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黑幫電影十七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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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是個搖來晃去的世紀。信仰和理想主義不再是主題,每一顆心髒都在淩亂不安地跳動,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時代的節拍”,香港電影也在這樣一種不安,跳蕩的節拍中搖擺,時而沉迷,時而升起,其中,最醒目的一個現象就是黑幫片的複興,一批人又帶上救贖的使命重新拿起武器,於是,我們又看到了如交響樂,讚美詩般傾泄的子彈,飛舞的片刀,就好像很多人坐在一起重溫舊夢。我們可以將其稱之為——香港新黑幫電影。







最飄零 2004 《旺角黑夜》


一個殺手和一個妓女的故事。發生在旺角,這是世界上最擁擠的地方。兩人都是外來客,殺手來到這裏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女友,而妓女則是為了尋夢(或者說撈錢),可最終將他們困住的卻是最基本的生存,在這樣一個陌生的,缺少溫度的世界裏,他們需要彼此靠近。可是,他們卻隻有24小時的時間……






本片是爾東升2004年的新作,這位以拍文藝浪漫愛情片見長的導演終於也耐不住性子,舞起了刀槍。但顯然,他對這一門當的規則並不在行,雖然有一條不錯的故事線,可是他並沒有將其合理地運轉,影片的節奏也偏慢,缺乏戲劇性及富有張力的元素。似乎,在爾東升心裏也有一個自己的江湖夢,可以讓溫情和冷酷達成適度的平衡,就像我們在片中看到兩位主人公那飄零的宿命,很幽靜,很唯美,但也僅此而已。







最精致 2003 《PTU》


一個發生在一夜間的故事。劇情很幹淨,一個倒黴的警察丟槍,找槍。人物也很幹淨,警察,PTU,搶匪,黑幫老大,一個個都輪廓、個性活絡分明。畫麵也幹淨,你很難找到一個令你不安,感覺多餘的鏡頭。還有節奏,那如皮鞋敲擊於暗夜步步驚心的節奏,我們好像也被裝進那個夜晚那個殺機四伏的故事中。










最野心 2002 《無間道》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無間道》都像一個奇跡,一個將商業與夢想雜合的奇跡,正因為它的出現,香港黑幫片才重新具有了神話色彩。


故事的動機很簡單,也很巧妙,兩個臥底,分別滲入到黑白兩道,從對個人身份的迷惑,到彼此的惺惺相惜,最終衍生出人性種種明亮與晦暗的掙紮。《無間道》這個名字很好地為影片點了題,既一種人類無法回避的精神痛楚與恐懼,這表現了劉偉強的機智,也暗示了他的勃勃野心。






江湖,一直是一個神秘,莊重的字眼,無論是在古代還是今天,都令人神而往之。可是在香港電影的某一時間裏,它卻成了一群人嬉笑怒罵,煥發童貞的一個所在,一群半大孩子花枝招展地成了江湖的主角,在他們的世界裏,沒有規則,沒有主義,所有的條條框框都可以像啤酒瓶一樣敲碎,天真與暴戾,叛逆與遊戲交雜其中,也許,這一切的動機都來自於昆汀-塔倫蒂諾的《低俗小說》。也許,香港人那種“自由江湖”的夢想已經從幫會的華麗殿堂滑落到草根階層。







最生猛 1996 《古惑仔》


什麽更可怕?是一個有家有業的黑幫老大,還是一個無牽無掛的江湖混混。影片為我們做了回答。浩南,山雞,包皮,大天二,蕉皮等一幹街頭混混最終成了江湖的主宰者。除了浩南帥得有些過分,山雞、包皮們身上都有一種濃烈的市井氣息,紋身,染發,滿嘴的粗口,手裏的家夥也從手槍換成了更生猛的片刀,傳統黑幫片所宣揚的個人英雄主義在影片好像也失去了蹤跡,我們看到更多的是呼朋引類,嘯聚成群的團夥砍殺,直到影片結尾也沒有一個救場的英雄出現,倒是一個無名小警察幹掉了靚坤,伸張了所謂的“正義”,似乎所有的江湖規條在這些毛頭小子身上都已失去了意義。





影片整體上就像完成了一部混混的成長史,描繪了黑幫世界最為原始也是最為堂皇的一個夢想--從一雙拳頭,一把片刀開始,打出一方天下。後來,《古惑仔》成了香港黑幫片拍的最長的一個係列。







最遊戲 2000 《江湖告急》


一個老大,得到線報,有人將刺殺自己,本著“最大的敵人就是最親密的朋友”的古龍先生的原則,他從自己的身邊查起,結果發現人人都可疑……






《江湖告急》是陳嘉上的副手林超賢的作品,風格異類,在片子裏,他對江湖進行了完全徹底的遊戲化處理,從中提取出人性的詭譎,荒誕及無盡的笑料,如果說《古惑仔》中還有一點殘存的兄弟情誼,那麽在本片中已完全化為了烏有。師爺阿偉始終是一副打工的心態,全無忠誠,保鏢阿渝用自己的身體為他擋子彈,原來是因為對他懷有同誌情感,而他自己,也將顯靈的關二爺臭罵了一頓,所謂的忠義江湖,在林超賢手裏完全被顛覆成了一個陰暗,冷血,荒謬的世界。







最調皮 2001 《買凶拍人》


一個殺手,生意不景氣,好容易搭上一富婆,可是富婆卻有一個怪癖,不單要他殺人,還要他殺人時拍片供她取樂,殺手忙不過來,於是綁架了一個老實人做他的拍檔,想不到“老實人”剛好是個導演,夢想著有一天成為香港的馬丁-西科塞斯,於是兩人組成了全港獨一無二的“殺人拍片二人組”,從此開始了他們快樂而滑稽的殺人之旅。






在所有的黑幫片裏,這無疑是最為特力獨行的一部作品,通片充滿了荒誕想象與黑色玩笑的歡樂氣息,在片中,江湖不再險惡,倒是充滿娛樂,每一件與殺人有關的東西都可以拿來遊戲一番,對所有黑幫片的規條或手法都加以嘲諷,結構精巧,故事火爆,何為天馬行空,荒誕無稽?看了本片你就知道。



銀河映像,是一個名字,也是一種記憶。在某些人眼裏,它甚至已經成為一個時代的標記。同樣是幾把槍,卻構造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陰冷,暴戾,神秘,詭異,可是說這是香港黑幫片最為晦澀,也是最富想象力的一個時間。杜琪峰,韋家輝,遊達誌——三個名字,便是一段曆史。







最恐怖 1997 《暗花》


那是一種令人寒到骨子裏的恐怖。就好像你上了路,走進一個遊戲中,卻無法操縱自己,好像已經變成了別人手中的一個玩偶,一隻看不見的手將你推進一個黑洞,而那黑洞的盡頭竟是--絕望。可以說,《暗花》是銀河時期最為黑色,最為狠辣的一部作品,因為在片中我們看不到一絲希望的亮光。甚至看不到一個真正的好人,兩個人的爭鬥,更像是末路之前的一次無力的掙紮。片尾那場發生於鏡子倉庫的槍戰,隻是這種掙紮的一個終結與濃縮,鏡子裏不斷破碎的影像製造了一種幻滅感,碎片紛飛,很絢麗,也很冷酷。看片的過程中,好像我們自己也成了一個玩偶,在故事中苦苦尋覓那永遠尋不到的謎底。










最靈性 1999 《暗戰》


一部另類的電影,遊離於銀河映像的整體風格之外,看上去更像一部商業片,講述了一個聰明的罪犯與一個聰明的警察的周旋。雖然是一個犯罪故事,但片子裏並沒有出現一個正兒八經的壞蛋,兩人之間更像是在玩一個遊戲,進行一場智力,體力,乃至精神的比拚。因為英雄相惜,或是因為某種信念或意義,華仔扮演的罪犯身患了絕症,他必須為自己的生命尋找一個最後的支撐,所有的歡笑與機謀其實都隻是對內心疼痛的一種遮蔽,很悲壯,但杜琪峰卻將故事調理得很美好,也很娛樂。片子裏華仔與蒙嘉慧的愛情支線也處理得很幹淨,很純潔。結局並不明亮,但充滿希望。










最淒美 1997 《兩個隻能活一個》


風格有點怪。很飄,很迷幻。一男一女,兩個殺手,隻有一把槍,一個使命。換句話說,他們中隻有一個人需要死,可是,在兩人即將行動的時候卻發生了感情,於是一個簡單的殺人遊戲變成了一個涉及生命的兩難命題,最終,金城武偷走了槍,去完成自己的宿命。一個人可以為另一個人去死——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比這更淒美的事情?顯然,遊達誌渴望在這部處女作中抽象出一種理想化的東西,可以讓人性合理地升華,片尾,那個寂靜的天台,似乎也寓意了某種生命的玄機。





如果真的有那樣一個天台,你會跳嗎?







最陰冷 1999 《槍火》


5個陌生的槍手,被一個黑老大聘為保鏢,從此結為兄弟,可是後來,一個偶發事件卻使他們拔槍相向。應當說,這是一個典型杜琪峰風格的暴力故事,但在片中真正有魅力的並不是故事本身,而是他為故事所鋪就的氣氛,始終是一種陰冷,低沉的調子,緊張,懸疑,黃秋生,吳鎮宇,林雪,張耀揚,呂頌賢扮演的5個槍手也風格各異,形色相宜,其中,購物廣場的那場槍戰堪稱“暴力美學”的經典,不過,最令人心驚的還是片尾5個男人,5把槍互指的場景,隨便扣一下扳機就可能引起一場大殺戮,可謂命懸一線。但影片最終還是留下了一個光明的尾巴,很俗,但換一個角度看,很驚豔。










最炫目 1997 《一個字頭的誕生》


這部片子無論是內容,還是技術都令人炫目。結構上模仿了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盲打誤撞》,為混混阿狗打造了一個雙重結局的故事。在故事1中,笨拙的阿狗與朋友打劫後逃亡,結果命喪他鄉。故事2中,阿狗突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講義氣,有膽色的人,與朋友一同去台灣做殺手,後來經曆了一係列機緣變故之後,阿狗成了一名癡呆,卻做了黑幫老大。影片極盡瘋狂搞笑之能事,將複雜的江湖爭鬥演繹成了一出荒誕不經的肥皂劇,傳統黑幫片中的經典要素紛紛被肢解為更為實際,更為通俗的定義。晃來晃去的廣角鏡頭也為影片製造了一種虛無感,突出表現了小人物在風雲變幻的江湖中不可預測的命運。










80年代後期,賭片風行,一個叫王晶的胖子揣著其一夕暴富的理想開始興風作浪。也正是從那時候起,江湖成了一個更為複雜多變的矛盾體,兄弟,女人,金錢,權力之間開始明爭暗鬥,老大收山,馬仔當道,昔日的俠骨丹心化做柔情萬種。就好像一個時代的終結一個時代的開啟。發哥的餘威猶在,華仔已經橫空出世——



最Cool 1989 《賭神》


什麽叫帥呆,酷斃?看看發哥在賭桌上的表現你就會明白。片子裏,發哥的綽號就是“賭神”,可是一天,一個偶然的事故卻將他摔成了失憶,於是與江湖上一個三流小混混小賭棍華仔混在了一起,兩個人從相互抵觸到相互信任,最終產生了一種兄弟般的情感,後來,發哥恢複了記憶,與華仔攜手,一同打敗了邪惡的賭魔。在片子裏,王晶充分發揚了他早期便已成型的無厘頭風格,將影片拍得華麗,風趣,幾場賭戲也處理得精工細酌,張弛有度,後來,本片作為奠基之作,引領了一股賭片的時尚風潮,發哥的背頭形象也被一批有嬉皮傾向的青年所模仿。










最純真 1989 《至尊無上》


一枚硬幣在空中翻滾,轉動著友情,也轉動著宿命。華仔和阿倫是一對從小玩大的兄弟,情同手足,長大後,兩人又成了一對賭場上戰無不勝的拍檔,可是一天,一次街頭的偶然邂逅,他們愛上了同一個女人,從此兩個人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在王晶的賭片係列中,《至尊無上》一直是一部相當醒目的電影,因為與他以往的怪趣風格不同,片中呈現了一種濃烈的憂鬱及悲情色彩,華仔與阿倫的友情也十分純真,毫無江湖氣的名利色彩,有這樣的友情在,華仔自然可以從容放棄愛情,他的死也因此具有了一種涅磐般的美感。而片中那枚多次出現的硬幣,則寓意了生命的飄零與無依。










最唯美 1988 《旺角卡門》


兩個江湖混混,一個做老大,一個當馬仔,兩個人時常命懸一線,又彼此藕斷絲連。這就是王家衛的處女作,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江湖故事,雖然鏡頭的處理上還微顯稚嫩,但其飄零,唯美的風格已初具模型,雖沒有大規模的獨白出現,但慢鏡,特寫等手法已經運用得相當熟練,特別是華仔去砍人的一段戲拍的可謂英氣逼人,在片中,他還為一隻杯子賦予了一種神秘的象征,華仔與張曼玉的愛情戲也處理得幹淨,細膩,這在當時的黑幫片裏很少見。此外,片子裏還有劉德華與張曼玉的一段長長的吻戲,當年曾經令錄像廳裏的孩子們集體沸騰。










回到起點,那個發哥和吳宇森的年代。那時候,我們第一次發現殺人可以那麽帥,那麽酷,那麽遊刃有餘,幹淨利落。那時候,似乎那些黑道殺手的每一顆子彈都能擊中我們的心髒,令人震栗不已。那時候,城市裏還有那麽多的煙塵和噪聲,太陽總是明晃晃的,街道總是很安靜,似乎所有的半大孩子都已擁擠到錄像廳裏,去發育他們的英雄夢。如今,發哥和森哥都已西行,那個遙遠年代好像隻是一個幻影。



最浪漫 1990 《縱橫四海》


三個盜賊的故事。兩個帥哥,一個美女,自由自在,浪跡天涯,其生活著實令人豔羨。不過,影片真正講述的卻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故事,片中的三個角色不像罪犯,倒像是三個現代都市中的遊俠,來去如風,懲惡揚善。在片子裏吳宇森也一改往日酷愛的悲情風格,將影片拍得溫情脈脈,片中有很多戲謔,生動的情節。發哥,張國榮,鍾楚紅的組合也堪稱當年最完美的一組拍檔,外景地也從香港搬到了巴黎,無論情節,還是場景都浪漫得一塌糊塗。










最豪情 1989 《喋血雙雄》


一個殺手,一個警察,會形成怎樣的關係?在本片中你會找到答案。當兩人在鬥室持槍相對,我們呼吸到一種雄性的氣息。那是一場真正男人的對峙,與正邪無關,隻與英雄豪情有關,其力度遠比《暗戰》中的劉德華與劉青雲要強勁。片尾那場教堂的槍戰更是影片的華彩,並成為後來黑幫片幫夥殺戮的一個範本。其中,吳宇森圖騰般的鴿子第一次騰空飛起,為這場血腥的撕殺蒙上了一重聖歌般的莊嚴。










最最最… 1986 《英雄本色》


它屬於整整一代人的記憶。所有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都曾經為之頂禮膜拜,它也是香港黑幫片曆史最為裏程碑的一部作品。看完片子,你可能會忘記那些迎風飛嘯的子彈,如水龍頭般噴濺的血漿,甚至可能忘記那兩場發生於餐廳,碼頭的著名槍戰,但你一定不會忘記小馬哥,他的雙槍,墨鏡,風衣,牙簽,及嘴角的微笑,同時,你也不會忘記曾經的某個時代裏,曾有一種理想叫江湖,曾有一種性格叫義氣,曾有一種情感叫兄弟。










編後語:我們也無法忘記曾經的一個時代,夢想與榮耀可以因電影而生,也可以因電影而死的某一時間。我們從中抽取的歡樂,哀愁,驚恐與鬥誌。從某種意義上講,真正使那些放蕩不羈的青春獲得解放的不是好萊塢的青春片,也不是歐洲種種時髦藝術的影像,而是香港黑幫電影。本文是對香港黑幫片20年所做的一次切片,凝固一個個瞬間。其實瞬間的另一重概念便是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