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當代年輕人的庇護所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次)



2017年,17歲的秦浪浪懷著緊張忐忑的心情第一次住進精神病院,她並不知道,6年後,自己會在社交平台上發布一條“有些人其實很喜歡住在精神病院的生活”的視頻。

因為躁鬱症,她前後三次住進精神病院。在外部世界,她嚴重的情緒問題被親朋好友批評為“矯情、脆弱”。

但在精神病院,感同身受的病友和她一起,與日漸消亡人類生存意誌的情緒做抵抗。

視頻得到數萬點讚,有網友評論:

“在精神病院的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等我攢夠錢了,我準備再去精神病院住一段時間。”

在大眾對精神病院避之不及時,有一群人將精神病院視為了庇護所,躲避外部世界的審判,安放惶恐、焦慮、抑鬱的情緒。

秦浪浪在住院前,對精神病院的所有想象都來自電視劇:

無法控製自己神智的病人流著口水在室內打傘,失控的病人們為一盒小熊餅幹大打出手,醫生、護士們將不聽話的病人綁在床上、關進不透光的房間......

住院後,秦浪浪發現精神病院和普通醫院並沒有太大區別,同樣是刷得雪白的牆、藍色條紋的病號服、等待病情康複的病人。

隻是,相較於普通醫院,精神病院的管理更加嚴格。

病房分為封閉式與開放式。封閉式病房裏的病人獨自住院,不能攜帶手機和違禁物品,家人在固定時間探望病人。

開放式病房需要家屬陪護病人一起住院,遇到任何問題需要家屬承擔責任,因此病人也更加自由,允許帶手機,可以在規定時間離開醫院放空。

精神病院的作息也有硬性標準:早上七點起床。吃早飯、吃藥、進行物理治療。中午十二點吃午飯。進行心理方麵的輔導、團體活動。

下午六點吃晚飯。晚上十點睡覺。時間被精準卡扣。


精神病院的日程安排

病人需要排隊領取藥物,醫生根據病人排隊的肢體動作判斷是否需要調劑藥品,為了避免病人不吃藥,醫生會監督病人把藥片完全吞咽進去。

睡覺時,醫生每隔一個小時會來病房查房,檢查是否有病人晚上發病,或者失眠。

在開放式病房中,病人可以自由來往。

秦浪浪親眼看到一位精神分裂的病人病情發作時,拿著掃帚滿屋子追著自己的家屬打;夜深人靜時,同病房的病人突然大聲哭泣;最小的病人是九歲小女孩,常常安靜地抱著手機玩光遇遊戲。

可以出去放空的下午,秦浪浪約交好的病友出門散步、唱歌。

這裏的生活充斥著平淡、混亂、快樂與失控。


秦浪浪在病床上

25歲的小馬被確診重度抑鬱症後,因為吃藥治療效果有限,也選擇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療。等到病情穩定後,他在醫院裏最喜歡的事情是和病友聊天。

隔壁床叫小琪的女孩和他年紀一般大,之前的工作是貼手機膜。小琪的家屬說:“之前她不是這樣的,還是好好的。”

現在的小琪行為緩慢和呆滯,說話稚嫩,宛如孩童。

小馬常常用逗小孩的方式逗小琪:“小琪你漂亮嗎?”小琪很開心地點點頭。

一個下午,醫院送進來一位十四五歲的男孩。他進入病房後,便旁若無人地大聲唱歌,興奮時會揮舞手腳假裝跳舞。他的父母沒有辦法管住他,隻能亦步亦趨跟在男孩的後麵。

吃飯時,男孩眼神發懵,嘴裏繼續唱歌。他並不聽父母的管教,小馬隻好勸道說:“別唱了,吃飯。”

男孩怯怯地用餘光瞟小馬,或許是出於對成年男性的畏懼,男孩一口一口往嘴裏塞飯,不過塞得很急,似乎擔心下一秒又會抑製不住地張嘴唱歌。


小馬用圖片記錄自己早中晚的藥量

患有重度焦慮、抑鬱症的巧巧,所在的精神病院則是封閉式的,需要上交手機,沒有家人陪同。

巧巧的病友主要是患有焦慮、抑鬱、雙相情感障礙的小孩與青年人,大家總是精神旺盛地交流、玩耍。巧巧忍受不了吵鬧的環境,用力用拳頭捶牆,直到手的背麵血肉模糊。

由於她嚴重的自殘傾向,醫院將她安排到了走廊,方便醫生與護士們隨時看護。

曾有病友神秘兮兮地將她帶去角落,將遙控板掏出來,摳下背後的插板,炫耀式地用插板一次又一次劃自己的手腕,留下深深淺淺的白痕。

巧巧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病友們有時會跑過來和她說幾句話,最小的小女孩隻有七八歲,平時總是很快樂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會被送進來。

她喜歡抱著自己的兔子玩偶在醫院裏走來走去,每次碰到巧巧就乖巧地喊:“姐姐”。

與外界幻想的陰森、可怖的精神院不同,更符合這裏的形容詞是傷感。破碎的人們在這裏嚐試修補自己壞掉的精神部分,偶有餘力伸出觸角向周邊的病友問好。

病人們荒誕不經的語言和行為背後,是沒有攻擊性的微弱呼救。他們有自己的情感和故事,或許情感比健康的人更強烈、故事比健康的人更沉重。

秦浪浪說,這裏的人,都是溫柔又可憐的人,他們往往不願意傷害其他人,所以傷害自己。

起初,秦浪浪與小馬並沒有寄希望精神病院能夠治好自己,隻是覺得自己不可救藥,既然這個世界沒有容身之處,不如去精神病院自生自滅。

精神病院則是巧巧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與表姐一樣飽受精神疾病的困擾,希望能夠在接受治療後從混亂的精神狀態裏走出來。

麵診時,巧巧收到了男朋友的信息,受到刺激後無法控製地大吼大叫,最後被強製送入了精神病院。

出於對精神病院的種種誤解,大部分病人去精神病院往往是,迫不得已的最後一個選擇。

事實上,小馬第一次去精神病院看病時,隻在裏麵待了不到半小時。

從他踏進醫院的那一刻,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他:“快走吧。”他和醫生草草聊了幾句,便拽著陪同的媽媽和姐姐離開。

“我怎麽可能是精神病呢?”

精神病。大家對這個詞語的解讀普遍是:不正常、行為奇怪、無法自理、社會的“廢人”。

不管小馬願不願接受自己是“精神病”,他都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在某些時刻的失控。


小馬記錄自己的吃藥情況

事情追溯到他的小學。父母讓他轉學到市區去念書,雖然離家隻有六七公裏的距離,但是麵對全新的環境,小馬始終無法融入。

周圍的朋友並沒有對他惡語相向,但他養成了凡事都自己消化的習慣。

直到長大後,小馬常常習慣一個人待在角落“發神”,他從來不會向外亂發脾氣,隻是沉默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總是固執地陷入某個想法,比如“屎”,每次這個詞語飄向他的腦中時,他無法控製地去思考它的形狀、氣味,直到自己不感到惡心為止。

小馬總被任何奇怪的問題纏住,他沒辦法脫身,隻能掉入某個死胡同裏盲目轉來轉去。

不同於小馬沒有明確原因的患病,巧巧的焦慮與抑鬱大部分原因來自於家人的忽視和打壓。

小學的巧巧體重高於同年齡的其他女同學,男生們喜歡拿她開玩笑。選小組長時,輪到巧巧這組,所有男生大聲喊她名字,喊完之後,又偷偷竊笑。

男生有時跑過來扔她東西,或者掐她,她趴在桌上哭,老師走過來時卻帶著一點嫌棄:“怎麽了嘛,誰又惹你哭了?”

巧巧的父母對這類事件置之不理,甚至在巧巧發高燒待在辦公室難受得直哭時,對電話裏的老師說:“老師,你就送她去醫院吧,我們真的沒空。”

巧巧初中時,她興致衝衝告訴父母自己想做微商,父母冷笑一聲:“就你?能做得出來嗎?”父母的冷水時刻備在腳邊,一旦她提出新的提議,就會從頭澆下去。

對巧巧來說,她始終相信父母是愛自己的,但是卻無法理解父母對自己的忽視與否定。她不會再去追問答案,隻是永遠沒有辦法和過去的經曆和解。

或許因為外部刺激,或許隻是身體內部無緣無故出現問題,小馬和巧巧們總是陷入無法控製的情緒裏麵——失眠、大哭、大吼大叫......

當其他人指責他們矯情、不夠堅強、閑得慌時,他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是“正常人”。

時間往前倒回幾年,大部分的人對抑鬱症、雙相情感障礙症等都缺乏認知。

巧巧上網時,刷到抑鬱症患者分享自己的病情。巧巧發現病情的描述和自己的現狀都能對上,於是想去醫院進行檢查。

放學路上,她一個人背著書包坐公交想去醫院看看精神科,巧巧媽媽見她放學遲遲不回家打電話催促:“什麽?你去看病了?我說你想東想西有什麽病?全是瞎想!馬上給我回來。”

被電話唬住的巧巧隻能下車坐上回家的公交。晚高峰的公交車上擠滿了下班的職員、在公園散步坐車回家的阿婆、放了學的中學生,巧巧在人群中抱著書包痛哭。

第二次去醫院是巧巧的父母陪同去的。

巧巧的手上有著觸目驚心的割腕傷疤,父母終於不能再用“你就是想太多了”搪塞掉自己對女兒的缺少關注,最終帶她到正規的醫院進行檢查。得出的結果是焦慮與重度抑鬱。


巧巧的診斷書

在得知結果時,巧巧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秦浪浪也是同樣的感受。

她曾以為是自己太過矯情、“不正常”,其實隻是生病了,生病可以康複,生活也會向好的方麵調轉。

秦浪浪確診重度抑鬱症後,選擇了休學。那半年,她待在家裏沒有出門,很久不洗澡、不洗頭、不刷牙,幾乎喪失社會功能,與社會斷聯。

除了吃飯和睡覺,平時便是拿著手機玩遊戲,在這樣的與世隔絕裏,並沒有開心或者失落,所有感官都被麻痹了起來,暫且維持在穩定的階段。

在家裏待著的某一天早上,秦浪浪醒來,突然感覺自己恢複了活力,她那時還不知道自己正處於雙相情感障礙的躁狂期,誤以為自己病情好轉。

她向爸爸提出明年複學的請求,並且去家附近的書店購買了許多教輔資料進行自學。回到學校後,同學們也體諒她的病情,對她十分體貼。

可是病情反反複複,在學校的某一天,她複發了自殺的念頭。現在她的手上有一塊紋身,是為了擋住當時割腕的刀疤。

最開始服用藥物時,秦浪浪注意到治療抑鬱症的藥物說明書上寫道:服藥的前兩周可能會增加自殺風險。秦浪浪想:“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多吃一點就可以死掉了?”

她把能找到的藥,安眠的、抗抑的 、治療雙相的,幾十顆藥亂七八糟一頓吃,她喝水已經咽不下藥物,也在拚命往嘴裏塞。


在被家人發現前,她徹底昏迷了過去,隻記得胃裏灼燒十分難受。

睜開眼睛,看到醫院雪白的牆壁,秦浪浪心想:“怎麽還沒死呢?”

巧巧有過類似的經曆,她被拉入了重症監護室搶救了一晚,睜開眼睛看到眼睛哭腫的媽媽,卻感到厭煩,住院的前兩天自殺情緒更加強烈,她每天麻木地躺在病床上,後來慢慢勸慰自己,既然活下來了,就好好活著吧。


巧巧進入ICU時,姐姐發的信息

她離開了自己的城市,去了成都和姐姐住在一起。即使姐姐會有意克製自己,但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抱怨道:“我們家都給你治花那麽多錢了,你怎麽還不好?你怎麽還每天有這麽多情緒?”

巧巧恢複了割腕的習慣,躲在浴室裏拿小刀劃開脆弱的手腕,等到鮮血滴滴答答往外湧時,她又恢複了自己的神智,拖著血淋淋的手去樓下便利店買繃帶給自己包紮。

藥物治療並不能很好控製病情,如果要繼續生活下去,似乎要尋求更決絕的道路。


巧巧手腕受傷

巧巧所在的精神病院專攻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問題。她住在走廊裏,和她差不多大小的青年人或者是更小的小孩,每天在她床位邊走來走去。

醫院裏不準攜帶手機,擺脫了和外界刺激源的接觸,她的生活談不上無聊,甚至有一些滿足。因為吃藥,她的精神不太活躍,除了在床上發呆,她最常做的事情是在大廳裏和病友們一起下五子棋。

住院期間,巧巧患上了厭食症,用餐時間假裝吃飯,每天隻吃一個雞蛋,一天裏暈倒四五次。

男生與女生並不在同一個區域,不過有時候上集體課會遇到。在某節課上,巧巧暈倒了,一個男孩便常常偷偷送牛奶,讓同層樓的女生幫忙轉交給巧巧。


巧巧在精神病院裏吃飯

精神病院裏,所有的關心與安慰都自然又簡單,或許是因為大家患有同樣的病,都深深懂得彼此的不容易,大家都毫不吝嗇地互相給予幫助。

秦浪浪始終記得,某一個晚上,她和幾位病友圍在一起聊天,裏麵有剛考上研究生文文弱弱的女生,剛上初中非常喜歡玩遊戲的小女孩,創業公司的小老板。

或許在現實生活中,他們永遠也不會有交際,更別說談心,可是在那個夜晚,他們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互相分享創傷、舔舐傷口。


秦浪浪的治療費用單

小馬喜歡找不同的人聊天,一位比他大幾歲的哥哥是一位外賣員,在送往醫院前曾嚐試自殺。

外賣員在加油站停車時,妻子下車去便利店購買東西,回到車上時,發現外賣員用一根細細的白色繩子纏住自己的喉嚨,被發現時臉部已經被漲得通紅、發紫。

妻子找人救下丈夫後,立刻將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外賣員有兩個女兒,在醫院裏他也常常因為養家的壓力整夜整夜失眠。

笑笑是一個戴眼鏡的憂鬱中學生,雖然她叫笑笑,可是幾乎不會笑,常常一個人坐在床邊發呆,寬大的病床服露出的手臂都是傷痕。

小馬要離開精神病院前,告訴她:“笑笑,你以後不要做傻事了,可要多笑笑呀。”

在精神病院裏,小馬會更大膽一點,哭和笑都不用掩飾,沒人會把你當作異類。

他常常表現得傻裏傻氣,一次主治醫生帶來了一位漂亮的實習醫生,小馬閑來無事和她聊天:“美女,你這麽好看,應該是模特吧。”

實習醫生被逗得哈哈大笑。


秦浪浪住院

小馬在精神病院外很少這樣輕鬆地談話,似乎自己的一言一行總活在別人的目光下,被一個所謂“正常人”框架約束每個人,說大實話不算正常、太快樂不算正常、流太多淚不算正常。

無聊時,小馬和病友們打紙牌,其中一位病友隻有七歲。

七歲的小孩常常說自己腦袋疼,有時會用頭撞牆,父母帶他們找遍了所有醫院,也檢查不出病因,最後隻能送到精神病院裏麵。

他們晚上窩在一起鬥地主,小孩的媽媽坐在旁邊觀看著,常年緊皺的眉頭緩緩鬆開,她笑著說:“你們看自己玩得多開心呀!哪裏像有病的樣子。”

精神病院為精神病人們建立了一個臨時的避風港,每個人在這裏的身份都是“病人”,共同祈願的都是“早日康複”,遠離外界的審判與壓力,在醫院裏短暫休憩。

被貼上“精神病人”的標簽後,他們的所有行為都得到了理解。

“你真矯情!”

“你好脆弱!”

“那你別想那些糟心事不就行了嗎?”

“怎麽就你一個人事兒這麽多呢?”

在精神病院裏,這些負麵的攻擊話語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醫生和護士們對病人的關心和照顧,病人們的互相理解和鼓勵。

當情緒失控大吵大鬧、大哭大笑時,沒有人會說:“你為什麽要和別人不一樣,你為什麽這麽麻煩?”,而是“沒關係,你隻是生病了。”

隻是生病,所以也會痊愈。

巧巧在精神病院待了18天,在離開前的前兩天,她對外麵的世界既憧憬,又感到陌生。

出去後的第三天,巧巧和姐姐再次發生了衝突,她又一次拖著血淋淋的手來到便利店購買繃帶。

秦浪浪出院後試圖尋找工作,她毫無芥蒂地向同事坦白自己的心理疾病,卻在之後聽到同事們小聲議論:“還是離她遠點,小心被傳染上病。”

一次應聘新媒體運營的工作,秦浪浪把自己曾運營過心理疾病的社交賬號的經曆寫在簡曆上,以為這是加分項,然而麵試官看到這一條後,很不屑地把簡曆放在桌上:“你有這個病出來找什麽工作啊?”

小馬說等攢夠錢後想再去精神病院住一晚,但是他沒卻沒敢告訴周圍的人自己曾經住過院。

“說了我連媳婦都找不到了。我也不是精神病,精神病太可怕了,都是社會的廢人。”

沉默了一會兒,小馬補充道:“其實焦慮、抑鬱、雙相情感障礙,都是精神疾病。”

在精神病院時,他們也幻想出來後的生活,幻想未來。

秦浪浪在精神病院裏交過一位好朋友,出院後的某一天,她們相約去唱歌,分開後,朋友說:“你一定要快樂。”當時秦浪浪並沒有多想,第二天便得知朋友自殺了。

對於秦浪浪們來說,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已是難事,最重要的是不再跌入曾經的情緒深淵裏。


巧巧近照

小馬目前在售樓部做一份輕鬆的工作,巧巧病情尚未完全恢複,離開了家鄉在西安靜養。秦浪浪從2019年開始便在社交媒體上記錄自己的抗抑經曆,目前已是一個稍有規模的心理輔導賬號。

秦浪浪第二次住院時,由於連續兩次休學,學校給她發了退學申請。

在醫院的病床上,她在紙上一筆一畫寫下自己的退學申請,還沒有成年的秦浪浪已經失去了高中讀書的資格,那時她覺得自己沒有了未來。

未來已來,似乎沒有那麽可怕,勇敢的人們揮刀屠掉情緒的惡龍,失敗了就再來一次。


秦浪浪在做情緒管理的課程資料

巧巧的家鄉在重慶,當地一座比較出名的精神病院建在歌樂山上。

遙望歌樂山,樹木環繞、夕陽溫柔,是鋼筋水泥的城市裏少有的綠色天地,但是當地人總是嬉笑著開玩笑說:“你怕不是從歌樂山上跑下來的吧?”

“歌樂山”與精神病扯上了關係,而精神病已被異化成罵人的詞語,即使患有精神病的人們飽受情緒折磨。

其實那座山,並沒有大家想象得那麽陰森、可怖。

穿著藍色病號服的患者都是溫柔、勇敢的人們,他們在醫院裏認真乖巧地做電擊治療、吞咽苦澀的藥片,為了能夠在離開醫院後,擁抱屬於所有人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