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琴閑話

人生路漫漫,我想邊走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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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戀這麽近也這麽遠

(2006-04-02 00:21:27) 下一個
靜是這樣一個南方女孩,具有一般女孩具有的優點和缺點,也具有一般女孩沒有的特點。她不美麗但是也不做作,性格內外向兼有之,很感性也很理性。感性的時候,仿佛草木也能受其感染而動情;理性的時候,講的大道理也能讓四、五十歲的經理人瞠目結舌。

    她剛畢業就供職於北京的外企,這是讓她驕傲的工作,她非常珍惜也非常努力,功夫不負有心人,不久,她獲得了重視,單位租了一套兩居室給她和另外一位女同事居住。

    她還沒有男朋友。自認為是傳統女性的她渴望有個家。但是在兩點一線的生活裏她沒有找到愛情,於是,她想到了網絡。世人對網戀都持有偏見,認為網戀是虛幻不真實的,而她不這麽認為,她認為,網絡隻是一個相識的渠道而已,她對自己的明鑒力充滿信心。

   她花了6000元請人攢了一台電腦。每逢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都徜徉在網絡的海洋裏,尋找心目中的青蛙王子。

 在一個交友網站上,一個叫“玉樹臨風”上載了英俊照片的男孩引起了靜的注意,引起她注意的不是他的帥氣外表,而是他在公共論壇上發的帖子。他在帖子裏邀請漂亮MM周末去卡拉OK,並在結尾時強調,一定要漂亮MM ,非漂亮者請不要參加,因為隻有漂亮MM才能配上他。

    靜看了這個帖子後義憤填膺,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不要臉的人!她決定教訓教訓他。她在回帖中報名參加這次卡拉OK ,並這樣自我介紹,本姑娘23歲芳齡,名牌大學畢業,白領一族,但是我相貌醜陋,我見西施不敢效顰,因為東施比我美百倍,我怕效顰後更成為千古笑柄,我的臉上除了疙瘩長的好看以外,沒有哪個地方好看,身材如大冬瓜。但是我喜歡唱歌,雖然我唱歌很難聽。我已經記下了活動地點和時間,屆時我一定參加。

    之後,她沒有收到回帖。但是她決定參加這次活動,她很討厭這樣自鳴得意的人,她惡作劇的想,我倒要見識見識這麽個狂人,看他有多瀟灑多了不起。

    很快就是周末。靜如約來到了帖子上說的地方等待。她其實拿不準這個玉樹臨風是否會來,或者有多少個漂亮MM會來,但是她就想在那等著,就想看看這麽個淺薄的人怎樣收場。

    等著的時候,一個男孩走到靜的眼前,問道,你是海灣兒嗎?海灣兒是靜的網名。靜看了看他,和網上的照片有些相似,嘲諷道,你就是那個英俊瀟灑天下無敵的玉樹臨風吧!男孩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她問,那些漂亮MM呢?男孩說他回絕了其他報名的人,今天沒有其他人,隻有他們倆。

    這時輪到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告辭回去。但是男孩說一起吃飯吧,她想想,反正也出來了,有帥男請客,何樂而不為呢。他們在附近找了個幽靜的飯店,邊吃邊聊上了。

    靜了解到,男孩名叫鬆,26歲,是北京某機關的副處長。很巧的是,他和靜同樣來自南方的一個省,時髦的話說,是老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靜沒有從鬆的眼裏看見淚汪汪,而是很肯定很細膩地察覺了愛慕。是啊,靜是這樣的聰慧,她的言談,氣質和朗朗的聲音,已經深深吸引了鬆。

    靜對鬆也有些好感。文人的儒雅和英俊的臉龐融合在一起,很滿足女孩兒的虛榮心和安全感。她拿不定這是否是自己想要的愛情,但是她自我安慰的想,就算是考慮的對象吧。

    就這樣,兩個人開始了交往。雖然同在北京,但是相隔甚遠,很多時候還是在網上聊天和寫信。靜雖然是學理科的,但是文筆卻流暢,而鬆在機關裏天天寫報告,練的就是筆頭,所以兩個人一寫信就是洋洋灑灑好幾篇。

    周末的時候,兩個人約會、吃飯、聊天。鬆很健談,他總有很多話說,軍事的,政治的,生活的,甚至娛樂的。很多時候,她聽著聽著就走神,思緒總是在雲裏霧裏逃得無影無蹤。

    靜的心裏隱隱有些失落,她一直認為戀人或愛人之間的完美境界是,女人在男人麵前娓娓而談,刁頑、率真而不做作,男人的心隨著這個可愛女人的思緒喜之所喜,悲之所悲。在男人的心裏,眼前的女人就是一本書,新奇得就想捏她的臉,攬她如懷。在女人的眼裏,男人是沉默和內斂的,甚至在外人看來有些憨傻,但是在心靈的碰撞中,男人不用喋喋不休,女人也能體會他的邏輯思維和睿智,在他麵前,女人的靈感和想象永遠滔滔不絕,如春花怒放。

    靜很困惑,因為她和鬆在一起體會不到這種境界,她很想把這種困惑告訴鬆,但是話到嘴邊卻沒有開口。她知道,其實,鬆是真的很愛她的,比她愛他的那份感情多得多。或許是因為太愛我了,才想更多展示自己的口才和聰明,她這樣說服自己。

    與此同時,靜的工作很順利。她的踏實和敏銳贏得了客戶的信任。客戶甚至在自己的一些項目中請她一起參與,或設計或整理信息,由此她得到了一筆筆工資以外的收入。

    又是周末約會,她和鬆一起爬山郊遊。她的手機不斷收到一個客戶的短信,她和這個客戶參與的一個項目出現了一些問題。為了不影響靜的工作,這個客戶已經習慣有事隻給她發短信。靜回信時,鬆早已經按耐不住,一把搶過她的手機,邊問他是誰邊翻看短信。

    靜坦言告訴了他,她的兼職,當然還有她額外的收入。在鬆的臉上,靜捕捉了一絲言語無法形容的興奮。靜莫名其妙感到惡心,她很不喜歡這種興奮貼在男人的臉上,她覺得這樣是那麽俗。

    戀愛這麽長時間,靜沒有問過他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她不想問,她也知道在機關裏呆著的他掙不了多少錢。她一直不認為能掙很多錢的男人就是好男人,她就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位在心中勾勒了很多遍的男人——沉默而有內涵,努力但不拜金。

    而眼前的這個男孩,麵對她不菲的收入卻興奮不已,這讓靜失望透頂,哪怕他表現得不屑一顧或者自歎不如也好啊,她想。不屑一顧和自歎不如都不會讓她如此失望。

接下來的日子裏,鬆對她比以前更加殷勤了。他開始有些刨根問底,最近做了些什麽了,這樣可以掙多少錢了等等,他甚至比她算得更快,她還沒有來得及算在某個項目中自己可以拿到多少錢,而鬆已經給她算出了大概。

    靜其實很不想回答和討論這些問題,但她還是回答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恨自己,她恨自己在心裏已經很反感甚至怒火衝天的時候,嘴裏卻還平靜地溫柔地迎合這些話題;她恨自己其實想分手,可每次見麵都優柔寡斷的沒有啟口。

    靜很鬱悶,在接下來的一個周末,她向他撒謊說她出差不能見麵。她獨自一人在公園裏靜靜發呆,然而很長時間沒有獨處的她感到分外寂寥,她想起他的嗬護,想起他們相處的快樂時光,她甚至想如果和他分手,一定有許多抹不去的憂傷。原來女人是這般柔弱,她在左右為難中無所適從。

    正在這時,鬆打來電話,靜接了電話,電話那頭,鬆氣急敗壞在那邊吼,你到底在哪?我給你公司打過電話,你根本沒有出差,你為什麽要騙我,我到處找你找不到,你什麽意思?你為什麽要撒謊?你很喜歡撒謊嗎?——

    鬆的霸道打斷了靜剛湧起的柔情,她不喜歡男人這樣,她不喜歡有人緊緊盯著或監視著自己的言行舉止和一點一滴,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愛人。靜又開始想象,理想的男人從不對女人刨根問底,理想的男人永遠寬容豁達,他的魅力足以讓女人向他袒露胸懷,哪怕是思想的每個瞬間,哪怕是一閃之念,女人都願意向他傾訴,向他表白。而眼前的男孩和理想的男人的行為相差甚遠,她深感現實和夢想的差距。

    他們還是在網上寫信,還是周末約會,隻是靜開始逃避她認為比較敏感的話題。靜不知道今後的結局會如何,她隻是想這麽不經意地延續平淡的日子。靜突然發現自己不象以前那樣喜歡計劃未來了,或許是長大了,成年人都喜歡這樣,她自我解釋。

    又是一次約會,兩人仍然是在一個飯店裏吃飯,靜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竟然看見鬆正翻她的手機,看她的短信。一種被人窺視的怒火在心中燃燒使她無法克製,她憤然搶過自己的手機,問道,你這是在幹什麽?你不知道尊重別人的隱私嗎?你不覺得你這樣很無恥嗎?鬆和她開始爭辯,靜聽不進去任何一個理由,她不假思索地說,我們分手吧!

    靜沒有想到是這樣和他提出分手,連她自己都沒有心理準備,但是這時她已經全然沒有了眷戀,仿佛一切都那麽自然,她感覺自己很輕鬆,他的確不適合自己。

    鬆很多次哀求她,她也感動了很多次,但是靜已經沒有興趣和這個男孩繼續戀情,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然而,她沒有想到,鬆竟然寫信威脅她說,哪天我會到你們公司,告訴大家,你拿著工資,住著公司的房子,還掙著私錢呢!

    靜沮喪極了,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兼職並沒有和公司的業務有衝突或者有什麽關係,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公司的一些好事之人一旦知道她的這種情況,保不準會用這個做什麽文章。靜很不想離開這個公司,她在這個公司太順利了,使她舍不得和沒有勇氣離開這個公司。靜突然明白,一向清高的她,其實也隻是個普通的人,骨子裏一樣重視前途,金錢,地位還有虛榮。

    靜真想找個地方號啕大哭,她是如此無助,不知道以下的路該怎麽走,她懷念以前無憂無慮的日子,她想念爸爸媽媽,她不知道她將來還會不會信任別人¼¼

    這個迷茫的周末,同住的女孩出去逛街了,靜一個人在家漫無目的地上網,這時有人敲門,靜下意識的問,是誰。回答是鬆的聲音,靜深深的沉默了,她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鬆見她沒有開門,一個人在門外惱火地說了開來,還是那些話,還是那些事情,聲音由輕到高,最後幾近咆哮¼¼

    靜有種無法克製的衝動,她打開門,沒有說話,直衝著咆哮的鬆,劈頭蓋臉地掄起了拳頭,兩個人扭打起來。鄰居報了警,他們進了派出所,當民警得知他們是戀人吵架時,不耐煩的請他們自行處理。

    站在派出所的門口,靜對他說,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這是不可改變的;如果你認為有些事情有必要去做,那你就去做,隻希望以後不要再打擾我。

    鬆沒有說話,望著靜,他深邃的眼神有淚花在打轉。他們就這樣分開了,從此,她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靜最終還是離開了公司,通過同學的幫忙,她申請到德國讀書。當班機起飛,那麽近的看見了藍天和白雲,她有些釋懷,她知道一切都已經過去,唯有那深邃的眼神還會打開她記憶的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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