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卷 京城之會 第一章 山東大鹵麵

(2006-04-03 09:43:10) 下一個
卻說伍定遠淚流滿麵,那碗麵直是難以下咽,一旁錢淩異冷冷的道:“伍捕頭,江湖中人做事俐落點,何必婆婆媽媽的。” 伍定遠放下筷子,歎道:“那也說的是,這就走吧!”說著說,不禁仰天歎了口氣,推開了麵碗,跟著緩緩起身。 眼看眾人正欲離去,賣麵郎便要過來收拾碗筷,他見那碗麵兀自湯水滿滿,竟一口也沒動,忍不住眉頭一皺,道:“這位客倌,您的麵連一口也沒動啊!可是做的不對您的胃?” 說著走了上來,凝望著伍定遠,神色甚是關心。 伍定遠見那賣麵郎滿麵關切的望來,想起自己命在旦夕,心下不由一悲,他性命垂危,錢財留著也是無用,當下便將身上銀兩都拿了出來,硬是塞在那麵飯手裏,待想說些什麽,喉頭卻似哽了一般。 錢淩異見伍定遠旁生枝節,忙急急走來,隔在兩人之間,硬生生將伍定遠架開。那賣麵郎一臉茫然,呆呆地看著掌心,不知伍定遠為何要給他這許多金銀。 昆侖山一行人拉著伍定遠,轉身離去,正要走出巷口,猛地人影一晃,暗巷中竟有人攔住去路,這人身法好快,武功似是十分精強,昆侖眾人不由都是一驚。 劉淩川與錢淩異對望一眼,一齊拔劍在手,已是大為戒備。劉淩川提聲喝道:“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卻見那人衣著寒酸,滿麵堆笑道:“各位老爺們,這麵錢您可給多了,我得找些零錢給您。” 眾人登時鬆了口氣,這人哪是什麽身懷絕藝的高手,卻不是那賣麵郎是誰? 錢淩異笑罵道:“小子,自來賞銀隻嫌少,哪會嫌多?這位爺台賞給你,你乖乖拿了就是,在這賣什麽乖?” 那賣麵郎搖頭道:“一碗麵五個銅板,多了我不能收。” 錢淩異一愣,沒料到世上還有這等古怪事,忍不住罵道:“哪來那麽多廢話,滾!”提起隨身的長鞭,便往那人身上抽去,那賣麵郎微微一驚,忙側身閃過,那鞭子抽落在青石路上,清脆做響。 錢淩異見那人居然躲得開自己這一鞭,也是一奇,手腕立時翻轉,鞭頭繞住那賣麵郎的腳踝,使勁一扯,那麵販如何識得厲害?登時撲地倒了。 金淩霜知道王府胡同不是尋常地方,不願招惹是非,便低聲道:“大夥兒快走吧!別多耗時間。” 眾人答應一聲,紛紛還劍入鞘,錢淩異哼了一聲,道:“京城地方還真是無奇不有,便是個賣麵小販,舉止也挺神氣。真他奶奶的邪門。” 眾人方欲離去,卻見那賣麵郎爬起身來,竟似無懼疼痛,又擋在昆侖山諸高手麵前,說道:“諸位老爺,小人有個怪脾氣,生平不收賞錢,請您把銀兩拿回去。” 屠淩心見這人發瘋一樣,不由大怒,喝道:“他媽的,這可不是活得膩了嗎?” 正待舉劍揮殺,錢淩異卻哈哈一笑,道:“難得遇上瘋子,三師兄,交給我吧!”霎時又是一鞭打落,這鞭風聲勁急,已是用上了七成真力,料來要把那麵販打個頭破血流。 長鞭抽下,那麵販兩腳不動,上身一側,竟爾閃了開來,金淩霜見他身法不俗,心下一凜,已看出這麵販身懷武藝。錢淩異卻是個莽撞的,哪管這許多,逕自冷笑道:“瘋狗小子,你爺爺又要摔你一跤啦!”手腕一擺,隻見鞭頭又往那賣麵郎腳上卷去,這次鞭勢淩厲,隻怕那麵販要跌個頭破血流。 鞭頭卷來,隻見那賣麵郎微一舉足,便讓長鞭從腳下掃過,跟著嘿地一聲,旋即一腳往前踏下,霎時已踩住錢淩異的長鞭。錢淩異大吃一驚,連忙運勁回奪,但那長鞭好似給千斤大石壓住一般,隻拉的他滿臉通紅,那長鞭卻分毫不動。 這下昆侖眾人都吃了一驚,方知這賣麵男子身負驚人藝業。 金淩霜老練精到,早已看出賣麵郎身帶武功,隻是一時間難以看出此人的師承來曆。他暗暗留神,尋思道:“這人功力深厚,若要過來劫奪東西,倒是不可不慮。”當下沉聲道:“閣下高姓大名?為何要攔阻我昆侖山辦事?” 那人搖頭道:“諸位爺台,我隻是要退了大爺們多賞的銀子,得罪莫怪。”說著拿出伍定遠適才賞給他的銀兩,便要奉還。 金淩霜見他仍不肯透露來意,便向莫淩山使個眼色,莫淩山會意,跨步過來,伸手接過銀兩,微微欠身,道:“銀兩我們收下。昆侖山初進京城,凡事粗疏,多有得罪,還請閣下讓道。”說著抱拳拱手,禮數頗為周到。 那賣麵郎見他有禮,忙讓在一旁,陪笑道:“大爺客氣了。小人真的隻是要奉還銀兩,豈有他意,還請諸位大爺原宥則個。” 昆侖眾人見他退開,隻道這人怕了,便從他身旁行過。也是錢淩異好事,他見這人貌不驚人,不過是個小小麵販,卻膽敢阻擋昆侖高手走路,說來真大膽之至。想起適才馬鞭還給這小子踩住,更是心中有氣,待行至那麵販身邊,悄沒聲的一劍刺下,便要將他當場了帳。 那賣麵郎本已轉身走回麵攤,忽覺背後勁風緊急,竟是有人暗算,百忙中不及細想,忙縱身一躍,跳上了一旁官宅的牆頭,身法卻是又快又疾。 錢淩異見這人居然能閃過這招急狠陰毒的“大漠飛煙”,不禁心下暗驚,但嘴中兀自逞強,喝道:“兀那小子,今天叫你學個乖,以後少在老爺們麵前胡鬧!” 那賣麵郎站在牆頭,想起方才的凶險,不由大怒,大聲道:“你們這些人好不蠻橫,我也沒怎麽招惹你們,卻怎地要殺我?若非我警覺的快,豈不已屍橫就地?你們如此惡毒,眼中還有王法嗎?”說著戟指大罵,竟無視對方手中的森厲長劍,一幅神態俱厲的模樣。 錢淩異聽他囉哩囉唆,滿口道理,忍不住呸了一聲,大聲道:“王法?你老子我便是天理王法1說著提起長劍,又要過去廝殺。 金淩霜眉頭一皺,舉手攔住,低聲道:“辦正事要緊,別再過去招惹事端。” 錢淩異給師兄攔住,自也不能再去生事,當下回罵道:“死小子!今夜算你好狗運,給你撿回性命啦!”說著走回人群,便要隨眾人離去。 伍定遠雖給人拉著,但眼角一直靜觀那賣麵郎的諸般舉措,眼看此人拳腳雖有些生疏,不似名門子弟,但勁道非凡,功力深厚,料來也是名好手,此時不求他相救,更待何時?眼看便要給人拉出胡同,急忙張口大叫:“這位大俠!求你救我一命!” 一旁劉淩川見伍定遠呼救,忙點上他的啞穴,但為時已晚,伍定遠的呼聲已傳遍幽靜的巷中。 那賣麵郎聽了伍定遠的呼救,不禁一愣,當即跳下牆頭,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為何拿住這位爺台?“ 金淩霜見局麵難以善了,不願與這人多囉唆,他伸手拉過錢淩異,抱拳道:“這位小哥,我師弟向來莽撞,出手不知輕重,多有得罪,請你別在意。” 賣麵郎不置可否,隻望著伍定遠,道:“這位爺台是怎麽回事?為何張口呼救?” 金淩霜淡淡地道:“咱這位朋友身上有病,神智有些不清,一向夾纏糊塗,適才胡亂開口,你切莫當真。” 賣麵郎欲信又疑,道:“這位大爺身上有病?小人略明醫理,不妨讓我替他把把脈。” 金淩霜臉色一沉,他在江湖上極有身分,剛才那番言語已給足麵子,誰知這麵販還不知進退,那是自找死路了。 金淩霜不再理他,逕自向眾人道:“咱們走。不必再理會這人。” 眼看眾人便要離開,那賣麵郎雙手一張,又擋在眾人前麵,搖頭道:“各位大爺何必急著走,這位爺台胃口不佳,吃不下麵,看來真是身上有病。小人頗知藥石,何不讓我略效一二?”聽他說話之意,竟是無意讓眾人離開。 金淩霜眼中殺機一閃,向錢淩異、劉淩川二人一眨眼,低聲道:“做了,俐落點。” 錢淩異與劉淩川兩人一齊出手,一挺無形寶劍,一運巨浪劍法,分從左右向那賣麵郎攻來。這二人是江湖一流高手,說來都是有身分的人,豈能聯手圍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麵販? 隻是這回他們一路從西涼趕赴京師,奔波勞苦,便是為了拿住這個伍定遠,如今身居官府胡同,卻給個莫名其妙的瘋子攔住,眾人深恐多惹事端,便想在三兩招之內結束這怪異無聊的家夥。 這錢淩異向來自尊自大,先前他在這麵販手上吃過虧,更是急於挽回顏麵,手上招數大見狠毒。 那賣麵郎一驚,眼見錢淩異劍形飄忽,直若無影,不知要如何閃避,一旁劉淩川手中長劍又幻出金光點點,霎時手忙腳亂,慌忙間,急忙一大步往後跳開,穩穩飛出兩丈遠近,昆侖眾人皆是一驚:“這人好高明的輕功,怎地江湖上沒聽過這麽一號人物?” 錢劉二人見他身法迅捷,料知追趕不上,便即凝步。 錢淩異心下不忿,兀自戟指罵道:“死小子!有種就陪你爺爺過兩招,這般躲著做縮頭烏龜,又算是什麽啦!”眾人叫罵一陣,那賣麵郎卻躲在角落,不敢再來多事了。 一旁莫淩山勸道:“兩位師哥,他既然不敢過來,那也不必和他一般見識,我們這便走吧!” 金淩霜心中煩憂,就怕京城高手如雲,另有人過來搶奪要物,忙道:“六師弟說得是,咱們快些走吧。” 錢淩異又咒罵了幾句,便隨眾人走開,忽地背後一股烈風襲體,竟有暗器擲來,錢淩異身形一個回旋,舉劍擋格,隻覺虎口巨震,手腕酸軟,一聲當地脆響,卻有一物在地下碎成片片。昆侖眾人吃了一驚,霎時一齊拔劍在手,隻見地下碎了個麵碗,不是那賣麵郎擲來的,卻又是誰? 屠淩心見小小一個麵販三番兩次滋擾,實在太也狂妄,當下按耐不住,暴喝道:“全給我退開了!”狂吼一聲,全身功力發動,運起“劍蠱”絕招,大踏步地衝向賣麵郎,預備給他個痛快。 屠淩心位居昆侖第三把交椅,生性陰鷲險刻,向來不出風頭,此時見幾個師弟給一名麵販整治的束手無策,實在惱怒至極,便要親自出手,殺卻這不知好歹的小子。 伍定遠此時雖口不能言語,但知屠淩心武功高明,足可與少林寺靈音大師較量,絕非錢淩異、劉淩川之流可比,這一出手隻怕那賣麵郎立時要命喪劍下,一時情急,舉頭便往屠淩心身上撞去,屠淩心伸手揪住伍定遠衣襟,輕輕一推,伍定遠便往牆上跌去,屠淩心冷笑道:“你這小子自身難保,也來多管閑事!” 說話間,忽見那賣麵郎袍袖一拂,袖勁到處,竟將地下大大小小的殘瓷碎碗卷起,霎時勢道猛烈,直向昆侖眾人飛去。 此時屠淩心首當其衝,他見情勢危急,這些碎片附著渾厚內力,倘若正中要害,後果不堪設想,當下拔劍出招,手腕輕抖,劍刃立時幻出一圈寒光,劍鋒到處,迎麵疾至的眾多碎片多遭震碎,但有些碗屑太過細小,屠淩心實在難以擋避,臉上被劃出十來條傷口,鮮血淋漓,流上了眼皮。 屠淩心身旁的多名低輩弟子見師伯身上流血,還不知發生什麽變故,驚愕之間,大批破碗碎渣已飛至眼前,眾人慌忙躲避,紛紛大叫:“媽呀!”、“賊子放暗器啦!”呼喊中雜著呼爹叫娘的慘叫聲,竟有不少人當場掛彩。 錢淩異、金淩霜等高手見情勢不妙,盡皆往後縱躍,或拂袖揮舞、或舉劍狂劈,這才擋下天外飛來的碎屑。眾好手江湖閱曆豐富,還是給那賣麵郎攻了個出其不意,雖然無人身受重傷,仍不免狼狽。屠淩心狂怒攻心,不及抹去眼皮上的鮮血,閉著眼便狂揮亂刺,當此危境,劍招絲毫不亂,隻見他雷霆一劍刺向前方,出招無聲無息,劍勢卻極其猛烈,正是成名已久的“劍蠱”絕技,料來那賣麵郎定然要糟。 “劍蠱”刺來,便是江湖一流高手也要避其鋒芒,屠淩心待要大開殺戒,哪知竟刺了個空,他急忙抹去眼皮上的鮮血,睜目一看,那麵販卻已消失無蹤了。屠淩心正要破口大罵,忽聽錢淩異大喊:“他媽的,姓伍的小子怎地不見啦!” 眾人定睛察看,猛覺全身涼了半截,空巷中秋風颯颯,落葉紛飛,除了個麵攤子與自己幾個師兄弟外,卻哪來伍定遠的影子?眾人目瞪口呆,麵麵相覷,看來伍定遠定是被那賣麵漢子劫走了。眾人大老遠的從西涼趕到中原,豈料又要徒勞無功,想起掌門人門規嚴酷,此番失手定有重罰,眾高手一齊臉上變色。 金淩霜身為二師兄,乃是昆侖山的第二把交椅,當此要命關頭不能慌亂,他定了定神,沉聲道:“大家莫慌!這兩人必然還在左近,三師弟、四師弟,你兩人看住巷口,別讓閑雜人等進來,其他人隨我來。” 昆侖山眾人在巷中細細搜尋,有的翻上官宅牆頭,有的伏地張望,一時四處搜尋,亂成一片,卻始終瞧不見那兩人的身影。 劉淩川道:“二師兄,這附近大宅均是高官府邸,咱們這樣攔路搜查,時候久了恐會出事。” 金淩霜搖頭道:“這姓伍的人非同小可,就算官差來了,我們也隻有硬幹了。” 劉淩川正待說話,忽聽腳步聲雜遝,竟有數十人走入了巷中,跟著遠遠傳來錢淩異的喝問,似有什麽人進到巷裏。金淩霜臉色微變,此地無數朝廷要員聚居,就怕錢淩異一個對答不慎,便有事端生出,忙提劍往巷口奔去,要把局麵看個明白。 金淩霜奔到巷口,隻見八名漢子扛著一頂大轎,正緩緩地向前行來。金淩霜凝目看去,這八名轎夫身形端凝,顯是身有武藝,轎旁另跟隨十來人,個個都做廠衛服飾打扮,這些人高矮不一,有的禿頭高壯,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有的麵帶病容,形若猿猴,形貌無一不是大異常人。 金淩霜見來人身具異相,心下暗暗驚駭,尋思道:“哪裏鑽出這許多的高手?可別是衝著我們來的。”此時伍定遠下落不明,卻又遇上了無數好手,吉凶之際,頗為難測。 金淩霜正自心驚,卻聽巷口錢淩異已然提聲怒喝,卻是要那群人停步下來,哪知那些人全似聾了傻了,既不止步,也不答腔,隻管抬著轎子行走。 一名弟子越看越怒,當場喝道:“你們這些家夥好生無禮,沒聽見我四師伯和你們說話嗎?快快給我停下了!”說著攔在路中,不讓那群人過去。 那十餘人卻恍若不知,仍是直直地向前走去。 那弟子拔出長劍,怒道:“都給我站住!” 語聲未畢,忽聽得“剝”的一聲輕響,那弟子的身體不知怎地忽爾裂成兩半,分向左右倒下,腦髓內髒,濺灑了一地。那群人抬了轎子,便從那弟子屍身上跨過,恍若不覺。 昆侖門人莫不大為駭然,不知這些人是何來曆,殺人手法居然如此邪門,屠淩心醜臉慘白,問向金淩霜:“方才那是什麽暗器,二師兄可曾看清楚了?”金淩霜搖了搖頭,也是一臉駭異。 屠淩心暗自驚懼,正要上前喝問,卻見劉淩川搶先一步,已然擋在轎前,大聲道:“你們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一上來便殺了我弟子,卻是何道理?” 那群人仍是緩步向前,絲毫沒將威震西涼的“劍浪”放在眼裏。劉淩川見這夥人對他不理不睬,不覺大怒,手中金光閃動,劍已離鞘,他見適才門人被殺,卻瞧不出個中門道,便先摯劍在手,以備萬一。 劉淩川舉劍當胸,大為戒備,可那群人仍是一步步走向前來,毫不以他手執利器為意,劉淩川知道他們每靠近一步,自己就危險一分,不由手中出汗,雖知幾名武藝高強的師兄就在身旁,但方才這批人殺人手法既邪又快,自己能否擋下這批怪人的一擊,心中仍是揣揣。 猛地青光一閃,似有一物向自己疾飛而來,這東西來勢太快,劉淩川實在擋避不及,勁風撲麵之中,已知無悻,霎時內心一悲,隻得閉目待死。 卻聽“當”地一聲巨響,震得劉淩川兩耳生疼,他睜眼一看,卻見自己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猛聽一旁呼吸聲沉重,急急轉頭看去,隻見師兄屠淩心舉著長劍,架住了一隻大圓輪,那圓輪青光閃爍,鋒銳無比,尾端卻連著一條細若蠶絲的鋼線,顯然方才自己的弟子便是給這奇形兵刃剖成兩半的。 正看間,隻聽屠淩心重重吐氣,麵色慘白,顯是內力不濟,屠淩心貴為昆侖山第三把交椅,內力何等深厚,豈知竟會給人壓得抬不起頭來?昆侖門人素知“劍蠱”之能,一時盡感駭然。 錢淩異拔劍出鞘,喝道:“大家一齊動手!”眾高手雖知屠淩心生性高傲,對敵時向不喜旁人相助,但此刻大敵當前,總不能任憑他身受內傷,眾人呼嘯一聲,一同拔劍往那圓輪擊去。 隻聽“當”地一聲大響,那圓輪給眾高手奮力一擊,快速絕倫的倒飛而去,猛地轎簾掀起,圓輪陡地飛入轎中,轎簾掀起隻須臾間的事,以金淩霜、屠淩心等高手的眼力,也沒看清楚轎中之人的麵目。 屠淩心又驚又怒,饒他悍勇凶暴,此時也隻連連倒退,與錢淩異一起執劍在手,護住了門下弟子。 劉淩川死裏逃生之餘,隻感又驚又怒,眼看那群人仍然旁若無人地朝他走來,孰可忍孰不可忍,霎時大吼一聲,奮力往身前一名禿頭男子刺去,喝道:“好奸徒!我與你們無冤無仇,下手竟這般狠辣!” 這劉淩川行事端穩,不似錢淩異那般狂暴浮躁,但這群人下手毫不留餘地,若不是屠淩心眼明手快,早已被砍成了兩半,他修養再好,心機再深,此時也不禁勃然大怒,因此一出手也是殺招,決意幹翻了這群人再說。 劉淩川運起“劍浪”,劍光閃爍中,長劍猛往那禿頂男子刺去,這人隻要不避不讓,便要血濺五步,誰知那男子竟似瘋了一般,依舊不擋不格,渾不把劉淩川的劍招放在眼裏。 劉淩川見他輕視自己,反而暗自高興,暗道:“你們這群人膽敢瞧不起我!待我先刺你幾個窟窿再說!”他自恃劍法高超,縱橫西域多年,這劍使的更是威風凜凜,勢不可當。 長劍挺出,正中帶頭的那名禿頭男子胸口,劉淩川大喜,手中加勁,奮力往那人胸口刺入,劉淩川心下暗喜,知道那人不死也要重傷,嘴角便露出獰笑。 正自欣喜間,豈知眼前那禿頂男子並未流血,隻一步步向前走來,有如鬼魅一般。劉淩川吃了一驚,暗道:“這是什麽鬼門道?”霎時手上更是加力,真力送出,但長劍卻不曾入體,反而緩緩向上弓起。劉淩川駭異至極,以為遇上了妖怪,急忙往後退去。 便在此時,那人忽地大踏步向前,伸手一抓,已奪下劉淩川手中長劍,跟著喀啦一響,已將劉淩川的寶劍折為兩段。昆侖眾人見了這等異狀,不由得大叫出聲。 金淩霜、屠淩心等高手都是見聞廣博之輩,見這男子居然不怕長劍的鋒利刃口,料知他手上定是練有外門奇功,眾高手對望一眼,都知遇上了難得一見的強敵。 那人折劍之後,大手揮出,又往劉淩川喉頭抓落,劉淩川行走江湖多年,沒想到一入京城便遇過這等怪事,此時隻驚得呆了,竟不知要出手格擋。 一旁莫淩山見狀,一聲輕嘯,挺劍刺出,已替劉淩川接過這招。劍光幻動中,連出七劍,各在那人胸口、喉間、人中等要害各刺了一下,莫淩山外號“劍豹”,便是取其劍法之快,此刻果然勢若飛瀑、疾似暴雨,叫人難以抵擋。 昆侖眾人轟然叫好,紛紛想道:“大膽狂徒,這會兒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哪知那禿頭男子身上要害連連受創,卻渾似無事一般,連鮮血也沒灑出一滴,一掌便向莫淩山推去。 莫淩山大怒,喝道:“大膽!”他不甘示弱,舉劍向那人掌心疾刺,“當”地一聲響,劍掌相交,陡然間手中長劍給掌力一震,居然成了碎屑,莫淩山大吃一驚,拿著空蕩蕩的劍柄,一時嚇得呆了,便在此時,忽然掌力襲體,正中胸口,莫淩山給這掌打得口吐鮮血,身子便往後頭摔出,滾倒在地。 昆侖兩大高手上場不過一招,便已給人擊敗,金淩霜身為二師兄,已是不能不出麵,他喝退門人,親自走上前去,舉劍攔路,沉聲道:“這幾位朋友,在下昆侖金淩霜,眼下敝派有些私務在此料理,勞煩諸位暫移尊駕。” 他這幾句話已給足對方麵子,表示折劍殺人之仇一概掀過,算是向他們求情了。誰知那群人依舊聾了也似,朝著金淩霜緩緩走來,不知是真聾呢,還是全沒把他放在眼裏,金淩霜又把話說了一遍,仍是無人理會。 金淩霜長年坐這昆侖山第二把交椅,什麽時候給人這般看輕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潛運神功,過不片刻,劍身上便結了一層寒冰,此時雖已入秋,但要在劍上凝合薄冰,也不是尋常江湖人物所能,昆侖眾人見他“劍寒”功力如此,無不精神大振。 秋風吹來,暗巷落葉紛紛飄起,那群人卻將金淩霜視若無物,隻緩步向前,金淩霜更不打話,手腕一振,刷地一劍刺出,便向那禿頭男子胸口殺去。 那人麵無表情,仍然不閃不格,金淩霜心下冷笑:“憑你這點工夫,也想在老夫麵前裝模作樣?有你苦頭吃了。”劍尖甫及那人胸口,金淩霜大喝一聲:“倒!”劍寒發出,一股陰寒無比的內力破體而入,那人慘叫一聲,仰天倒下,一群人本是井然有致的往前行來,這下立時大亂。 這金淩霜的劍法所長在於內力,看來那人雖然練有金鍾罩之類的武功,卻無法抵擋內家真氣的攻勢,雙方遭遇,力強者勝,那人登時落敗,倒地不起。 金淩霜還劍入鞘,抱拳道:“在下班門弄斧,多有得罪,還請轎中朋友出來相見如何?”他前倨後恭,先給這群人一個下馬威,逼得他們不敢再行放肆,卻又留給他們一個麵子,端的是老江湖的手段。 忽聽轎旁一人尖聲尖氣的道:“你們這些頑匪刁民,幹什麽擋住巷道,不怕惹惱了公公麽?” 眾人見說話之人尖嘴猴腮,身著太監服飾,不知是何來曆,都是起疑,這廂金淩霜卻是見聞廣博之輩,乍見那人猿猴也似的外貌,登時想起了一人。當即一拱手,淡淡地道:“閣下是東和宮的胡總管吧,在下昆侖山金淩霜,有些私事在這巷中辦理,還請公公行個方便。 金某必定感念在心。“ 原來那猿猴模樣的人是東廠裏的要緊人物,真名叫做胡忠,東和宮的鄂妃喚他做小忠子,官場上自是無人敢這般稱呼他。金淩霜念在對方是朝廷中人,說話便謙和許多,好為自己留下餘地。 隻見胡忠眯起一雙眼,眼窩上的皺紋擠在一塊兒,猛一瞧來更像隻猴子,卻聽他尖起嗓門,冷笑道:“我管你們私事公事,你這老家夥要和咱說話,得先給我跪下!” 眾人聽他說話無禮至極,無不大怒。金淩霜尚未回話,屠淩心已是暴吼一聲,喝道:“放你奶奶的狗屁!要咱們跪你這沒鳥的太監,沒的髒了我的膝蓋!” 金淩霜聽他說話重了,麵色陡變,急忙向劉淩川使了個眼色,劉淩川急急拉住屠淩心的衣袖,將他拖了開來。 胡忠是東廠的要緊人物,什麽時候被人這般羞辱?一時狂怒不已,尖叫道:“你們好大膽,咱家是給你們罵得麽?明日我一字不變,把你們的髒話上奏劉總管,看你們昆侖山如何交代!” 眾人聞得“劉總管”三字,麵色真如上了一層嚴霜,劉淩川雖恨這些人下手毒辣,但一聽是朝廷要員,隻得忍氣吞聲,走了上來,拱手道:“我們幾個師兄弟不過是鄉村野人,向來不知朝廷禮儀,請胡公公大人大量,別與我們計較了。”說著連連躬身,一旁金淩霜、錢淩異等人互望一眼,臉上都有憂色。 此時朝政大壞,政令頒行多由按察使江充把持,此人並非科舉出身,卻深受皇帝喜愛,官職雖非三公,卻早已權勢薰天,四下拉攏朝臣。其次便是東廠的劉敬,倚仗廠衛職權,揭人陰私,栽贓謀害,是以另成一派。昆侖眾人明白眼前這批人與東廠淵源極深,昆侖山雖有江充撐腰,但得罪東廠豈同尋常?一時不知要如何應付。 那胡忠大怒欲狂,道:“你等既然知道我們是宮裏的人,這就快快退開,咱們要進胡同裏公幹,若再不知死活,一率殺無赦!”那胡忠說到後來聲色俱厲,身後幾名太監也湧上前來,各挺兵刃,向昆侖山眾人逼近。 金淩霜搖頭道:“胡公公,大家都是為朝廷辦事,請別強人所難了。我這裏有江大人的令牌,要我昆侖山便宜行事,請您驗過了。”說著將按察使的令牌奉上。 忽聽一人高聲尖叫道:“江充!江充!你們昆侖山就知道有個江充,眼裏就沒有我們總管劉大人嗎?” 猛地轎子一斜,一人從轎中飄出,身法詭異,直如鬼魅,他手腳快極,一飄身出來,便伸手搶下金淩霜手中令牌。尖叫道:“你們盡拿江充來嚇唬人,叫他來見我!” 昆侖眾人見這名太監臉上撲著厚厚的白粉,嘴唇擦得紅亮,武功卻是奇高,想起適才就是他用霸道暗器殺人,人人心裏大起戒備之感,登時舉劍在手,一齊退後。 金淩霜眼尖,已認出這人是東廠的副總管薛奴兒,這人平素喜愛打扮的妖豔詭譎,江湖中人背地裏給了個外號叫“花妖”,便是譏諷他打扮花俏,行事卻又怪誕,便如妖魔一般。 金淩霜知道這“花妖”脾氣暴躁,宮裏身分又高,絕非胡忠之流可比,說來不能和他衝突,便躬身道:“薛公公,昆侖山金淩霜給您請安。” 薛奴兒揚起下巴,嗔道:“我要你請什麽安?姓伍的那小子人呢?快給我交出來,省了麻煩。”昆侖眾人聽他直接開口要人,都是為之一驚,不知該如何應對。 劉淩川卻甚老練,當即走上前去,微微躬身,道:“啟稟公公,這姓伍的不在此處,敝派適才細細搜查過,想來他已經逃出城去了。” 薛奴兒見他滿臉堆笑,也是一笑,罵道:“死小子,當你公公是三歲小兒嗎?” 劉淩川陪笑道:“公公明鑒,這姓伍的真的不在這兒……” 話未說完,薛奴兒已然怒氣勃發,尖聲道:“你還敢騙我!” 劉淩川一怔,隻覺眼前青光暴現,跟著右臂一涼,他低頭一看,忍不住“啊!”地一聲大聲慘叫起來,這個名震西涼的“劍浪”,此時賴以成名的右臂竟無聲無息的被薛奴兒卸下來了,饒他閱曆豐富,當此變故,也不禁痛哭失聲,滾倒在地。 錢淩異與屠淩心立時衝上前來,舉劍護住劉淩川,深怕他再遭毒手,昆侖山的低輩弟子們連忙搶上,替劉淩川包紮斷臂傷口。 錢淩異戟指怒罵:“你們這些人是什麽用意!三番兩次的痛下殺手,難道我們昆侖山就這樣任你們欺淩嗎?” 薛奴兒冷笑道:“你們把姓伍的交出來,我自然放你們走路,否則這小子就是你們的榜樣!”說著往劉淩川一指,神態狂妄,似乎昆侖眾人已成他的刀下砠肉。 金淩霜哼了一聲,伸手一擺,門下眾人一齊拔劍,隻聽他沉聲道:“薛公公,我一來敬你是前輩,不敢對你有絲毫失禮,二來公公是朝廷的要人,金某更不敢有所得罪。隻是公公一上來便不講江湖規矩,想將本派門人一網打盡,昆侖山今日別無辦法,唯有一戰而已。” 他幾句話講得不卑不亢,敵我眾人都暗自稱許。 東廠胡忠見昆侖山已動殺機,當即喝道:“把這批造反逆賊給我拿下!”這邊東廠諸人也亮出兵刃,情勢已是劍拔弩張。 薛奴兒兩條細細的眉毛漸漸豎起,神情帶著些許的興奮,適才劉淩川與他說話時,隻是稍微大意,一條手臂就這樣給廢了,此時眾人見他這幅詭譎模樣,更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諸大高手握住劍柄,隻待薛奴兒一動手,便要群起而攻。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