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大飯店》登陸央視,讓今年20歲的海岩劇更具紀念性的象征意義。53歲的海岩,喧囂浮華背後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夜半時分,記者與海岩連線一個多小時,感受到了這個男人的雙重性格:一半是編劇的感性與敏感,一半是商人的理性與精明。在這背後,還隱藏著一個害怕競爭的海岩。他敞開心扉,談海岩劇的退化、轉型,說自己也曾“尋槍”,渴望退休。
采寫 記者 張守剛
論狀態議作品
我確實江郎才盡了,但書再版和我江郎才盡有什麽關係?
我覺得觀眾對我關注太高了。
我心理脆弱,不大樂意聽批評的話。
我之前隻是半轉型,或者假轉型?
海岩模式是不能複製的,它的基礎是文學創作。
談槍手說性格
如果曹雪芹的《紅樓夢》讓我署名,我願意署。
用槍手更累,比我寫還累。
今年我曾經提出辭職,後來被謝絕了,下麵的部屬也集體不讓我走。
我特別渴望退休,退休是我個人的共產主義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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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走下坡路。”
為拍《五星大飯店》,海岩變賣了家裏珍藏的幾件古董家具。現在《五星大飯店》成功登上央視一套的黃金檔。他說此舉雖然對張峻寧、牛萌萌等演員的躥紅大有好處,但他的投資目前卻難以收回。更讓他不爽的是,近年來他每一部作品出來,幾乎都褒貶參半。“海岩走下坡路了”等質疑的聲音愈來愈大,這部熱播的《五星大飯店》也未能幸免。
南都周刊:對“海岩走下坡路”這樣的問題,你現在是不是已經開始麻木?
海岩:遇到這種問題,我就回答說:是,你看得太清楚了,我就是在走下坡路。你說我該怎麽說?我不能說,我海岩沒有走下坡路,我正在上坡,或者我在平坡上走著呢!前段時間我有本書再版,有記者就問我是不是江郎才盡了?我回答說,就是我死了,我的書也可以再版啊!我確實江郎才盡了,但書再版和我江郎才盡有什麽關係?
南都周刊:這似乎都是你的氣話?
海岩:我覺得觀眾對我關注太高了,眾目睽睽,觀眾看了電視劇跟想象的不一樣,就猛烈批評我,所以我是比較倒黴的。舉個例子,我們昆侖、君悅、索菲特等這些最有名氣的酒店,就經常遇到類似情況。有一次,我在索菲特酒店發現一個客人在對服務員發火,服務員在給他解釋,這個客人根本就不聽,說:“不用給我解釋!我住的是索菲特,索菲特不是這樣的!你說這怎麽辦?”
南都周刊:你近來對批評你的媒體不是很高興,這與你的年齡有關係嗎?
海岩:我說過,我心理脆弱,我不大樂意聽批評的話。這有點自嘲的意味。這是信息時代,有理沒理的信息在網上都有,要保護自己,有些讓人窩火的東西就不要看了,人生很短暫,過一天快活一天。過去,有人跟我說某某背後說你了,我就很著急問,到底說我什麽了?但知道了後,就很生氣。現在有人跟我說,知道嗎,有人背後議論你了,我就問是好話壞話,如果是壞話,我就回答不要跟我說了!現在,我對壞話沒有好奇心。
【轉型?】
“我根本就沒有什麽型。”
從1987年的《便衣警察》開始,轉瞬間,海岩劇竟已迎來20歲生日。一些網站早已推出“海岩劇20周年紀念專輯”,對此海岩說,不喜歡這個樣,好像自己太老了,到了該紀念的年齡。“我沒跟年輕人來往,但我寫的年輕人的情感,觀眾也認同。你要說我老,我就不大喜歡。”記者請他列舉自己心目中的代表作,他的回答是:對我來說都是一樣。
南都周刊:想不想創作一部讓觀眾完全陌生的作品,去掉“海岩劇”的標簽?
海岩:我每完成一部電視劇,都有人說我在轉型。《深牢大獄》寫監獄生活,《金耳環》寫了家庭的悲歡離合,都有人說海岩轉型了。到了《五星大飯店》寫了陰謀與勵誌,又有人說,這次海岩是“真轉型”。那之前隻是半轉型,或者假轉型?還有什麽華麗的轉身啊,脫胎換骨啊,說什麽的都有。
南都周刊:你自己不在乎這種評價?
海岩:我就沒有什麽型。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我就是要想寫新的東西。就像水滸一百單八將,每個人都上梁山,但每個人上梁山的故事不一樣。楊誌賣刀,林衝也賣刀,讀者不會因為看過楊誌賣刀,就不看林衝賣刀了,大家還是看啊!海岩劇是類型劇,這一部和那一部有很大的不同,我不會克隆之前的故事。
南都周刊:去年的周一圍等,比起之前的陸毅等人名氣差了很多,這似乎成了你近年來“造星能力”在減弱的佐證?
海岩:我覺得還好啊。周一圍在去年一年是成長速度最快的新人,得了很多“最佳新人”獎項,還跟趙薇、潘虹等大牌明星合作出演男主角。在一年多的時間內,他的片酬500元漲到5萬元。我們要看到,《陽光像花兒綻放》的播放頻率不如《玉觀音》和《永不瞑目》,現在廣電總局規定不能三家以上衛視同時播出,播出平台不一樣了,還有選秀節目的衝擊。所以,分析問題一定要具體化,你可以說周一圍沒有陸毅那麽火,但你說造星能力,這樣比較就有問題。
南都周刊:大家都在說海岩模式,如果你的模式能複製,出現多個海岩,我們的電視劇市場豈不是更熱鬧?
海岩:這是不能複製的。所謂海岩模式的基礎是文學創作。比如現在有另外一個人,叫岩海,連續十幾部戲都得到觀眾認可,而且沒任何明星來演,這容易達到嗎?《激情燃燒的歲月》大家看到的孫海英和呂麗萍的表現,如果換成新人,那就不行,這是第一。第二,目前國內編劇有的戲寫得好,有差,不能保持狀態。有人說,中國有暢銷書,但沒有暢銷書作家,除了海岩是。暢銷書作家要每一本都要暢銷的,今年的《舞者》寫得過長了不大好賣,但三個月還是賣了30萬冊。至少,我在創作方麵還沒走下坡路吧。
【尋槍!】
“我所有找槍手的經曆都很失敗。”
海岩自稱,他可能是國內最勤奮的作家。“你到我們公司車隊問問,海岩有沒有晚上8點之前走的時候?晚上8點後我才回家吃飯,夜裏11點多開始創作,寫到次日淩晨3點左右睡覺,然後八九點鍾上班。”每年有半年到8個月,海岩都是這樣的創作狀態,連續十多年了,每年寫80萬到90萬字。曾有年輕人在海岩麵前說自己很辛苦,海岩調侃他說:“當著老人數皺紋,你對象找錯了啊!”
南都周刊:保持這麽高的創作成績,你似乎是個精力很旺盛的人。
海岩:我是個意誌力還不錯的人。一直有人懷疑我這麽忙,劇本肯定有槍手代替我寫,當時我拿出手稿證明自己清白,大家又說,海岩身體好啊。好像那意思是,海岩你身體這麽好,不寫白不寫,寫死了活該。現在不都這個樣子嗎?表揚我的話沒人信,說我做壞事或者有特異功能就有人信了。
南都周刊:有創作班子不是很好嗎?
海岩:我真的試過找槍手。比如《玉觀音》起初是尹力導演,他找了個編劇將高潮提前,我看了後就不同意。台詞百分之八十都改過了,讓我覺得很滑稽。現在要重排《便衣警察》,其實也是找了兩個人,寫了故事大綱,主要情節和人物套到了現在的環境中,裏麵還寫到新加坡。我覺得這個劇本,中上水平吧。製片方說,隻要海岩同意署名,我馬上給你100萬,但我還是不想署名編劇。如果曹雪芹的《紅樓夢》讓我署名,我願意署,因為我喜歡啊!這些寫手的東西我根本上還是不喜歡。
南都周刊:有沒有成功的槍手案例?
海岩:有做了一半的,就是現在正播的《五星大飯店》劇本。當時他們就給我找了十幾個槍手,我都不認識。當時,我每天花了400元請了一個速記員,把我的話包括情節、人物、對白都寫了下來,然後這十幾個人根據我說的,就開始替我寫劇本。首輪過後,我從十幾個人中挑出了兩個人,加上製作方、出版方、速記員等一幫子人,跟我一起開會,每周弄兩次。那兩個槍手根據速記的內容改成劇本的樣式,然後挑出一個比較好的打印出來,交給我再修改。但改來改去,感覺總是不對,不到一半我放棄了。用槍手更累,比我寫還累。
南都周刊:都失敗了?
海岩:是的,我所有找槍手的經曆,都是失敗的經曆。我不是不樂意用槍手,但他們的東西不行,我不願意署名。作家劉心武跟我說,其實有團隊創作是很牛逼的事啊!根本不用出來澄清的。
【退休!】
“我害怕競爭,不願考試和冒險。”
海岩承認自己有雙重性格。表現在職業上,除了編劇身份,他還是錦江(北方)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旗下30家企業擁有上萬名職工,上百億的資產,他手下光總經理級的幹部就100多人。他有著從事文學必須的感性、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這是他天性的一麵,同時,他又有著企業管理者必須的理性、控製力和喜怒不形於色的特點。他自我總結說,酒店界沒有他這樣的管理者,作家圈也沒有他這樣的作家。
南都周刊:兩種性格中,哪一種更靠近內心的你自己?
海岩:算命的大師跟我說,我有三層火、三層土,內心很豐富熱烈,表麵很平靜。所以,我命相上具備了走這兩種路線的素質。我本姓“侶”,一個人兩個口,能吃兩家飯,似乎也是冥冥中的一種安排。實際上,我是一個害怕競爭的人,我不願意考試,不願去冒險,一切在掌控之後才放心,不喜歡在風頭浪尖,給自己留很多餘地才比較舒服。這種生活狀態,讓我在哪個領域中不去做第一,也就成了第一。
南都周刊:上班,寫作,賺錢,這樣忙碌的生活還要堅持多久?
海岩:我這一生沒有享受過生活,我是中國旅遊協會的副會長,但自己好像沒出去旅遊過。酒店在香港上市後,競爭力過強,思想更新太快,每天都在追趕,工作的樂趣被勞累消磨殆盡。今年我曾經提出辭職,後來被謝絕了,下麵的部屬也集體不讓我走。10年來,我應該是全世界創作最多的漢語作家,我特別渴望退休,退休是我個人的共產主義願景。遠離城市,遠離工作,想睡就睡,想抽雪茄就抽雪茄,想喝豆漿喝豆漿。前段時間我找了個大師,他說我今年的命太差了,明年就轉過來了,就不會累了,心情也就好了。我不知道大師說得對不對,那我就等到明年看看吧,我希望明年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