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一樣高 大家還記的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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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造訪地球,1997年10月20日神秘而又意外的消失




張雨生:我的童年往事


作者 張雨生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平凡,即使是我的童年,都和大部分的人過得差不多。不過有一件事是我記得很清楚的,我對飛機和大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熟悉感,而且從小就知道,這個世界比我所能想象的,還要大很多很多。

  我在澎湖出生,父親是軍人,我叫張雨生,真的是因為下雨天出生,我很喜歡澎湖的海邊,我的泳技不是很好,但是膽子卻是在那個時候練出來。

  澎湖是一個很保守的小鎮,我還記得有一年夏天,沙灘來了一群外國人,後來那整個夏天,我們談論的就是那一個穿比基尼泳裝的年輕女人。

  我們住的眷村旁邊,有一個常常放映電影的中正堂,我爸爸很喜歡看電影,常常吃完晚飯,就帶著我趕 7:00 上演一場五塊錢的電影,我對電影產生深厚的感情,就在那個時候。

  9歲的時候,我們全家從澎湖搬到豐原,我第一次坐飛機,坐的是現在已經絕跡的727,我一點也不害怕,一直想著飛機為什麽沒有我想象中飛得高。

  我本來話就不多,到了新的學校變得更加安靜,隻有在球場上打棒球,才看得到我努力說較多的話,我在班上真的是不太出色,豐原瑞穗國小畢業時,我拿的正是沒人注意的第34名,不被人注意的感覺蠻好的,我爸媽最可愛的地方,就是他們不曾給我一點壓力,因此我拿全班第34名,拿得很安心。

  上國中的第一天我好開心,因為理個大光頭戴草帽騎腳踏車上學,實在太有趣,我好象覺得自己像個武藝高強,準備上山修道的遊俠。
  
  念豐南國中的時候,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國文和曆史,如果我們數學老師不要長得那麽好看,我想我的數學可以念得好一點。

  那時的我沒有花很多時間念教科書,倒是花了大部分的時間,聽音樂、打籃球、遊泳和看自己想看的書,甚至嚐試寫作。我寫的第一個小說,描寫的就是升學壓力下,學生被老師體罰的奇怪現象。年少的我,外表一如現在的我,看起來相當溫馴而和平,不過這種和平,顯然是壓抑過度的結果。

  我在家裏排行老大,雖然一張Baby Face讓我看起來像老幺,還好兩個妹妹和兩個弟弟,不曾懷疑我是老大的既定事實。高中以前我沉浸於自己的思想世界,考上豐原高中,結識了幾個誌同道合的好朋友,並且逐漸形成自己的意識型態之後,我開始懂得為父母著想,且學著用成人的方式對待自己。

  我仍然維持著時時寫東西的習慣。高三那年,我還曾經因為一篇尖銳批評校方的文章,被教官列為不受歡迎的學生。(天曉得,我嚴苛的批評正式追求真正的和平)

  這個時期,我閱讀了很多書籍,也聽了很多的西洋歌曲,更因為喜歡彈吉他,寫了很多首歌曲,不過真的發現自己喜歡搖賓樂,且深入研究搖賓樂的演變,與每個搖賓樂團的意識型態,則是念政大的時候。

  大學以前,我不曾在公開場跋唱過歌,也不是很明確知道自己能夠唱好聽的歌,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我有一個愛唱歌的妹妹,兩年前意外的提早離開這個世界,我不會有勇氣走到台前……

  這是一件我不知道該怎麽說的事。75年7月6日,我妹妹的猝死,把我從不知人間疾苦的兒童樂園,一腳踢進生老病死的成人世界。

  當天早上我們還通過電話,那頭傳來的仍是她慣常熱鬧的聲音,像平常一樣,我們又溫柔又強悍得打鬧一陣,然後意猶未盡得掛上電話。同學還問我是不是和女朋友通電話,我笑而不答,暗自得意自己和妹妹的曖昧關係。

  壞就壞在那一天,如果那個下午,他們一群人不去海邊,如果那一天,當大家都轉身往回家的路上走的時候,我妹妹不莫名其妙的執意踏上那塊不穩定的石頭,悲劇就不會發生。她原是那樣怕水的人呀,命運之神真是和她開了個大玩笑。

  妹妹的死,令太多人感到訝異。讓人心痛的是,生來意誌堅強的她,即使在被急流衝昏之際,仍然不肯接受命運的擺布。

  連醫生都難以置信,被衝到幾百公尺遠的她,被救上岸的時候,竟然還有一口氣。更大的嘲諷,不是她的堅強和一般人的脆弱兩相對照,而是她的堅強,給了那個不負責任的醫生,一個沉沒卻致命的抗議。

妹妹是按照基督教的方式下葬的,她的墳墓就在我家果園附近,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我們曾經夢想,有一天要在那裏蓋一間大房子的,她沒有毀約,隻是先搬過去罷了。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愛唱歌的女孩,從此不能再開口唱歌;這樣一個熱情的女孩,從此就失去她的溫度。妹妹活的時候,帶給我很多歡樂時光。妹妹離開這個世界,則帶給我“要活就要活得豐富”的啟示。現在的我比過去的我,對生命有著更寬闊的眼光與更樂觀的態度。

  妹妹是真的不見了,她躲在一個大家不知道的地方,唱著大家聽不懂的歌。我想念她。

  成為一個公眾人物的感覺很奇怪,我雖然喜歡交朋友,但並不習慣把自己擺在太耀眼的地方。我很高興我的好朋友,常常提醒我,不要淹沒在掌聲和喝采聲中。我知道我並不想成為眾人眼裏的英雄,徐誌摩說得好:“我再不想成仙,蓬萊不是我分,我隻要這地麵,情願安分的做人”。除此之外我猜想,我和徐誌摩相像的地方就是,我們都不夠狠。

  我必須承認,成功是一種拘束,原來隻是自己看自己成長,現在有幾千幾萬雙的眼睛盯著我看。

“張雨生你又瘦了!”
“張雨生你為什麽不去演戲?”
“張雨生你為什麽長得那麽矮!?”

  這些都是好意,但也成為不小的壓力。現在我每天晚上都看尼采的東西,心情不好的時候,常常能從尼采的哲學裏,獲得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我很想念和“Metal Kids”在西門町Penthouse做場子的日子,我們沒有什麽目的,隻是唱著我們想唱的歌曲,那種“不管別人接受不接受”的表演方式,實在過癮。

  大三上的時候,我寫了一首描述退役軍人生活的歌曲“他們”,得了學校創作歌謠比賽第一名,這個獎帶給我很大的信心,對我而言,唱歌是一種情感的釋放,創作則是理想的實現。“他們”這首歌曲所描寫的農民,正是我可愛的父親大人。

  念政大真是一個快樂的選擇,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同居的對象是兩個大男生,一個人窩在家裏,聽CD、看小說、看錄像帶、彈吉他,就是我的全部。偶爾友人來訪,我們就會騎著腳踏車在校園裏閑逛,政大校園是該有的都有了,她的直堤、後山、夕陽、雨景和彩虹,簡直就是美得不能承受,直接讓人瘋狂。我為什麽已經大四了呢?

  常常我覺得台北太小,世界應該不是建築在鋼筋水泥中的呀!我喜歡梅裏爾斯特裏普,正式因為她是一個空間很大、無限可能的人。往往你看完她的演出,你所得到的結論就是:“她怎麽能做得到?”我對電影產生這麽大的興趣,就是因為受到太多好導演和好演員的精神感召,然後決定做一個電影的終身信徒。畢業後到美國學電影,就是我實現我導演夢的第一步。

  我不是那種到處留情的人,沒有太多機會寫情書的我,竟然曾經被一個女孩子讚美過,情書寫得不錯。對於這樣的說詞,我是心虛的成分較多。我想我的文字是遲鈍而不華麗的,或許是我真誠、不修邊幅的個性感動了她吧!

  好久沒回家了,等期末考一結束,我第一件事就是趕快搭國光號飛奔回家,每次回豐原的路上,我總是想起國中時候一次“失了手的離家事件”。

  中二那年,我因為和爸媽吵架,竟然買好了車票,準備來個不告而別,一個人偷偷的跑回澎湖老家,結果為了回家拿內衣褲,被爸媽逮了個正著,禁足了一個禮拜,蹺家的孩子做不成,倒成了籠中之鳥。想起來就好笑,那時候真的把蹺家當成一種驕傲,啊!令人臉紅的,14歲男生“蹺家失敗記”。

  如果你問我,唱了歌以後,我有沒有什麽改變,我想,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更像我自己。下次見到我,不要害怕問我的身高,我會直接告訴你,關於我身高的秘密,然後再補你一句:“達斯汀霍夫曼是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