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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石磨坊路

(2007-07-09 11:21:26) 下一個



追尋石磨坊路

            石磨坊路是一條很小的鄉間小路,一條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鄉間小路。這條小路我走了兩年都不知道它的路名,直到有一天讀了一篇題為《石磨坊路》文章,才知道那條不起眼兒的鄉間小路就是石磨坊路,一條記載著十八年前一批逃亡者心裏曆程的小路。我住在這條小路的這一端,另一端曾經住著一位久負盛名的作家劉賓雁。我從新聞裏知道劉賓雁已經離我們而去有一年多了,可是沒有想到他生前的住處離我們這樣近。就在這條小路的另一端,開車去這裏的一家中國貨超市每次都要從他家門前拐到一條大路上去。我決定開車去追尋一下這條普通的鄉間小路和她那極不普通的故事。 

            一出門上了山胡桃角路 (HICKORY CORNER RD),開上不到一英裏右拐上了多爾切斯特路 (DORCHESTER RD),過一小橋後兩邊好多公寓,那就是普林斯頓胳膊 (PRINCETON ARMS)。八九年幾位逃亡者曾經落足於此,被普林斯頓胳膊擁抱過,從《石磨坊路》這篇文章裏還能體會到當年的溫暖。在道切斯特路上開不到一個英裏再次右拐就上了老春屯路 (OLD TRENTON RD),跨過通往普林斯頓的 571 號公路馬上左拐就是石磨坊路 (MILLSTONE RD) 。石磨坊路已經鮮能找到當年的影子,就像哈姆普舍爾路 30 號再也看不到劉賓雁,再也看不到六四逃亡者的身影一樣。左側是香港滋生堂的一間工廠,右側是溫莎工業園,在小下坡處的右側是個水廠,左側是一家土財主,深深地隱蔽在樹林裏。這裏已經沒有十多年前那般荒涼,當年落荒者的足跡已經被時間磨平,留下的隻是人們心裏難以撫平的傷痕。 
 
            下坡之後是一個小橋,橋下就是石磨坊河 (MILLSTONE RIVER) ,根據《石磨坊路》的描述那河有近三四十米寬,再往前一箭之地就瘦得隻有一二十米了。我把車停在路旁,沿著一條淹沒在雜草中的小徑來到河畔。河水似乎不動,河麵最寬處也不足十米,瘦弱之處也就丈餘。當年河水中胳膊長的魚成群結隊,河畔上手指甲大的魚鱗隨處可見。如今這一切我隻能在《石磨坊路》裏看到,就像劉賓雁我也隻能在先生的文章裏領略他的傲骨風然。難道鬥轉星移物隨人去?《石磨坊路》的作者對這條小河充滿篤情是因為在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這條小河養育了他們,我來這裏是因為對這條小路上的故事好奇。 

             過了水泥小橋石磨坊路走了一個“ S ”。路的左側是樹林,在右拐處的樹林裏有一農戶,拖拉機,播種機,收割機就停放在樹林裏的空地上。路的右側剛過小橋是一大片荒地,春天時候開一種淡淡的黃花。它們是如此的淡薄,以至於很少有人注意,更很少有人駐足觀賞。夏天蒿草能長有一人多高,荒涼之中卻也透出無限生機。過了第二個彎路變得筆直,兩旁是大片輪作的耕地,有丈餘高數十丈長巨大的灌溉水龍站在田野裏,春旱時節水龍駕著白色雲霧在地裏來回移動,蔚為壯觀。當年直接衝向怪房子的石磨坊路現在已經取直而過,在十字路口的四個角上已經有三戶農家和他們的果園菜地。遠處是玉米地麥子地大豆地,六月裏玉米地大豆地是綠油油麥田裏則是一片金黃。微風吹過,碧浪滾滾,金浪騰騰。 
  

            這個路口就應該是“怪房子”的所在。根據《石磨坊路》的描述,石磨坊路正對著的怪房子門前有一排碗口粗的鐵柱子,
看上去很壯觀。可惜當年的屋主不是為了美觀,而是防止有不仁之人開車撞進他家裏去。我心中一直迷惑不解,每次開車經過這裏,GPS總是指示我先右拐再左拐,我仔細看了好幾次都沒看出來這個路口有這麽複雜,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十字路口。看來許多人已經忘記了二十年前的故事,已經適應了新的發展。然而GPS對那段曆史耿耿於懷,不能釋然。世界在變,人也在變,當年勢成水火針鋒相對的雙方早已握手言和,變阻塞為通衢,造福一方。
 

            從這裏左拐就上了嚴伯瑞脖子路,沿著這條路開下去就可到那一路一亭一池的小公園了。可我心裏急著想看一眼哈姆普舍爾路
30號,就繼續沿著石磨坊路向前開下一個小坡,又來到一小水泥橋,橋下是石磨坊河的一個支流。 每隔幾裏就築起一道堤壩,形成一個人工湖,堤壩的兩側林高樹密,沿著河邊的小徑曼步就可到鹿溪公寓區和狐狸跑公寓區。十八年前一大批逃亡的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來到普林斯頓,匯聚在劉賓雁的周圍。當時這些人是住在鹿溪還是狐狸跑,劉賓雁認為狐狸跑更吉利,更能代表這些人。當時住在狐狸跑的有遠誌名在內的近百人。過了橋之後百米就是一個十字路口,從這裏左拐上平原路 (PLAINSBORO ROAD) 就可去賣中國貨的超市了。跨過這個路口的右側就是哈姆普舍爾公寓區,哈姆普舍爾路30號就在這裏,我的心情開始激動,一代文豪落難於此,在這裏一間普普通通的公寓裏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後階段。我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始終沒有勇氣上前敲門,不想打擾那已經歸於平靜的靈魂。
 
            尋原路回到當年的怪房子所在的十字路口右拐,開車不到十分鍾就到了那一路一亭一池的小公園,更確切地說應該是一徑一亭一碑一池的小公園。十八年前那批流亡者經常在這裏駐足流連。這個公園本身極其普通,隻是那碑卻有些來曆。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人類剛開始探索宇宙的奧秘,有一家美國廣播電台嘩眾取寵,報道說有一個火星人宇宙飛船入侵地球降落在新澤西的西溫莎鎮,美國人當時信以為真,認為地球的末日來臨了,人心惶惶,哭爹喊娘。這件事引發了一場有關媒體責任的大討論。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公民,不應為了自己一時之快,而不顧他人之痛。

            石磨坊路,一條普普通通的鄉間公路,每天早晨無數人沿著她去追求個人的生命價值,傍晚不得不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順著她回到那永不離棄的故園。石磨坊路,還是那條普普通通的鄉間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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