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在線平台“酷兒地圖”(Queering the
Map),巴勒斯坦酷兒的故事可以永遠流傳下去,向世界宣告ta們確實存在。
“酷兒地圖”可以看作是在愛人被殺,自己的生命也即將結束之時,酷兒們記憶保存行為的數字化版本。看到巴勒斯坦人的身體被以色列的導彈摧毀的驚人恐怖之外,對加沙的巴勒斯坦人的記憶,也成為聯結組織,聯結像我一樣的人們:我也曾有過第一次的心動,也曾有過戀愛,也曾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將之隱藏。
我想著ta們,想知道ta們是否在由美國資助的以色列空襲中幸存了下來。ta們是否能在這張酷兒地圖上留下新的筆記。ta們是否能夠以ta們的形象重建加沙,帶著ta們的愛和記憶。ta們是否有一天能夠擺脫占領,擺脫旅行限製,能夠環遊世界,體驗酷兒社區的不同脈動,然後回到在加沙的家,向親愛的朋友分享ta們的故事。回憶ta們參加過的聚會,ta們親吻過的人,ta們一起吃過的飯,ta們創造的酷兒記憶。還是說,ta們已經在另一個世界,加入了ta們書寫過的愛。ta們是否在一起了,手指纏繞著,走在一個沒有炸彈的加沙的海岸線上。
01 媒體信源
國家(the nation)
02 信源簡介
the
nation是一家充滿了堅定揭露醜聞、挑釁性評論以及關於政治和文化的激烈辯論的媒體,致力於激發讀者為正義和平等而奮鬥。該報提供對世界現狀和可能的深入理解,將大膽的想法帶入對話中,並引發遠超出其頁麵範圍的辯論。其堅信知識的自由,重視事實和透明度。該報認為,異議是愛國的表現形式,並要求有權勢的人,無論其政治信仰如何,都應承擔責任。同時the
nation提出激進的未來承諾,並鼓動今天進行有意義的變革。它渴望激發出更加知情的公眾——對事件、思想和曆史有更深刻的理解。由廢奴主義者於1865年創立,長期以來堅信獨立新聞能夠帶來一個更加民主和公平的世界。其作家通過轉變範式和開放思想來發揮影響。深入的調查報道曾啟動國會聽證會,迫使政策改變,並塑造新聞周期。
03 信源評級
隨著以色列對加沙的攻擊繼續進行,巴勒斯坦的曆史正在被抹去。家族之樹被整根整根拔起,被燒焦。這種毀滅不僅傷害人身體;它攻擊了ta們將自己的知識、故事、習俗和文化傳遞給後代的能力。與其他種族滅絕一樣,這種抹除的核心目的不僅是要消滅生命,還要消滅集體記憶。損失是難以估量的。而對於本已處於社會邊緣的加沙的酷兒和跨性別者來說,這種抹除要更強十倍。
盡管與全球的恐同勢力結盟,以色列的極右翼政府卻堅持認為,與巴勒斯坦相比,以色列是LGBTQ人群的天堂。他們暗示,酷兒群體在巴勒斯坦一天也活不下去。這種粉紅清洗(譯注:Pinkwashing,是一種行銷策略,表麵上是宣傳LGBT權利保護的策略,表彰組織支持自由主義和民主,但是目的往往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或合法化其他國家或社群暴力。2011年,莎拉·舒爾曼使用“pinkwashing”的概念來討論以色列政府的公共關係,研究中涉及了以色列政府以性少數群體為種族主義和仇外心理辯護。粉紅清洗以西方國家的LGBT權利為基礎,延續了為殖民主義辯護的文明使命)是以色列宣傳的一部分,目的是抹殺巴勒斯坦酷兒的存在。
在報道最近的華盛頓解放巴勒斯坦全國遊行時,酷兒史蒂文·思拉舍(Steven
Thrasher)在Mondoweiss上寫道:
但這種虛假的道德優越感粉飾了巴勒斯坦LGBTQ在以色列不受歡迎的事實(在美國也越來越不受歡迎),它試圖掩蓋他們甚至在10月7日之前就在經曆的種族隔離製度下的殘酷生活。以色列和美國的粉紅清洗譴責巴勒斯坦從本質上就恐同、恐跨,就好像他們自己的政府和宗教狂熱分子沒有在踐行致命的恐同、恐跨行為一樣。
“在加沙,唯一讓我保持耐心的是大海和你。”
以色列的粉紅清洗行為不僅暗示著LGBTQ巴勒斯坦人並不存在,同時還暗示ta們無法以自己本來的身份被接受,以自己的所在地被接受。換句話說,ta們必須逃到一個更“文明”的社會,即一個白人的歐洲社會。
然而,LGBTQ巴勒斯坦人正在尋找方法來對抗這些敘事,並讓人們知道他們的存在,即使以色列摧毀了他們周圍的世界。他們的主要渠道是一個名為“酷兒地圖”(Queering
the
Map)的互動網站,在這個網站上,用戶可以在自己的坐標上,分享自己在世界各地的酷兒和跨性別的經曆、記憶和故事。
該網站由創始人盧卡斯·拉羅謝爾(Lucas
LaRochelle)於2017年推出。它的使命是收集來自酷兒人群的意見,並創建一個全球酷兒記憶的數字檔案。
在記者受到攻擊、電力封鎖嚴重限製加沙人民傳播信息的時刻,“酷兒地圖”成為了巴勒斯坦酷兒們的重要工具,而ta們的故事原本可能會完全消失在廢墟之下。
這些記錄浪漫、傷感、令人心碎,見證了人們試圖在一個想要將ta們的存在抹去的世界中,尋找愛與美。
有人寫道:
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所以我希望這成為我死前的記憶。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打算離開我的家。我最大的遺憾是沒能親吻這個男人。他兩天前死了。我們說過我們有多麽喜歡對方,上次我太害羞了,沒能接吻。他死於爆炸。我想,我的很大一部分也死了。很快,我也會死去。younus,我會在天堂親吻你。
另一位寫道:
我一直想象著你和我一起坐在陽光下,手牽著手,終於自由了。我們談論了所有要去的地方,如果我們可以出去。然而你現在已經走了。如果我早知道如雨點般落在我們身上的炸彈會把你從我身邊奪走,我會很高興地告訴全世界我是多麽愛你,勝過一切。對不起,我是個膽小鬼。
在短短的幾行文字中,這些匿名的巴勒斯坦人捕捉到了人們被消滅時,消失的一切。這些發布的內容都定位在加沙,但上傳到平台的日期未知。
整個2022年,以色列都在對加沙地帶進行空襲;2022年8月,一場為期3天的突襲殺死了46名巴勒斯坦人,另使350人受傷。
很難辨別到底是哪一枚以色列導彈殺死了這些人筆下的的情侶、迷戀對象,這突顯了以色列軍事轟炸給加沙巴勒斯坦人帶來的持續創傷。
另一條寫道:
一個我親吻了我的第一個[迷戀對象]的[地方]。作為同性戀,在加沙很難,但不知為什麽,它也挺有趣。在我家附近,我和很多男孩都親熱過。我認為每個人在某種程度上都是同性戀。
並不令人意外的是,許多人難以接受這兩種身份能夠共存。對“酷兒地圖”的官方Instagram頁麵上的一些巴勒斯坦人的截圖,有人評論道:“酷兒們知道,一旦有機會,ta們立馬就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被處決。ta們怎麽支持巴勒斯坦?”也有人說“也許可以去巴勒斯坦看看,看是否會被處死。當你到那兒的時候,請大喊‘Slayyyy’,他們愛死它了。”
這些評論故意忽略了更迫近的懲罰,即對加沙地帶、西岸甚至以色列的巴勒斯坦人的集體懲罰。自10月7日以來,包括4000多名兒童在內的11200多人在加沙被殺。這些評論偏離了每15分鍾就會發生一次的處決,而這些是因為以色列在繼續對加沙進行無情的空襲,同時還使用著白磷等非法化學武器。這樣的評論依賴對巴勒斯坦人的種族主義修辭,來轉移對所有巴勒斯坦人都正在遭受的暴力的注意。當未證實的哈馬斯斬首嬰兒的報道在主流媒體上流傳——白宮後來撤回了這一說法,這些修辭給新聞瀆職行為開了綠燈。這些修辭對如今正在加沙進行的種族清洗負有直接責任。在加沙,人們正在被斬首,這不是因為ta們是酷兒,而是因為ta們是巴勒斯坦人。
“向所有的酷兒菲拉斯汀人問好”
在一篇關於粉紅清洗的文章中,巴勒斯坦性和性別多樣性民間社會組織Al-Qaws寫道:
當以色列捍衛者談到巴勒斯坦酷兒時,這隻是在描繪一幅個人受害的肖像,強化著巴勒斯坦的落後和以色列的進步之間的二元對立。這些描述在說,巴勒斯坦社會患有病態的恐同症,任何反對的聲音都不可能在其中長久存在。粉紅清洗告訴巴勒斯坦酷兒,個人的(而從不會是集體的)解放隻能通過逃離自己的社區,投入殖民者的懷抱來實現。
通過將巴勒斯坦和巴勒斯坦人描繪為在本質上恐同,巴勒斯坦人的抵抗被塑造為酷兒解放的對立麵,而以色列的占領則是一種酷兒拯救。事實上,以色列安全部隊已經承認,他們故意威脅和揭露巴勒斯坦酷兒,以此作為一種戰術,恐嚇他們充當線人。
美國的有色人種社區知道被當作恐跨和恐同替罪羊的後果。有色人種通常被描述為天生比白人更恐同。然而,當黑人跨性別者在這個國家被謀殺而凶手不受懲罰時,或者當州政府通過政策迫使有跨性別兒童的家庭離開家園前往更安全的城市時,我們不會堅持說這些地方應該因為他們的暴力觀點而被摧毀。當我們談論的不是全球南方時,我們往往更能理解,恐跨和恐同的暴力並不能反映全部。
在戰爭時期目睹“酷兒地圖”,讓我想起了另一張為了對抗美國戰爭宣傳而進行自我定義的地圖。2010年,伊拉克藝術家瓦法·比拉勒(Wafaa
Bilal)創作了一件行為作品《計數……(and
Counting…),》他在背上紋了每個被美國殺死的伊拉克人的圓點,以此挑戰伊拉克戰爭最激烈時,美國對災難性的伊拉克人生命損失的麻木不仁。這件作品在紐約市的一家畫廊裏展出了24小時。他沒能把10萬個代表伊拉克陣亡的點(這是保守估計,有些人說死亡人數接近100萬)全部紋上,就把背上的紋身空間用完了。比拉勒試圖紀念死者,同時也挑戰美國受眾,質疑他們與那些他們通常隻看作統計數字的人的關係。他沒有遠離這些數字的奢侈。他自己的兄弟哈吉·比拉勒(Haji
Bilal)於2004年在美國空襲中喪生。
瓦法·比拉勒的紋身地圖與伊拉克各地進行的另一種紋身直接相關。由於美軍帶來純粹的屠殺,伊拉克人,尤其是年輕人,在身體的某些部位紋上了自己的名字和各種形式的身份證明,希望屆時親人能更容易地辨認出他們的屍體。
“這是你死去的地方,雖然我們隻是筆友,但我深深地愛著你,5年最好的友誼。艾哈邁德死於空襲,你死於心碎。哈立德,我愛你,我愛你向我出櫃的方式,我向你出櫃的方式,你向我介紹艾哈邁德為你男朋友的方式,我想分享你的傷痛,但我們隔海相望,我要解放巴勒斯坦,隻為你的眼睛。我希望你在天堂安息,隨心所欲地親吻艾哈邁德,然後請過得非常快樂,今生或來世我會跟隨你,然後我們可以在一起,我愛你,到伊卡洛斯和更遠”
去年10月,流傳的視頻顯示,巴勒斯坦兒童用永久性標記在自己的身體上畫上了圖案。這是受到那些用紋身搶來減輕家人在尋找屍體部位以埋葬時所承受的精神痛苦的伊拉克年輕人的啟發。視頻中,孩子們聚在一起,寫下自己的名字,他們幼小的心靈被迫麵對自己短暫生命的終結,這令人心碎。畫麵中,孩子們死去的身體上寫著自己的名字,四肢一動不動,令人痛心。
“我親吻過第一個男孩就住在這裏。他的表親發現了這件事,並試圖刺傷我。自那之後,我還沒回去過。”
揭開誤導人們同意戰爭的錯誤信息至關重要。在這場戰爭中,成千上萬的兒童被認為是可以接受的“附帶傷害”。讓這些孩子不再被迫在自己的胳膊上寫下自己和年幼的兄弟姐妹的名字,讓ta們能夠長大,能在遇到一個新的迷戀對象之後,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這至關重要。這樣,ta們就能知道,在糾結是否要伸手牽對方的手之時,指尖不確定的酸麻。這樣,ta們有一天就有可能體驗一個人能去愛的所有方式,而ta們中的一些人甚至能把自己的記憶寫進酷兒檔案。
“酷兒地圖”可以看作是在愛人被殺,自己的生命也即將結束之時,酷兒們記憶保存行為的數字化版本。看到巴勒斯坦人的身體被以色列的導彈摧毀的驚人恐怖之外,對加沙的巴勒斯坦人的記憶,也成為聯結組織,聯結像我一樣的人們:我也曾有過第一次的心動,也曾有過戀愛,也曾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得不將之隱藏。
我讀著這些故事,為那些用絕望的手指打出這些故事的人感到悲傷。我想著ta們,想知道ta們是否在由美國資助的以色列空襲中幸存了下來。ta們是否能在這張酷兒地圖上留下新的筆記。ta們是否能夠以ta們的形象重建加沙,帶著ta們的愛和記憶。ta們是否有一天能夠擺脫占領,擺脫旅行限製,能夠環遊世界,體驗酷兒社區的不同脈動,然後回到在加沙的家,向親愛的朋友分享ta們的故事。回憶ta們參加過的聚會,ta們親吻過的人,ta們一起吃過的飯,ta們創造的酷兒記憶。還是說,ta們已經在另一個世界,加入了ta們書寫過的愛。ta們是否在一起了,手指纏繞著,走在一個沒有炸彈的加沙的海岸線上。
在某種意義上,那些把自己的故事標記在“酷兒地圖”上的匿名加沙人,在要求我們不僅僅是見證,還要做更多。ta們在要求我們,與ta們一起,愛ta們所愛。在ta們的故事中,聽到我們自己的故事,愛ta們,熱愛ta們,然後讓我們因此,為ta們在我們允許下變成的樣子,而長久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