到威脅的女性的保護;被判犯有家庭暴力或受到限製令的人必須佩戴電子手鐲,防止進一步的打擊報複。
其實,家庭暴力泛濫的根源在於社會文化氛圍對女性地位和女性價值的漠視,隻要性別歧視仍在,女性就仍需承受更多未知的苦痛。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一個人都不缺,就是團圓”
在這場家庭暴力的“惡性循環”裏,每一個人都淪為了暴力的受害者。
安瑞花的大兒子經常好幾天不回家,因為回到家裏他就會想起在監獄的媽媽。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才十九歲的孩子,因為缺少照顧,衣衫破舊,連換洗的衣物也沒有。
探監的時候,安瑞花一手拿著一個電話筒,隔著玻璃,泣不成聲:“傻孩子啊,你上哪兒找媽媽啊?我知道媽媽需要你,你也需要媽媽。”
雖然身在監獄,但她仍不忘教育兒子:“再難再苦,也要挺下去,做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對於孩子們來說,死去的那個男人,成為了談論的禁區。
她畏懼父親對自己的傷害,心痛母親的犧牲,也偶爾想念他對自己微微一笑的片刻溫暖。
她說:“他笑的時候……他給你一個微笑的時候,簡直就像把世界都給了你的那種感覺。”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監獄裏的豆曉花麵臨著漫長的刑期,而她的孩子,還在等待著“團圓”。
柴靜問:“你知道什麽是團圓嗎?”
她說:“一個人都不缺,就是團圓。”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而這些失去生命的男人,在暴力中迎來了生命的終結,他們自食惡果,同樣是暴力下的犧牲品。
這些生前訴諸暴力的男人,很多都是村子裏最貧窮的人,酗酒成癮,和人交流溝通的方式除了暴力就是酒後惡毒的咒罵,出於自卑、嫉妒而肆無忌憚地發泄自己的情緒,卻沒有任何人真正懂得他們內心深處的想法。
就像燕青回憶說:“他總是帶著絕望的感覺。”
就像豆曉花的丈夫問她:“你愛不愛我?”豆曉花茫然地問:“什麽叫愛,我不明白。”對方一個巴掌扇過來。
圖片來源自《沉默在尖叫》
安瑞花家的牆壁上,記錄著這樣一句歌詞:“讓愛天天住我家,讓愛天天住你家,擁有快樂。”十四歲的小梅喜歡這首歌,她輕唱兩句,而後控製不住地流淚,歌聲飄散在冬日的風中,諷刺又心酸。
小梅的姐姐十六歲,她說:“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他們隻有暴力。”
“以暴力摧毀現存的巴士底獄,會讓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建起新的巴士底獄
。” 那些身陷囹圄的女性們,被迫用“以暴製暴”的方式躲避家庭暴力的傷害,卻為此徹底交付了人生的自由。
綿延的暴力不僅指向了倒在血泊中的丈夫,還有飽受創傷的妻子,懵懂無知的孩子,以及孤苦無依的老人,而這份傷害,還可能綿延至下一代。
隻有拒絕暴力,良好溝通,才是組建幸福家庭、追逐幸福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