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裔詩人維賈伊·瑟哈德裏憑借詩集《三個片段》贏得2014年普利策詩歌獎。
維賈伊·瑟哈德裏1954年出生於印度班加羅爾,五歲來到美國。他曾在太平洋西北地區度過了五年的捕魚和伐木生涯,在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攻讀中東語言和文學博士課程。現任教於莎拉勞倫斯學院,教授詩歌和散文寫作,住在布魯克林。
他先後出版詩集:《野生動物王國》(1996),詩《長草甸》(Graywolf出版社,2004年),榮獲美國詩人協會頒發的詹姆斯·勞克林獎;《三個片段》(Graywolf出版社,2013年)贏得了2014年普利策詩歌獎。他也是獲得普利策詩歌獎的第一位亞洲裔詩人。
附維賈伊·瑟哈德裏詩
《重現》
在我們停止回憶很久以後,他的消息
從海岸漂回
以讓我們知曉他仍然懸掛
於別人的時空,
住在棚屋,在別人的常春藤爬滿的花園裏——
他的頭剃光了,他滄桑的臉,
他的眼睛下麵皮膚有色斑。
據說,盡管他依舊溫柔而明智;
卻發現那裏跟這兒一樣——
熱氣脹破布袋,
群星在黑色寶座上顫抖——
他已下定決心永不回來。
完全相同;而在其邊緣上
無邊無際的海洋塗改又塗改
重複的東西,其中
一樣的重複,
而他能夠陷入其中,永不改變——
浮現,然後隻是遊離而去。
《亮閃閃的銅壺》
死去的朋友們回到人世,死去的家庭,
講著他們頭腦裏保留的、活著和死後的語言,
他們的五種感覺完好無損,他們的腳印宛如蝴蝶的腳印,
仁慈從他們領悟的臉裏發出光輝——
這是我喜愛的事物之一。
我非常喜愛它以至於一直睡眠。
月亮在白天太陽在夜晚發現我在夢中
它們出現的地方深深地消散。
在秋麒麟草的原野上,在五座金字塔的城裏,
以溶化的麵孔在皇後跟前,
在高聳的懸鈴木下麵,他們正好露麵。
“沒關係,”他們似乎說,“永遠如此。”
他們羞怯而謙恭。
(誰知道死者這樣謙恭?)
他們不想驚嚇我;他們的頭不像風向標一樣轉。
他們不想竊取我的身體
並占有土地,發泄報複。
他們是死者,你明白,他們不存在。而且,此外,
為什麽他們會顧慮?他們是亞原子的,在水平麵。想想看,
其中一人羞怯地給我一隻鉛筆。
眼瞼下的眼睛投射越來越快。
透過對講機,在那麽久沒有音樂的屋裏,
好教士艾爾•格林[1]在歌唱,
“我永遠看不見明天,
我從未被訴說悲傷。”
《虛數》 林木譯
宇宙毀滅時遺留的山
不大也不小。
大小是
比較的分類,
宇宙毀滅時遺留的山
能夠與什麽作比較?
意識察覺到而且被滿足了。
靈魂爬過碎石堆。
靈魂,
像負一的平方根,
不可能有什麽用途。
Imaginary Number
BY VIJAY SESHADRI
The mountain that remains when the universe is destroyed
is not big and is not small.
Big and small are
comparative categories, and to what
could the mountain that remains when the universe is destroyed
be compared?
Consciousness observes and is appeased.
The soul scrambles across the screes.
The soul,
like the square root of minus 1,
is an impossibility that has its uses.
《幸存者》
我們拿你幸免於難來把你反對。
比你好的人都一去不回,
但你還是打卡。
你的身體已經幹癟枯萎,
但在殺戮的地板上沒有它的東西流出,
或死於重症監護
或放學後失蹤
或絕望地跳出窗戶。
你開始用所有那些方式,
隻有你依然健在;
在戰敗和被淹死的名單裏
隻有你沒有被登記下來。
所以,你怎麽能不斷贏得尊敬?
你,曾直覺地去閃避,
你,你的力量幾乎完好無損
連同你所有的好運氣。
《三友》
那個慢性子被你落在身後時,終於,
你主宰了世界,並登上你此刻俯視的頂峰,
他還在那兒,而你
穿著燈籠褲,繞著修剪過的草坪走動,
整理著,用一把電推剪
你努力地推向明天?
哦,我已碰見他,是啊,不止一次,
沿著高速公路子午線,慢吞吞擺弄著他破舊的雜貨車。
別人在你身上看見各種各樣的神話類型
區別不僅在於它們自身,而且在於我們
用開頭、結尾和出其不意把它們放進去的故事:
幼小的俄狄浦斯在山坡上拖著斷腳
或帶著狗,它的吠叫救了祖母
她正在堰壩那邊的磨房水池裏掙紮著,
被她的羊毛裙子往下拖。
即便他沒看見你,如同一個故事。
他覺得你宛如他的空氣。當你的太陽照耀時,
他咯咯笑。當你的氣壓下降
而且雷雨雲聚集時,
他在天橋下蜷縮,用他從公共圖書館偷來的
短而粗硬的鉛筆頭寫長信給我。
他要我去找尋你。
《野蠻人的生活》
我對他作為一個個體一直興奮不已。
我已見過他,作為一個人,掙脫出他自己的影子。
的確,這是非凡的。
的確,被我的朋友野蠻人覺察到:
希望的毀壞不僅僅推遲
但更經由固執變得殘忍
有點毀壞他和藹的性情。
這樣一個人,這樣由血統形成的環境——
母親由於沮喪而殘廢;父親由於劣質酒和止痛藥——
致使他的預期落空,以過早的霜凍使那些理當活躍的
野心的萌芽變黑
通過明顯的權力、恩惠和偏愛,
盡管應顯出
歧視,不亞於我們相信的那些明智的人,
明智的同情,無可指責,
造成既非玩世不恭能損害、也不是懷疑破壞的奇跡。
進出少年看管所,十五歲偷車,
吸食安非他明,他的鼻孔都染藍了,
被踢出,又進去,被踢出,
被抓,被假釋,又被抓,
努力抵達閃亮的跌進鐵柵欄的東西,
撩逗人的,剛好在他的手指邊,
找到又失去上帝,
當他在轉租的平房外麵
耙菩提樹葉時
思索著吃、睡、死是關於這的一切,
沒別的什麽,興許幾個日落,
忘掉性。
組 詩
1.地獄
你已變得跟但丁一樣瘋狂,去寫下那些,
惡魔的憎恨。
射擊它們。在它們居住的地方射擊它們,
然後脫身而去。
或留下,重組
老化的社會裝置
去提取驗證二百次
恐懼和折磨的
長生不老藥……出自
什麽的什麽?還有我不是保證過嗎,
受到自身插管的威脅時,
不去想象這條
煤焦油般的黑色走廊,
變得狹窄,而且在裏麵
直到令人震驚的幽閉恐懼症,發作於
朝那辨認出陰森人物
糞便凍結的湖
敞開之前?
轉身,回家。
隻是為了看看它要變成它。
2.煉獄,電影
他長期失業,為何我們不知道。
她是第二個出生的
被隔離的雙胞胎。他們相遇了,
搭上了,搬進去跟她媽媽一起生活,
媽媽打理天際線公路上一家汽車旅館。
但始終是另類,
那頭生的、糟糕的孿生兄弟,逃犯,
他在陰暗角落想象
“空白”簽名
或是透過窗戶注視
下麵的滴水簷
當他們做愛或睡覺時。
身體放鬆了,休息,
心思放鬆了在它的窩裏,
所以那是和不是其本身的自我
複活而且留下
去瞥一眼地平線那邊,在那裏它看見
它所有突發的精神異常潛能
分解為條理分明的小說。
她勇敢,鼓勵,寬容。
她邪惡,精神不正常。
她是一個以性做交易的癮君子
賄賂一個董事長,一個女飛行員。
在瞎的和瘸的、
不夠直的、有失體麵的麵前
她是一個天使。
而她甚至是一個失敗者。
為大獲成功她去洛杉機,
然後受傷而慚愧地爬回家。
3.煉獄,續集
他們把他投進監獄,為何我們不知道。
他們給他蓋上“延期”的印戳。
但他不在意。
他有空閑去練健美,
有心理空間去懺悔他的犯罪,
而當他不在製造車輛牌照時,
他有空
去回憶美人
不是一次而是一千次
永遠逃離他,也逃離我:
一片迷霧的鬼魂飄浮著
飄過群星的麵前,
木星跟新月和火星
組成三角形,
在一滴露珠裏五光十色的破裂......
4.天堂
山上有旱情。
野火燒光了丘陵。
因此這哺乳動物沿著幹涸的小溪爬行
尋找著泉水,
它找到哪一股,信不信,
這之類的尋找。一股細細的銀白銀白的
從一條地下河冒出
使幾塊火熱的岩石
冒水氣,鵝卵石嘶嘶作響。
一會兒這哺乳動物要喝,
但它首先
停下並思索
其自省的、無可挑剔的思想:
下來到這裏的想法——
神秘,熱望,幹渴。
《人類起源》
近來,我進化的失敗已給我造成許多不幸。
我不能靠指關節走過大街上幾英畝的碎玻璃。
我在拱廊裏迷失。我的腳在晚會上散發出臭味。
丘陵已被推平由此給我帶來幫助。
在客棧所在地,我遇見我親切的夢想著的燈火,在樹林中閃爍
我不知道為何被百葉窗遮蔽。
“試試”,拿給我食物的好人說,
“去製造你秘密的痛苦你秘密的武器。
否則,你不朽的聲名將成為
當地博物館玻璃櫥窗裏一個展覽,一本書的一幅圖片。”
但我不能找到竅門。沉重的說明書從我手上掉落。
花那麽長時間使人成為人!
他用哭喊使文明顯得可怕。看到他的到來,
群山後退。一陣大風摧毀了露天招待會。
單獨操縱既不是他的圓滿成功也不是他的絕望
除了倆人在一起像綠皮南瓜
並揭開漆黑的覆蓋物
發現有鉛筆在裏麵畫的人物,在全是油彩畫的時間壁畫上,
在他渴望的日出和他憂鬱失望的日落下方,
坐在大石頭的素描之上。
《長草甸》
一首古詩臨近結尾時,正義之子,
美德和禮貌之源,
在他的背上背負著王國
仿佛龜背上背負著地球,
進入來世。
樹林黑暗,樹林黑暗,
樹林的另一邊海很淺,溫暖,無邊無際。
在海裏及其周圍,沒有生命的威脅——
充滿可能性的大氣是那麽少
以至於他有可能涉過淹沒的地窖。
他似乎無休止地跋涉,
從不停步在金屬雨樹的涼蔭裏休息
那樹在固定間隔噴水。
時間,盡管無窮盡,也是短暫的,
因此他繼續跋涉,直到他走出大海進入群山,
在那裏他灼傷於迎風坡上,凍僵在山穀裏。
在難以忍受的掙紮之後,
他終於到達天國。
上帝在那兒等他。上帝邀請他進去。
但凝視著熾熱的入口,
他在幸福平原上看見的,並非那些他以為急切等待著他的——
他心愛的人,他的兄弟們,他的戰爭和流放中的夥伴們,
所有很久以前死去和失蹤的人——
然而,養尊處優,欣賞著燦爛的日落,
他的堂兄弟姐妹,他的死對頭,那戰爭和流放的原因,
其傲慢和墮落的懶散
使世界陷入不幸。
上帝告知他,是的,他熱愛的那些人已經滾落
火之河。他們對正義的渴望
冒犯了嫉妒正義的宇宙權力。
在他們那裏,在古代文字裏稱之為阿勞基卡的天國,
信仰破壞者如今被讚美。
他,至少,表現得跟他的本性一致。
他沒有感覺到一點正義之子現在所感覺到的絕望,
在他周圍瘋狂地盯著?
上帝注視,不無憐憫,有些驚奇。
這是最終幻象,
以此引導其他所有人。
沒有神聖的幫助,他必須突破自我。
為此他將花很長時間,
隻有他的狗一直陪伴著他,
混血狗,慶祝過千禧年,
跟著他跋涉過,
顫抖過,跟他一起被灼傷過,
伴隨他的孤獨從未拋棄過他。
那狗有一點兒像我的狗,
一條瘦小、焦躁、貧困、被過分溺愛的笨蛋,
被蘇珊娜從吸毒屋裏營救出來。
周末,當我能夠擺脫一周的工作時,
我帶她去長草甸,在希望公園,在那裏狗兒們
清晨被允許解開皮帶。
她的鼻口灰了,如今老了,但從她跑的樣子你看不出來。
《很簡單並像一首歌》
山裏的那條溝一定曾經是
一道懸崖峭壁裏的峽穀。
在這附近土地都變了,
由於風和水的侵蝕,
但並非多到我們不能回想起來
以前是怎樣的:
在高原上越過以前一定是懸崖的那邊,
無數的動物群落在陽光下歇息,
跪著,啃著草,
懶惰的路堤落到河道
散布著小黃花,現已滅絕,
必定曾類似於白屈菜。
我們推定說,
但我們知道我們能斷言這麽多:
他們害怕,
所以他們爬下峽穀到這地方,
更多的保護那時遠勝於今天。
他們害怕什麽?並非
動物而是動物的真相:
動物生存,
他們自身生存,
萬物存在同時可能也不存在——
這是他們的一個和唯一的啟示,
他們會一次次回來
往下百年和五萬年
絕不會比他們現在多抵達一英寸遠,
當他們所感覺的一切是恐懼時。
所以他們爬下來藏在這兒。
而且,然後,他們教自己埋葬他們的死者。
他們感覺到在他們周圍虛無的壓迫,
在這地方他們開始挖掘墳墓,
用他們薄片狀的手斧。
一個人喜歡上壓迫及其感覺
他會教自己去製造
多餘的死者以喂給墳墓。
一個女人教會她自己竊竊私語。
有一天他們會成為
歐裏庇得斯,海洛伊斯,薩拉丁,
甘地和曼德拉,
潘克赫斯特,牛心上校,德瑞博士,
以及一個特裏•巴特勒,
他握著喬•特納的手,
在堪薩斯城的一間酒吧裏,
還握著哈珊•羅蘭•柯克的手。
始終,恐懼
在他們身邊活著,
而這伴隨著它的音效是擊打著的鼓,
那麽迫切,那麽便捷,
以至於他們說服自己
隻要鼓被擊打著一切就很好,
隻有當鼓聲停息時他們才會需要擔憂。
《挽歌》
我被要求指導你關於你去過的那座鎮的事,
我從未去過那地方。
大教堂值得一看,
但街道狹窄,不平,而且有點糟糕。
河流夏天蕭條,春天布滿泥漿。
家庭手工業被淘汰。
人口隻有一個。
人口是一個逃亡者
他溜進陰影,出沒於鍾樓。
他吃了一半的食物是冰涼的,在空蕩蕩的咖啡台上。
他未解答的等式的書頁被吹落到鵝卵石上。
他的死是那麽不公平,以至於他不能原諒自己。
他等他的生命趕上他。
他是你,你,你。
你將指望他給你補償,
在旋轉門裏麵對他,在廣場上跟他坐在一起,
撫慰他的恐懼,對他的故事產生共鳴,
使他習慣於無法抗拒的陽光
直到他的死成為你的死。
你將歸還給他被沒收的分分秒秒。
《熱帶製造》
警察文化(“充滿根子和文化”)
蘭金•喬(“人讓你撒尿
踮起你的腳尖”)減檔
在黃昏,突然拉斷
他們的頭盔,刹住他們的引擎,停放
一千立方公分
精密的鋼製日本藝術。
他們的樂隊在修整過皮毛的大篷車裏
驅車趕到,卸下和打開
一百瓦特的揚聲器,一千瓦特放大器,
麥克風及其支架,
吉他,鈸,鐵罐,
在布朗克斯植物園旁邊
崗希爾路藍屋草坪上。
陽光在運動衫上
踢踏,落進
下一個現成插槽,
而且,像從一個大水罐倒出的
黑色洗滌劑,夜晚充滿
混凝土的空虛,以及安居區
變涼的草坪,
灼熱的湖泊收縮
圍繞著人工島,
花園呼吸更容易些
在今天難以忍受的
夏日的退燒中。
他們說熱帶
在北上,
冰蓋融化著
從現在指向太陽的
兩極
而一極正在偏離。
但他們說的是這裏幾乎聽不見,
在那裏冷卻的砌磚
引擎紅的愛德華七世時代
車廂式公寓空蕩蕩
他們的房客,三三兩兩
聚在一起,從車站
飄落,
並聚集在藍屋草坪
慶祝
牙買加獨立日。
低音線突然爆發。
從濱海薩凡納到崗希爾路
雷鬼舞[2]的盤旋
回流到高位,波動
並閃耀它的太陽翼
順著顛倒運動的四肢
就像一條鎖鏈穿過每一隻手腕,
就像一條鎖鏈係住一個個屁股。
太陽做它所做的,因為地球傾斜。
《尾隨榮耀之雲》
雖然我是一個移民,
佩戴火焰之劍的天使似乎跟我不錯。
他解開羽絨繩。他招呼我進俱樂部。
有些活動在狂舞區裏,這邊一場盛宴,那邊一個乞丐,
灰窗簾拉下蓋在無限彎曲的弦月窗上,
木星呈蛾眉形,巨大,
一道瀑布的遠景,帶著水霧中的虹,
一些散漫的狂飲,一塊塌鼻子的
未來電動車廣告牌——
裏外完全相同,
下至穿黃鞋套的主持人。
所以為何佩劍天使
收割綿羊而揮別山羊,
而且人們拿著望遠鏡,
肘部靠在吉普車防滾杆上,
凝視著沙漠?有條邊界,
但它不固定,它波動,搖擺,上升,
在達科他人的玉米田裏,爆發之前
陷入不可思議的第七維度。昨天
在紐約地鐵到曼哈頓的F 線上,我坐在
危地馬拉人一家三口的對麵,通過他們的樣子——
微妙而古老的瑪雅人——
無身份明顯到極點。
他們不顯得焦慮。媽媽
在笑,並和女兒爭吵
在山寨智能手機上,她們一起
玩著視頻遊戲。男孩,或許三歲,
鄙視她們的喧鬧。我察覺到他臉上的怒容,
那可追溯的最初無麵具的憤怒。
他看起來就像我兒子——在他媽媽勞動
三十個鍾頭後出生時——頭被壓扁了,
嘴唇腫脹,皮膚淤紫而可怕
帶著血和胞衣。從發炎的產道出來,
進入聲音刺耳的冰冷房間。
他用模糊的眼睛直視著我。
他的聲音像理查德˙伯頓。
他有過一個感人的命令,出自重要英語文獻。
我將做這樣的事,他們仍然不為我所知,
但他們將是地球的恐怖,他說。
孩子,他說,是成人之父[3]。
《回憶錄》
奧威爾說曾經在無人的某處寫他們生活的真實故事。
生活的真實故事是其恥辱的故事。
此刻如果我寫了那個故事——
輻射到最後一刻——
人們,我發誓,你的眼睛會掉落,你不能
從你燒焦的雙手上
足夠快地脫下手套。你可憐的眼睛
看我在房間裏哭泣著
或者對高個兒金發碧眼厭煩得要死。
我曾經指責無辜的人。
我曾經點頭哈腰乞求罪犯。
我仍然回避我曾經對被毀的寡婦說過的話。
還有一個十月下午,在刺槐樹下,
它變黑的豆莢在掉落,在路上
製作著照亮的圖案,
我被歡樂抓住了,
然後有人看見我在那兒,
而最糟糕的是,
撕裂之痛且難以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