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甄選,最近攤上事兒了。
誰都沒想到,一個文案小編的幾句讒言,能將整個東方甄選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能讓一個上市公司市值蒸發幾十億,能讓當家主播董宇輝停播,讓CEO道歉下台,讓俞敏洪陷入左右兩難的境地。
這一切,似乎就像蝴蝶效應一般,一隻名叫小編的蝴蝶隻是扇了下翅膀,就給東方甄選,帶來一陣毀滅性的風暴。
那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究竟如何?
這一陣颶風背麵,又有怎樣的草蛇灰線?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番茄君發現,事情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新東方自從轉型帶貨直播以來,主播董宇輝憑借他過人的才華和人格魅力,吸粉無數,也讓東方甄選一下子積累了千萬級別的粉絲量。
董宇輝有才華,人又真誠,既可陽春白雪,又可接到地氣,他的話讓人舒適,又能說明白很多道理,而且每次,他總能寥寥幾句,說到觀眾心坎兒裏。
所以董宇輝能火,但有時候,過分的火,似乎不是好事。
12月6號,董宇輝原本按照計劃直播的“吉林行”下方,出現了一句名為“東方甄選”的小編留言。
這條留言不僅被置頂,還言簡意賅地說明,董宇輝的念詞和“小作文”,都是出自編輯團隊之手,而非董宇輝自己創作。
這句話,讓原本平靜的直播間炸開了鍋。
要知道,直播間觀眾一直都認為,董宇輝的“小作文”是他自己創作,是他文學素養的展現,尤其那些即興又富有詩意的表達,讓人流連。
董宇輝也曾自己說過,直播之前不會提前準備文案。
小編這段自白一般的置頂,就像一根尖刺,戳破了觀眾心中的粉色泡泡。
更諷刺的是,這句留言的上方,就是董宇輝在那認真地講解,也就是說,自家主播在上麵說,小編在下麵無情“背刺”,這等於明麵上的拆台,是明晃晃地找事。
有些觀眾急了,在下方詢問小編:什麽意思?
小編有問必答:大多數文案,都是文案團隊撰寫的。
這原本是一件小事,有些文案確實出自小編之手,那是可以理解的,雖然小編如此背刺自己人不地道。
如若這件事就這麽過去,或許掀不起什麽浪花。
可偏偏,沉寂了三天,又有人下場了。
這次,是個重量級人物,東方甄選的CEO孫東旭在12月9日直播的時候,正麵回應了觀眾們的提問,並明確表示:有相當一部分小作文,是由團隊寫的。
孫東旭的話,表麵看上去似乎沒什麽問題,隻是在闡述觀點。
但一個能到CEO的人,在鏡頭前說什麽,怎麽說,是很有講究的,番茄君也相信,他肯定知道自己的話,蘊含著怎樣的言外之意。
很明顯,孫東旭回應的這一波,站的是在直播間下方開撕董宇輝的小編。
為什麽這麽說?兩個原因。
第一個,如果孫東旭有意保護董宇輝,並在意他的直播形象,說同一件事,肯定會采取不同的話術。
例如,董宇輝平時很忙,有些文案,是團隊撰寫的。
再比如,為了讓董宇輝為大家帶來更好的體驗,文案團隊有時候會幫幫忙,為他做一些工作。
但他直言不諱地提出小作文是團隊寫的,還用“相當一部分”這種程度極大的副詞做修飾,就說明他內心深處,跟小編站在一起。
第二個,一個擁有千萬粉絲的互聯網頭部主播,而且是東方甄選當之無愧的頭牌,為什麽幕後工作的小小編輯,就敢在直播間置頂留言這樣的話,並現場開撕與觀眾討論?
大家都是做工作的,有些事情得不到領導的授權,借十個膽子也不敢幹。
很明顯,小編這段話,包括他對其他觀眾的解釋,大概率是經過領導授權,或者至少是通過領導默認的。
而這個領導,除了CEO孫東旭,還真想不出別人。
這麽看,這場爭議,本就是孫在背後坐台,小編當出頭鳥,針對董宇輝的一場有預謀的背刺。
孫東旭回複完後,在後麵與董宇輝的直播中,他依舊保持著之前直播的狀態。
但明顯,兩人的關係多多少少有了隔閡,董宇輝也第一次出麵回應這件事:我跟俞老師告狀,跟CEO小孫進行了激烈的溝通。
同時董宇輝也提了一嘴,表示:“自稱很了解業務的小編胡回複,惹大家生氣了”。
沒想到,這句話又成了導火索。
被提到的小編,立馬又開啟懟人模式,在東方甄選直播間下方又發了長長的小作文。這次的回應聽起來態度也更加激烈。
小編的作文,包含了三層意思。
第一層,是小編沒有“胡回複”,並說明董宇輝質疑小編的專業性,是錯誤的。
第二層,再次強調文案是文案團隊撰寫的,並直言“吉林文案董宇輝隻改了5個詞”。
第三層,就很陰了,小編先肯定董宇輝的專業能力,說編導都喜歡跟宇輝合作,反而將矛頭對準了董宇輝的粉絲、直播間的觀眾,說他們“網暴小編”。
這個程度,就有些嚴重了。
這不是暗戳戳強調,董宇輝在搞“飯圈文化”,慫恿粉絲攻擊自己,以不正當的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麽?
果然,董宇輝很聰明,他從這段話中讀到了深意,於是第二天的直播,他缺席了。
而且有觀眾發現,董宇輝的IP地址,從北京變成了陝西,這說明他回到了老家,暫時不在東方甄選公司。
原本該董宇輝的直播,變成了CEO小孫,小孫表示:董宇輝有情緒,不播了。
一件小事就這樣鬧大,東方甄選開始瘋狂掉粉,直播間的觀眾更是直降數百萬,不少觀眾表示不給董宇輝一個說法,就取關東方甄選。
甚至,有不少觀眾集體湧入了東方甄選的對家高途佳品直播間,搞得對方的主播都有點懵。
從來也沒見到過這麽多人呀?
眼見事態有點失控,老大俞敏洪,終於出麵回應了。
他的一段話,也包含了三層意思。
第一層,東方甄選和董宇輝,都是我保護的對象。
第二層,主編有不合適的地方,但總的來說,這是件小事,言下之意,這是公司內部的事情。
第三層,請大家理性表達自己的觀點。顯然,俞敏洪沒想到這件事會鬧這麽大。
混跡商場多年,俞敏洪是有生存智慧的。
這場鬧劇的核心,根本就不是“東方甄選”和“董宇輝”,而是“小編、小孫和董宇輝”,俞敏洪在回應中偷換概念,有從中和稀泥的嫌疑。
不過,作為東方甄選的最高領導,俞敏洪也隻能這樣回應,他不能將矛盾描述為人和人之間的矛盾,如果是公司和人,那就合理多了。
俞敏洪回應完,大家都以為事情會告一段落,但沒想到,CEO小孫又開始在線搞事了。
12月12日,就在俞敏洪回應完不一會,東方甄選直播間,CEO小孫出鏡了,10分鍾的時間,他就讓網友再次集體炸毛。
他先是將手機摔到桌子上,並表示“今天就是來開個會的”,言語之間官腔十足,讓觀眾覺得他高高在上,擺領導的譜。
接著他各打五十大板,批評小編溝通方式不對,也批評董宇輝不應該鬧個人情緒,不想直播就不播了。
同時,他還提到了董宇輝的薪水,表示公司對董宇輝貢獻認可,其待遇上沒有虧欠。他的年薪不止網傳的幾千萬,那隻是宇輝收入的一部分。
收入,其實是很私密的事情,公開提及董宇輝的收入,看得出孫東旭,對董宇輝有著明顯的情緒。
最後就厲害了,他直接表示,公司堅決抵製飯圈文化。
看到沒,這句話,其實跟小編回複的那一段話意思差不多。這也能從側麵看出,小編的回複,就是被授意的。
孫東旭的回應,不僅沒能起到正麵效果,反而激發了另一層不滿。
大家從對小編的無禮,到替董宇輝委屈,現在直接變成了,對孫的不滿。
眼見事情逐漸失控,處於風暴之眼的董宇輝,終於說話了。
12月13日淩晨,董宇輝發布千字小作文,澄清了整件事情的事實。
大意就是,小作文起源於自己的即興創作,而且大多數的小作文都是自己撰寫,有些是自己提供思路給文案團隊,然後小編創作的。
同時,在小作文中,董宇輝感謝了俞敏洪和孫東旭,並為自己的不足之處道歉。
洋洋灑灑的千字文,反應出來的,還是董宇輝的真誠和謙遜。
不過在第8條中,有一句話大家不知道注意到沒:我反對以飯圈名義,別有用心地汙名化任何人。
專門提到“飯圈”,董宇輝是有針對性的。
整件事裏,把“飯圈”掛嘴上,把董宇輝粉絲“飯圈化”,給董宇輝扣“飯圈”帽子的,前前後後隻有一個人。
而被汙名化的,卻是董宇輝自己。
董宇輝用一句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飯圈的帽子太重,我當不起,你們別有用心,別以為我不知道。
發完小作文,董宇輝改掉了個人簽名,將“曾經是老師,現在是售貨員”,改成了“勿意勿必勿固勿我”。
這句話,出自《論語·子罕篇》,意為:不主觀臆測、不絕對肯定、不固執己見和不自以為是。
為什麽改簽名,不言自明。
而對東方甄選來說,與頭部主播的矛盾,已經不是停留在掉幾個粉絲這個層麵的事兒了。
12月13日,東方甄選股票跌超10%,市值直接蒸發40億。
這,可是真金白銀的損失。
一下子蒸發幾十億市值,影響到了股東和投資人,俞敏洪坐不住了。
12月14日,俞敏洪終於發布聲明,他表示,小編作為員工,在官方賬號上發表個人觀點,是嚴重缺乏職業精神的行為。
同時,他承認,公司在管理上存在很大的漏洞,也對CEO孫東旭在回應中提及董宇輝薪酬表示不恰當。
俞敏洪的聲明,一如既往一碗水端平,各打五十大板,一切似乎是以和為貴。
同時,當天晚上,孫東旭也出麵道歉。
他錄製了道歉視頻,對自己在直播中“咄咄逼人”的態度道歉,並特別提及,他所說的“飯圈”,不是指東方甄選的粉絲是飯圈。
東方甄選的內訌,成功給高途佳品抬了轎子,12月14日,高途佳品直播間在線人數超過10萬+,粉絲4天上漲70多萬,股價更是漲了接近30%。
堡壘總是從內部攻破的,東方甄選這出鬧劇,給了高途佳品潑天的富貴。
12月16日,東方甄選發布了孫東旭被免去東方甄選執行董事、以及CEO職務的通知,並且俞敏洪與董宇輝還在一起合體做了直播。
而今,董宇輝的個人粉絲已突破2000萬,並且根據最新的海報顯現,其身份將從“帶貨主播”變為“東方甄選高級合夥人”。
這樣來看,這件事似乎告一段落,但番茄君有預感,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的。
縱觀整件事,所有我們看到的,其實都是表麵。
甄選內訌之下,反映出來的不光是管理問題,更是中國數千年來的處事哲學。
大家有沒有想過,為什麽東方甄選,要拿董宇輝開刀?
我們都知道董宇輝有才,但有才的人,被捧得高了,就容易恃才傲物,這是骨子裏帶的。
我們看到過很多次出行,董宇輝都大跨步走在中間,享受著掌聲和無限榮光,而俞敏洪則陪伴在邊上,好像董宇輝才是老板,而俞敏洪是個隨從。
做員工的,最怕功高蓋主,董宇輝雖然聰明,但有時候,他少了做員工的自覺。
俞敏洪叱吒商場這麽多年,或許他可以容忍董宇輝的聲明地位,淩駕於自己之上。
但其他人呢?東方甄選的CEO小孫呢?那些為他撰寫文案的小編呢?
其實,孫東旭對董宇輝有微詞,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之前的直播中,孫東旭就表示,董宇輝是“總裁級”主播,並說現在都是董宇輝給自己安排任務,自己回複“收到”。
試問哪個領導,願意一個員工,淩駕於自己之上,對自己頤指氣使?
人世間沒有這樣的領導,也不可能有,心中的不滿積累到一定程度,是要爆發的。
這次鬧劇,很有可能就是某種爆發的方式。
另外,董宇輝要麵對的,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對東方甄選來說,太重要了。
無論是平台加持,是俞敏洪助推,還是其他因素,可董宇輝就是火起來了。
他不僅是東方甄選最能帶貨的主播,也是整個東方甄選,真正的台柱子。
但作為一個企業,要思考一個問題,當一個員工太過重要,就需要重新考慮與他的關係。
畢竟不能把身家性命,全都掛在董宇輝身上,萬一他哪天單飛,或者辭職,那東方甄選,還幹不幹?
公司的原則,是離開了任何一個人,都能玩兒下去,所以董宇輝大火之後,我們隱隱能感覺到,東方甄選一直在有意“去董宇輝化”。
一方麵,今年以來,董宇輝直播的次數被有意減少,東方甄選的圖書號也沒有了“宇輝力推”,就連最開始火起來的“宇輝牛排”上,也不見了董宇輝的蹤影。
另一方麵,東方甄選也意識到,他們在過度“造神”董宇輝,尤其今年9月“2000個董宇輝切片賬號”事件,不僅證明了東方甄選對董宇輝的力捧,也證實了其對董宇輝商業價值的無限利用。
所以,從東方甄選這個公司層麵來說,去“董宇輝”,既符合CEO小孫的利益,也符合俞敏洪的利益,對幕後小編更是有百利無一害。
畢竟,隻要沒了董宇輝,文案還在,那起碼能證明他們的重要性,不是嗎?
在番茄君看來,俞敏洪對這件事看得最透,他雖然都是“各打50大板”,但他的回應中,並未力挺過董宇輝。
在一定程度,俞敏洪或許也想借這件事,收斂一下董宇輝的鋒芒,降低一下他在東方甄選的地位。
但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東方甄選離了董宇輝,目前還不行。
本質上,公司依舊要依賴董宇輝,而東方甄選,也不得不陷入既離不開董宇輝,又不想太依賴董宇輝的矛盾中。
其實,此類事情幾乎是頭部網紅和公司之間要經曆的曆史必然。
從最早的李子柒和微念,到孟羽童和董明珠,從辛巴到瘋狂小楊哥,每一個網紅到一定程度,總會爆發出輿論危機。
這背後有資本的博弈,有人性的幹預,也有地位和權力的糾纏。
作為局外人,我們能從整件事中,看到職場裏,最重要的道理。
如果是領導者,麵對功勞很大的員工,一定要清楚他的脾氣和他的影響力,畢竟公司靠他賺錢,靠人家賺錢,有些啞巴虧就得吃。
千萬不要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搞“杯酒釋兵權”那一套。
而作為員工,要始終記得“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這是曆史必然,幾千年來無不如此。
威高震主者身危,功蓋天下者不賞。
商鞅變完法,就被車裂,白起厲不厲害,同樣被秦王賜死。伍子胥、韓信、藍玉,哪個不是如此?
越厲害的員工,就越要懂得收斂鋒芒,做好員工分內的事,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更不要成為公司第一槍要幹掉的出頭鳥。
如此,兩方相安無事,好好賺錢,好好為公司謀福利,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