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歲的媽媽，5歲的小姨，7個月大的孩子……
小嘉曾經成績優秀。
失蹤一晚有了“情郎”！是強奸還是你情我願？曾考第一如今要輟學！她和孩子怎麵對將來？
文/圖本報記者 薛江華 實習生 張愛華
這是一個關於“少女媽媽”的沉重故事。
年僅13歲、才上小學二年級的農村少女小嘉(化名)，竟意外生下一個男嬰！任憑家人苦勸，她卻執意跟著那個被父親指控為“強奸幼女”的男人，她說自己沒臉回家。
孩子的父親，28歲的農村青年阿林(化名)麵對指責，一再聲稱雙方是你情我願，根本不是強奸。事實上，他對所謂強奸未成年幼女一無所知。
少女的父親，一名48歲的老實巴交的農民，為告倒“強奸犯”，從村上到鎮派出所，再到市裏，他不甘心經常考第一名的女兒就這樣被毀掉。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發生的？近日，風塵仆仆趕了幾百公裏路後，記者終於抵達事發地———廣東信宜市錢排鎮一條普通農村。接下來的三天裏，記者調查了解到了這樣的故事……
失蹤，懷孕：田裏正插秧誕下一男嬰
7個月前的一天，廣東信宜錢排鎮某村的一個破舊農舍裏，一個小生命誕生了。然而，在孩子媽媽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喜悅。因為，“媽媽”二字對年僅13歲、才上小學二年級的小嘉來說，是如此的沉重。
直到現在，她都說不清楚怎麽會走上這樣一條不尋常的路。
事情要追溯到2004年的4月3日。那天下午放學後，小嘉和班上的一個女同學到學校旁邊的小賣店去買東西，開小賣店的是同村28歲的村民阿林。同去的女同學提前離開後，小嘉卻沒有走出那間小賣店，直到第二天才回到家裏。
小嘉留在小賣店的那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據小嘉的父母回憶，事發當天，他們發現女兒到晚上8點都沒有回家，於是四處尋找，當時他們也找到阿林家，阿林和他的父母都說小嘉不在他們家。
第二天，小嘉自己回了家，她說在同學家過的夜。5天後的4月8日，小嘉終於對她的班主任道出了真相：是阿林把她強行留在小賣店裏並與她發生了性關係。班主任隨後把情況反映給了校長和村委會。4月9日，村支書和校長來到小嘉家進行調查。4月10日，阿林帶著小嘉出走。小嘉父親因此向當地派出所報案，派出所很快就把阿林抓了回來。在派出所關押了十幾天後，阿林被釋放。
阿林回到村裏後，小嘉的生活發生了改變，她和阿林同居了。對此，小嘉的父母絲毫沒有辦法，就算強行把她拉回家，第二天她還是會回去找阿林。不久，阿林甚至帶著小嘉外出打工長達三個月。
到了9月份，新學期開學了，可此時的小嘉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去上學，她輟學了。小嘉的父親也多次向當地的計生部門反映情況，但並沒有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
今年4月的一天，有近十個月的身孕的小嘉在田裏插秧時，突然覺得腹痛難忍。被抬回家後不久，她就生下了一個男嬰。小嘉就這樣糊裏糊塗地當上了媽媽。
生育，輟學：二年級媽媽“沒臉回家”
來到當地的次日中午，記者到阿林家采訪小嘉。阿林家有三兄弟，幾天前，他們才分了家，阿林分得土房兩間。
這是一個十分簡陋的家：一張木床，地上雜亂地堆滿了木屑、塑料瓶和紅薯，一股股黴味不時從臥室裏飄出來。
采訪小嘉是一件費神的事。她總是沉默，從她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對於2004年4月3日事發當時的情形，小嘉始終不願開口。小嘉的母親在小嘉的衣服裏發現了三封阿林寫給小嘉的信，時間都是在4月3日之後。記者問她此前阿林是否也給她寫過類似的“情書”，她搖了搖頭。對“她是否喜歡阿林”的問題，她沉默無語。
但當記者問到“父母和阿林誰對她更好”這個問題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父母。原來，小嘉和阿林的生活並不是風平浪靜，阿林承認對小嘉動過手。他說，兩個人有吵鬧是很正常的。
阿林的家就緊挨著村小學，透過矮矮的土圍牆可以看到學校的教室。小嘉說她也想上學，可不好意思去見過去的同學，也怕被同學們看見。
采訪中，小嘉的孩子哭了，她趕緊給孩子喂奶。喂完後，滲出的奶水把衣服打濕了，小嘉顯得有點緊張和羞澀，一個勁地用手搓揉衣服。
談到為什麽不回家跟父母過，小嘉沉默良久，小聲說：“我沒臉回去了。”
學業，前途：憨厚老父四處“討說法”
小嘉的父親是一位非常樸實的農民。見到記者，他沒有太多的話，隻是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了一些用塑料袋包好的東西。
一本戶口簿，小嘉的學生證，還有一張小嘉在2003至2004年度期末考試獲得第一名的獎狀……戶口簿上清楚地寫著小嘉的出生日期：1991年6月29日。
提起女兒的事情，這個憨厚的中年漢子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他說，自己的女兒養了十多年，雖然家裏窮，小嘉十歲才上的學，可作為父親，自己從來就沒想過要讓女兒輟學。“我女兒成績很好，本來很有前途的，再說我還盼著她以後能給家裏賺一點‘工分’，等她長大了，可以很光彩地嫁人，但現在……”說到這，他流露出一種憤怒而無奈的表情。
小嘉的班主任淩老師家住在離村上十多公裏的錢排鎮。見到淩老師時，他正忙於裝修新家，他告訴記者，在村小學教了十多年書，像小嘉這樣的情況以前沒見過。他回憶道，小嘉當時向他哭訴，但並未說被阿林強奸，隻是提到“打人”和“關閉”。
小嘉的父親一聽，當即說淩老師在撒謊。小嘉的父親說，去年淩老師的說法是小嘉親口對他哭訴阿林強奸她。當著記者的麵，兩人爭吵了起來。這是記者第一次見到小嘉的父親這麽憤怒。
小嘉的父親告訴記者，自從女兒出事後，他就沒有一刻不為女兒的未來擔憂。他說，“外孫”擺滿月酒那天，按照當地的風俗，是要給他二老備酒送禮的，可阿林根本都沒有登他家的門。
“女兒這麽小，還在讀書，一生的前途難道就這麽毀了？”他說，一定要告倒“強奸犯”，討個說法。
強奸？自願？：女孩死守兒子“丈夫”
回答記者的提問時，阿林總是帶著友善的微笑，並反複強調是小嘉自願跟他發生性關係的。記者問他：“為什麽事發當晚小嘉的父母到你家尋找小嘉時你沒說真話？”阿林沉默了一會兒說：“她(小嘉)不讓說。”“那你父母為什麽不說？”“不知。”很快他就默不作聲了。
記者從小嘉那裏得到的答案卻完全相反，她說自己當時不敢出聲，因為阿林不讓，她怕挨打。
在阿林帶小嘉出走前一天寫的一封信裏，記者看到，阿林反複強調如果有人來調查，就讓小嘉說“你中意我，我中意你，你是自願的，請你不要說出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在信末，還約好兩個人見麵的時間和地點。
阿林告訴記者，出現這種狀況其實和他家沒錢有關，有錢早就解決了。據他透露，今年4月22日，給小孩擺酒的前一天曾拿8000元給小嘉父親，這8000元還是賣了房子湊齊的。但小嘉父親說少了，要18000元，最少16000元。4月底也去過一次，被拒絕，原因一樣。阿林的哥哥說，現在錢也沒了，房子也沒了。阿林的父親也附和說，就是錢的問題，有錢早就解決了。
但小嘉的父親對此一口否認。
為什麽不讓小嘉回家？阿林說，自己沒有阻攔她回家，隻要留下小孩就可以了。阿林的父親說，小嘉回去可以，但要留下孩子，因為他們家給孩子已經上了戶口了，花了3000元，而且孩子滿月擺酒也用了1000多元。
村委會的餘書記說，“這事全世界都知道了”，他們也叫小嘉回家，但她死活不肯回，一定要留在阿林家。村裏的黃會計和其他村民也證實了這一點。
小嘉不回家，問題才複雜？
采訪過程中，被采訪者幾乎都認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小嘉回家。他們都將事情不能解決的矛頭指向了小嘉，他們認定是小嘉自己死活不肯回家，才把問題搞複雜了。除了小嘉的父親，他們幾乎都沒想過阿林是否涉嫌強奸幼女。
村裏的幹部，一見到記者，連連說這個問題解決不了，但他們也沒有想過怎樣去解決。
錢排鎮派出所的張所長說，他們已經把材料送到信宜市公安局了，也批準了逮捕阿林。“但她(小嘉)一定要跟著那個男的(阿林)。”張所長說，“當時問訊時，她沒說發生什麽事。後來懷孕了，叫她做鑒定不肯去，叫她打掉孩子，也不肯。”
據悉，信宜市公安局曾對阿林實行了逮捕，但不久後又將他釋放了。
阿林到底算不算強奸幼女？小嘉和孩子的將來何去何從？沒有人告訴記者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