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還是偏才?——“熊貓燒香”病毒製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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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燒香”背後,是網絡時代一個普通網絡技術愛好者的沉浮,李俊向警方提供了“熊貓燒香”的專殺程序,據說運行後的殺毒效果相當好。這個被人稱為“病毒的核心、思想和靈魂”的25歲年輕人,大概是想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懺悔。

有部分幾周之前還談“熊貓”而色變的網友,已經提前原諒了他。網站進行的一次調查顯示,六成以上的網友認為應當給李俊一次機會。其中暗含的邏輯是:李俊是天才,他可以戴罪立功。在李俊的老家,武漢市新州區陽邏街道高潮村,並不熟悉李的人們熱衷於談論他孩提時代的軼事,似乎他注定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

可是,天才?----那些曾經在網上跟他過招的反病毒愛好者並不這麽認為。“(具有同等水平的)程序員一抓一大把,隨便有點經驗的寫個‘熊貓’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們會不會覺得這個病毒太幼稚而不屑?”民間反毒專家“農夫”在他的博客中說。

對於這類話題,親近李俊的人沒有表現出任何興趣。他們難以接受的是:一個初中畢業之前沒有去過大城市的工人子弟、一個在電腦城以裝機為生的打工者,竟然還有不為人所知的另一麵。大學新生李明即將踏上開往成都的列車,李俊專程趕回來,一麵哭一麵囑咐弟弟“好好用功”

兒子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積攢了一筆超過10萬元的個人存款,這是李俊的母親無法想象的事情。李俊的家在武漢市新州區陽邏街道高潮村,他母親在街道附近經營一個早點檔,每天淩晨3點鍾就要起床。“由於位置不行,生意並不好。”鄰居們說。

在退休和買斷之前,李母和李父都是當地一家水泥廠的工人。李俊在企業興辦的子弟學校中一直讀到初中畢業。“他的理科很好,可是有偏科的毛病。”李母在家長會上經常聽到老師這樣的提醒。

在高中和技校之間,李俊選擇了後者,這是家裏人做工作的結果。父母希望老大能夠早點工作,而弟弟李明則被要求考上大學。“如果兩個小孩都上高中,家裏會感到吃力。”李母解釋說。

當時,技校僅限於招收工廠自己的子女,畢業的學生頒發中專學曆。這意味著李俊完成學業後可以子承父業,直接分配到水泥廠工作。但同時也意味著他對於未來的想象隨著高等教育的普及而逐漸收縮。“拿到技校課本那天,我看到他眼睛紅了。”李明因此認為,李俊當時的選擇,是為弟弟著想而做出的自我犧牲。

大學一直是李俊難舍的情結。李明第二次看到李俊動情同樣和大學有關。那是2003年7月在武昌火車站的站台上,大學新生李明即將踏上開往成都的列車。已經在社會上打工的李俊專程趕回來,他一麵哭,一麵囑咐弟弟“好好用功”。李俊成了當地第一批互聯網接觸者,但此時他在這方麵表現出的長處,不過是“打字速度最快”。

李俊在技校學的是“機電一體化”。在全班30位同學當中,他的理科特長給物理老師胡毅留下深刻印象。“李俊從不舉手回答問題,但是點到他的時候,沒有答不出來的情況。”除此而外,李俊沒有不良生活習慣,也從來不用拳頭擺平同學之間的矛盾,這讓他在老師心目中的形象不斷得到加分。

2000年,其他同學還在繼續學習的時候,李俊被推薦進入水泥廠改製後籌建的武漢化工建材公司。“當時公司提出以水泥為主體,以建築型材為方向的發展戰略”,胡毅回憶說,“優秀的學生要提供給潛力更大的單位”。而吃苦耐勞、品行端正、成績過硬是優秀學生的標準,李俊被認為是全麵達標。

但成年之後的李俊對於機械的興趣卻逐漸消失了。事實上,他在技校中最為用功的課程是計算機基礎教程。老師講授如何使用DOS、WINDOWS、 OFFIICE,“學校建了個局域網,設置無盤工作站,理論學習和上機實操的時間大約各占100個學時。”胡毅回憶說。不過此時他在這方麵表現出的長處,不過是“打字速度最快”。

落後的教學條件不能滿足李俊的要求。新世紀來臨,網吧在小鎮上出現,李俊成了陽邏地頭的第一批互聯網接觸者。在現實世界中內向而沉默的李俊,逐漸擁有了一批網友。有的人還在李俊後來闖蕩武漢的時候,為他提供過食宿方麵的幫助。

李俊在網上聊天、玩遊戲,可是按照李母的說法,對於網絡,他並未像人們現在所猜測的那樣陷入癡迷的程度。“因為上網夜不歸宿,我們印象中隻有一次。”李母說。這一次,父母又罵又打,狠狠教訓了他一頓。然而,李俊依然沒有白領一樣的工作,也沒有找到女朋友。他在建材公司生產塑鋼型材,每個月有600元左右的收入。“我們不指望他能掙大錢,自己能夠養活自己,不讓大人操心就好。”這是父母對他的期望。

幹了不到兩年,聲稱“不想做不喜歡的事情”的李俊離開了建材公司。他放棄了“正式工”的身份,這也是他第一次自主決定個人的命運。李母幫兒子領回了最後一個月的工資。公司領導不無遺憾地評價說:李俊在廠裏表現積極,埋頭幹活,從不惹事。

他幹過網管,在電腦城幫人裝機,還去過北京和廣州的殺毒軟件公司求職,但是無功而返。李俊辭去安穩工作的舉動,多少讓周圍人有些吃驚。“他一直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人,性格介於內向和活潑之間,”胡毅說,“在學校裏算不上特別有主見的那種學生。”當時,學校把中職畢業生定位於“工人”,“老師告訴學生要認清社會現實,目標也不要定得太高,如果能夠成為‘高級藍領’也是不錯的結果。”

李俊和命運的抗爭並不順利。他在武昌幹過網吧管理員,後來又到電腦城幫人裝機,中間還替人開過車。在這段時間中,他和自己的同鄉兼同學,一個叫做雷磊的男孩走得比較近。雷磊和李俊有著相似的成長背景:他們都是水泥廠的子弟,內向,不愛出門,喜歡上網。中專畢業後,他們一起參加了網絡技術培訓班,後來又在今年2月的同一天被警方抓獲。

網管不分白天黑夜的工作讓李俊身心疲憊。他的收入也不高,以至於買電腦還需向父母要錢。大概兩年前,李俊決定離開自己生活了20多年的湖北。他去了北京和廣州的殺毒軟件公司求職,據說其中包括瑞星、金山等知名企業,但是無功而返。

瑞星公司一位反病毒工程師後來向媒體介紹說,時常會有一些自稱技術高手的網友來瑞星自薦求職,但通過麵試和筆試的“高手”並不多。他評論說,即使是現在,“以李俊的水平,他也隻能做病毒測試工作,不具備編寫殺毒軟件的水平。”

不過,李俊家裏人把失敗的主要原因歸結為他的中專學曆。等到李明即將踏入社會的時候,李俊建議弟弟謀一份學校的工作,因為“當老師收入穩定,受人尊重”。病毒並不高明,但背後複雜的“產業鏈”受人關注,而“燒香則因其和邪術有關導致恐慌”李明很難把網絡製毒者和哥哥李俊聯係起來。

一年多前的冬天,李俊把一個自己編寫的小程序作為禮物送給李明。“打開後,屏幕上就顯示下雪,很好玩”。去年,李明遠在成都的電腦中了病毒“923”,李俊通過遠程控製解除了病毒。隻有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李俊才會顯示自己的電腦技能。“他懂得網絡攻防,有時候發現網絡漏洞後他會主動通知網管,但從不更改別人的頁麵。”李明說。

李俊不是天才,他不過是具有相對普通人而言的特長,這是技術人員之間達成的共識。民間反毒專家“農夫”認為,“熊貓燒香”病毒是采用捆綁原理進行感染的,這種技術並不高明。他打比方解釋說,如果把正常的文件看成一杯白開水,“熊貓燒香”病毒就像油。感染的時候好比把油倒進白開水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油水之間的分界線。因此,“要把病毒清理出去也很簡單,就是以這個分界線為界,把病毒那一邊的數據全部搬走就可以了。”“農夫”說。

實際上,“熊貓燒香”之所以如此受人關注,是因為病毒背後的團隊以及整個經營鏈條的運轉。這條產業鏈包括製毒者、中間商、病毒購買人等多個環節。這條“產業鏈”非常複雜,偵辦此案的仙桃警方同樣用了一個比喻解釋李俊在其中發揮的作用:被“熊貓燒香”病毒感染後,計算機就失去信息保護能力,成為任人宰殺的 “肉雞”,“如果將‘肉雞’比喻為一幢房子,李俊就是掌握鑰匙的人,誰交錢給他,他就把鑰匙給誰,供其打開房子偷東西。”

但是賺錢最多的其實不是李俊,而是張順----一名23歲的浙江青年。仙桃網監部門介紹說:張順在不到一個月時間中,總計給李俊匯去了15萬元。張拿到的病毒版本,能夠控製中毒電腦訪問指定網站,他本人則通過“賣流量”獲利數十萬元。

很多病毒都比“熊貓燒香”更厲害,這是網上一篇文章的觀點。這篇文章分析說,李俊所作所為之所以轟動,是因為“熊貓的卡通圖像容易引起人們的興趣”,而 “燒香則因其和邪術有關導致恐慌”。“農夫”略帶同情地說,“事實上他如果低調些,不把病毒寫得那麽張揚,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或者他的技術再過硬一些,感染後不要改變圖標,也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