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農民工石飛的線索，是位於烏魯木齊市長青四隊的培新小學提供的，這所“農民工子弟學校”前幾天招收了一名特殊的新生。“小女孩才7歲，由於腦癱是被爸爸背著來的，她說媽媽在去年的四川汶川大地震中去世了，父女倆真可憐。”培新小學校長徐慧麗打電話時的語調有些低沉。

父親背著書包，讓女兒嚐試走路

2 月23日下午放學時，我在培新小學大門口遇到了這對父女，父親石飛將書包搭在自己寬實的肩頭上，讓女兒嚐試著走路回家，女兒踮著腳尖搖晃著剛走幾步就摔倒了，他心疼地一把抱起女兒安慰：“婷婷，爸知道你為學走路摔了不少跤，可是你還是要堅持鍛煉，不然爸過幾年要是不在這個世上了，你可怎麽辦？”

婷婷懂事地點了點頭，我打量著才30多歲、身材魁梧的石飛，覺得他話中另有隱情，就一直陪他回到附近的出租屋。一進屋，他把女兒推到一麵牆前讓她學寫漢字，牆上的“黑板”和教室天大聖裏的差不多大，是他用墨汁塗出來的。然後，他告訴了我兩個關於他個人的秘密。

患腦瘤 妻子與他離婚

指著蘭州軍區烏魯木齊總醫院近期出具的診斷報告和X光片，石飛說兩年前他被確診有腦瘤。妻子看到丈夫和女兒都這麽令人熬煎，在不堪重壓下與他離婚了，《都市消費晨報》和社會好心人幫他籌集了4萬餘元手術費，他到一家醫院實施了腦瘤切除手術，但不知為何，去年年底他又感到身體不適，如同腦瘤切除手術前的症狀，他不願再麻煩別人了，遂將複查資料壓在了箱子底，這成了他的第一個秘密。

為女兒 他欺騙說妻子死於汶川大地震

第二個秘密是為了女兒。他和妻子離婚後，迫於生計必須外出打工，有時將女兒送到前妻處，可每次女兒回來都哭訴媽媽打罵她。他每天起早貪黑掙錢為女兒看病，自己的身體卻每況愈下，他恨前妻連最起碼的責任都不負，希望她不要在女兒心中存在。汶川大地震發生後，父女倆每天在電視裏看到災區的慘象，忽然他把女兒叫到了身旁。

“婷婷，聽你媽的老鄉說，你媽前些日子回老家剛好遇到了地震，倒塌的房梁把她給砸死了。”石飛鄭重地告訴女兒。女兒眨巴著眼睛點頭，她的目光中沒有任何悲痛和懷疑。從那以後，不管誰問起她的母親，她都會將母親的“遭遇”繪聲繪色地述說一遍。

這樣做是不是太自私殘忍了？石飛搖了搖頭，他說這不完全是為了泄私憤，是不願意讓女兒在母親拋棄她的陰影下長大。還有一種悲觀的想法是，他擔心腦瘤很快會奪去他的生命：“如果我死了，她媽肯定不管她，這不是對她最大的打擊嗎？還不如將來她以孤兒的身份上福利院。”

希望再活幾年 幫助女兒康複

接下來，石飛的每句話都是那麽悲壯淒涼，因為他麵部鞍區下紅棗大的腫瘤在折磨著他，讓他的右眼視物越來越模糊，頭越來越疼。他祈願上天再給他幾年時間，讓他幫女兒康複得接近正常兒童。“否則我會死不瞑目。”他說。

10 年前，石飛隻身一人從山東老家闖新疆時，憑著強壯的身體和裝修技術，什麽困難都沒怕過。兩年後他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3年後厄運降臨到了他身上，妻子在懷有7個月身孕時早產了一對呼吸微弱的雙胞胎，醫生勸他放棄，他不惜一切代價地挽留。最後，那個體重1.4公斤的妹妹存活了下來，但卻是一個繼續磨損他生命的腦癱兒。

為女兒 願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早就想通了，為了這個孩子我願意把命搭進去。依現在的身體隻能打打零工，可再累也要咬牙堅持，讓她康複到一定程度，這樣我就可以放心地離開這個世界了。”他邊說邊盯著女兒的雙腳，希望有一天在她身上發生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