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婆婆開始和我搶丈夫 現在和我搶兒子

采訪時間： 2004年 12月 1日受訪人：亞屏，女， 32歲，自從認識先生王林以來，亞屏就不被王林的媽媽所接受和喜歡，直到結婚以後，婆婆不僅主動出麵幹涉她和王林的生活，甚至連孩子，也要和她一起爭奪。 　　提要：若幹擾你們的，是別人也便罷了。但如果，這個人恰恰是你深愛的這個男人的母親，那麽你今後的日子，又該怎麽辦呢？ 　　正所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人生就像是黑澤明的《羅生門》，同樣一件事，若是由不同人去講，便會生出完全相逆的情節和效果。即使是古往今來流傳下來的經史典籍，仔細推敲之下，也不難窺出著書者隱藏在真相背後的一家之言。曆史尚且如此，更何況尋常百姓家那點瑣瑣碎碎馬勺碰鍋沿的事呢？ 　　我一直堅信，事件裏的每一方，都會有著每一方的說辭，至於看客和聽客，讚同哪一方，駁斥哪一方，完全取決於你是站在怎樣一個角度去評判。 　　說來說去，老人對兒女寄希望過高沒錯，媳婦要求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也沒錯。 　　那麽到底是誰錯了呢？又或者誰都沒錯，隻需當事雙方各自站在別人的角度上去考慮一下，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阿萊手記——— 　　看了又看韓國電視劇的一大優點，就是不僅畫麵好看，且還充滿情趣、貼近生活。雖然有時候它不太懂得講究節奏，一件事情發生過之後又翻過來掉過去地在所有相關人口中來回地轉述。開始時覺得婆婆媽媽，但看到後來發現這“婆媽”卻有些意思。甚至有些個琢磨頭兒。其實我們的日子，又何嚐不是這樣呢？家裏，家外。誰成天不是這麽婆婆媽媽、瑣瑣碎碎地過？ 　　想想我們國內的某些電視劇，生活水平簡直高到沒譜，成天別墅洋房、泡澡遊泳、喝茶打球……就連餐桌上的早飯也都一水洋化了。我相信即使是導演本身，回到家不也照樣去吃大餅油條嗎？何苦來？直搞得每次坐在電視機前的我總是忍不住會笑，心裏想，這是人過的日子嗎？誰不得柴米油鹽地活著，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要表達的是什麽？ 　　書歸正傳，其實我要說的是一部叫做《看了又看》的韓國劇。正是這部劇，在首播之初，就占據了我媽媽大部分的休閑時光。 　　劇中有一個叫銀珠的姑娘，因為自己是護士，家境貧寒；而未婚夫是檢察官，家境殷實，所以兩個人剛走到一起，就遭到了檢察官媽媽的強烈反對，故事也是圍繞著這一線索一點點展開的。為了討得婆婆的歡心，銀珠做了很多的努力，也受了不少委屈，但總是有疙疙瘩瘩的摩擦發生……最終，經過一番長談，婆媳握手言和。但這畢竟是戲，生活裏的事情可就沒這麽好說了。 　　有人形容，婆媳本身就是天敵。 　　而有人卻說了，不會啊，我和我婆婆的關係比母女還親。至於這一期的傾訴者亞屏，她一見我麵就忍不住感慨：“阿萊你說，為什麽這好媳婦碰到的總是惡婆婆，而好婆婆碰到的總是惡媳婦呢？”是呀，為什麽呢？ 　　我不知道別人的婆婆是不是也像我的婆婆一樣難纏？反正有時覺得自己挺倒黴的。好好的日子，幹嗎不能好好過呢？ 　　在認識王林之前，我根本沒想到今後會遇到這麽煩惱的事。曾經也有朋友以過來人的方式告誡我 :等你將來找老公的時候，一定要了解一下他母親是個怎樣的人，這很重要。你看那些嫁得不錯的女人，與其說是嫁給一個好老公，不如說是找到一個好婆婆，她就是不能幫你什麽，但至少不會無端給你添事啊……我記得自己當時聽得稀裏糊塗的，心想，未來的幸福和婆婆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和王林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 　　剛見麵的時候，我們彼此都很中意，至於他家裏的事情，我根本就沒顧上問。隻知道這小夥子看著很實在，讓人覺得踏實。 　　1995年七月初，王林先來拜訪我的父母，然後征得我父母同意之後，才帶我去他家。 　　當時天氣很熱，我買了一大堆水果，和王林一前一後進了樓門。我還記得自己穿的是一條長裙，每上一個台階，總像要踩到裙邊似的。於是王林就在後麵用一隻手替我輕輕提了著，這時，隻聽身後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我們兩個手裏拿著東西，上樓慢，便想側過身來讓來人先過去。未等我回過頭去看，隻聽得身後的王林先是意外地喊了一聲“媽”。我回頭一看，隻見一個皮膚挺黑、瘦瘦高高的中年女人正麵無表情地站在我後麵，那一眼，使我一下子想起希區柯克的電影《蝴蝶夢》裏的那個女管家，叫什麽丹弗斯太太的那張臉。簡直太嚴肅了。王林和他媽媽長得一點都不像，他是那種樣子敦厚的小眼睛男人，看上去比較溫和，可他媽媽卻不是，看到她那冷冷的目光，我頓時緊張起來。王林示意我，趕緊叫一聲“伯母”。隻見“伯母”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王林拽著我裙邊的那隻手，我突然意識到她一定是把我往壞處往輕浮處想了，於是就趕緊給王林使了個眼色。但這時已經晚了。王林的媽媽掏出鑰匙來自顧自地上了樓，臨進門的一刻沒忘了回頭對她的兒子說，林林，怎麽不把你的客人請上來呢？這句話聽在耳朵裏，真是不舒服。 　　那天，王林的媽媽還把王林的姐姐和姐夫也叫來了，到了晚上，王林的爸爸也回來了，我這才算是和他們一家人正式見了麵。那頓飯吃得真別扭。整個飯桌上，隻聽得見用筷子夾菜的聲音或者彼此輕輕的咀嚼聲……飯後，又接受了他媽媽對我的盤查。她還說———我們王林從小就老實，和人打交道也不知道留個心眼。現在的人多現實啊，可我們王林不，成天的也不知道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他姐姐前一陣子給他介紹了一個正在國外讀書的女孩，要是王林願意的話，那女孩可以先回來，然後再和王林一起申請出去。當時我們也不知道王林已經認識你了，咳，現在是說什麽都晚了，這人啊，不認命又怎麽行呢？阿萊，你了解我當時的感受嗎？坐在那裏，我真的都快哭了。 　　從他們家一出來，王林就開始求我，還說他媽媽就那樣，他們一家人都挺怕她的。他很擔心，擔心我回家去把實話都說了，要那樣的話，那我們的關係肯定就完了。王林還說，屏你就答應我這一次，我想和你在一起，等我們結婚之後搬出去住，山高皇帝遠的，你還怕什麽呢？我一想也是，再說了，王林為了我，得罪了家裏不說，甚至連出國這麽好的機會都放棄了。我又憑什麽不為他著想呢？唉，有時想想，那時我真是年輕啊。假如當天回家我把王林媽媽對我的態度一五一十對家裏講了的話，也許我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田地。那時候我以為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可以“我心換你心”的，事實證明，我又錯了。 　　結婚以後，我和王林住在離他家不遠的一套單元房裏。每到周末，就到他家去呆一個晚上。吃吃飯，說說話什麽的。原本王林他媽媽就不喜歡我，現在就是結了婚也一樣，說起話來總是不冷不熱的。有時還會挑唆著王林和我打架，什麽工資啊，私房錢的，還說我一直偷著給娘家錢，甚至說我平常回家見誰都沒話，隻要一來了外人話就特別多，讓王林盯緊點兒，別到時弄出什麽不好的事來……你說這像一個婆婆說的話嗎？王林耳朵根子軟，又性急，經常是不分青紅皂白就因為他媽媽的一兩句話和我吵。我後來才知道，原來王林一直都很孝順，這輩子唯一違背他媽媽的一次，就是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所以在他心裏，總覺得欠他媽媽的，他希望這種歉意也能傳遞給我。可我又招誰惹誰了呢？ 　　再以後，我們有了孩子。當時我就想，有了孩子，王林不再針對我了，他母親也不能再找我的茬兒了吧？兒子生下來的時候，足有 7斤 6兩。我婆婆抱著孫子那個樂啊，一再說像王林小時候。當時我真是感到一陣輕鬆，心裏琢磨著，這下子，我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給你們生了個大孫子，還不行嗎？誰知道，孫子是有了，爺爺奶奶也疼著呢，可孫子是孫子我是我，就像是過去皇宮裏的宮女給皇上生了個兒子，到時候，龍種是龍種，宮女是宮女，永遠都不可能同等對待。還沒出滿月，我就被婆婆給氣哭了。為什麽呢？她非說我白天睡足了，晚上不好好喂孩子吵到王林睡覺了，她說你吃飽喝足了，王林可是在外麵累了一天了，晚上回到家，你就不能別叫醒他，讓他睡個整覺？可是月子裏的孩子，哪有這麽長的覺啊？我肚子上的刀口還沒長好，到了喂奶的時候，不叫他又怎麽行呢？ 　　為了出入方便，我們把家裏的鑰匙給了婆婆一把。等出了月子，婆婆主動說這鑰匙我就拿著了，今後有個什麽事的方便。當時我也沒太在意，心想一把鑰匙能怎樣呢？沒想到，從那以後，我婆婆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來了之後也不吃不喝，就是進廚房看看，我給他兒子和孫子做什麽了？有沒有虧待他們等等，就像是抽查一樣。為這，我和王林不知吵了多少次。王林說，他是我媽媽，看看怎麽了？我的命還是她給的呢，你怎麽這麽刺兒啊？ 　　你說，這是我刺兒嗎？難道我就不能擁有我的私人空間嗎？難道我的婚姻我的每一天都要在別人的監視下度過嗎？ 　　兒子斷奶以後，婆婆就以要給孫子好好調養為由，把他接走了，從那以後，我和王林隻有在周末的時候才能把孩子接回來住。這不，直到現在，她也不願意讓我帶孩子，有時我和兒子多相處幾天，婆婆也老大不樂意似的，早早地就把孩子接走了。兒子明年就要上學了。我問王林，要不我們把孩子接回來住吧，我們也能給他輔導輔導。王林說，那也得和媽商量，孩子她已經帶了這麽多年了，冷不丁地接走，她要是受不了可怎麽辦呢？我就說，可孩子跟著奶奶，和我都不親了。王林馬上就不願意了，奶奶受了這麽多累，你還說這些，真是的…… 　　可兒子是我的，不是嗎？為什麽我連帶自己孩子的權利都沒有了呢？是，我也承認，奶奶這些年是挺辛苦的，可我不怕辛苦啊，我想孩子，卻無法經常見到他，這種心情，誰能夠體會？不錯，表麵上，我是很有福氣，孩子有人給帶，想了也可以去看，但一想到婆婆那張臉，我就覺得怵頭極了。就是想去看孩子，也猶豫了。 　　像這樣的日子真不知道還要過多久，也許一輩子都這樣了。我記得有一年，婆婆和公公一起到青島去探親，走了足有兩個星期。那恐怕是我結婚以後最快樂的日子。我們把兒子接回來，每天換著樣的給他做好吃的，然後晚上三口到街心花園裏去散步，這才是我們該過的日子啊。隻可惜好景不長，公公婆婆一回來，兒子就又被接走了。有時我下班回來，會突然發現家裏的抽屜亂了，或者櫃子被人動了。以前我還認為是小偷，嚇了個半死。現在已經見怪不怪了，還能是誰呢？一定是婆婆趁著白天沒人來過了，不是來給孫子找換洗的衣服，就是來拿玩具的，不然還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