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海,外婆搬了家,因為阿姨結婚了,要有自己的房子,其實是要有自己的一間屋,和外婆分開。房子還在虹口區,就是這次要過橫浜路橋。外婆和病退回上海的二舅一間屋,隔壁是阿姨一家,廚房五六家公用。外婆住二樓,下麵有個很大的院子和幼兒園。每次去看她,她都坐在窗口,看著院子裏玩耍的孩子,等著我。
小學兩三年級的日子很不快樂,鄰居們都說爸爸媽媽更喜歡弟弟。我嘴上說不是,心裏已經不舒服,對父母有了戒備。那時他三歲,在另一個外婆家,也就是我媽媽的生母那裏,一星期回來一次。父親對我學習要求非常嚴格,我一二年級竟然是全年級保持所有測驗成績一百分的兩個學生之一。第一次離家出走就是因為三年級的一次語文測驗得了95分,他不僅對我怒罵吼叫,還打了我。那時的所有卷子都要家長簽名,這是怎樣一種酷刑。第二天發數學卷子,87分,完了,這個家是不能回的。於是,我去了外婆家。和外婆說父母打我,外婆收留了我。第二天,阿姨給媽媽打了電話,報了平安。我想,媽媽應該也不是很擔心,因為我除了外婆家,沒有去處。
那兩年,總是過得疙疙瘩瘩,和父母的矛盾不斷升級。我不停地撒謊,隻要不被打。我還威脅過媽媽自殺,吃下一瓶殺蛔蟲的藥。結果,除了我人難受點,媽媽根本不在乎。她是廠醫務室的,一定知道那瓶藥吃不死。還有一次記不起什麽事了,把媽媽氣得半死。她把我的書包扔了,我傷心地那個哭啊。晚上鄰居家的阿姨去倒垃圾,看到垃圾桶旁邊的書包,拿回來給我,還讓我好好的,不要惹媽媽生氣。結果,我拿著書包就走了,頭也不回。那次在外婆家住得時間最長,有一個月的樣子。直到另一個鄰居婆婆去外婆家做說客,外婆才同意媽媽領我回家。其實每次住在外婆家,都是我念書最自覺的時候。上學不遲到,功課早早做好,一放學就回外婆家。周六還可以和好朋友結伴回去,她的外婆離我的住得很近。那時的四川北路有很多店,我們聊著天,一家家店數過去,就到了。
(照片來自網絡)
我小時候應該是個難弄的孩子,早熟,敏感,有心機,但又非常渴望愛。外婆的愛,包容了我一切的缺點。從來不記得她對我有什麽要求,我就是我,她眼裏最好的外孫女。外婆是我的庇護所,那裏有愛,有安全感。
後來不知為什麽就不離家出走了,大概是爸爸打得少了。弟弟到了幼兒園的年齡,也回家住了。我每天放學先去幼兒園接他,然後一起回去。那時媽媽每個月給外婆十元錢的家用,所以每月有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是送錢的日子,也是全家去外婆那裏吃一頓的時候。外婆或者阿姨總是燒一桌子的好菜,豐盛得象是小春節。我是放學後直接去,先是抱著餅幹桶吃個飽,然後和鄰居家的孩子在院子裏跳橡皮筋,或者跟著阿姨逛四川路,要麽去小舅的菜場晃一圈,看他下班帶什麽好菜回家。外婆從那時起給我每月五毛錢的零花,後來慢慢加上去。等到我上大學的時候,變成每月十塊。外婆沒有收入,可對我們個個大方。我小時候總有疑問,我們每月這頓聚餐,會吃掉十塊錢裏的多少,外婆還能剩多少。
我的兩個外婆都是我的天。我愛她們,知道她們也愛我,是毫無條件的那種。
外婆真好,她心裏的陽光支撐著你,丹妹妹,要開心。
謝謝你讓我知道這樣的外婆不止一個,她們的愛給了我們多少童年美好的時光。
哈哈,笑死我。說到踏黃魚車,我虯江路菜場上班的小舅舅也幹過。他是魚攤位的,有時要從冷庫把一板板的魚拉回菜場。
我外婆的家93年就拆遷了,因為地段好,東寶西路口, 出來就是四川北路。她那棟院子我覺得原來住不了幾家的,是解放後,一家家都擠進來。都是一家一間房。有抽水馬桶,那個衛生間還挺大的,有五個平房左右,但是:竟然沒人願意出錢裝燈,所以那個沒有窗的衛生間永遠黑乎乎,還堆滿了雜物。那一片後來成了東寶百貨。我是想那些結構還好的老房子應該留著,但裏麵要全麵整修,裝上尾聲廚房設備,不過,這個年代,沒有會出錢做這種修繕的工作。所以上海都是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