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LinMu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歸檔
正文

2013年普利策詩歌獎得主奧茲

(2013-06-09 01:52:01) 下一個

     女詩人沙朗奧茲(Sharon Olds)憑借詩集《雄鹿的跳躍》(Stag's Leap)摘得普利策詩歌獎。 她的第一本書《撒旦說》(1980年),獲得了首屆舊金山詩歌中心獎。她的第二部詩集《死人和活人》,入選1983年拉蒙特詩選,並贏得國家圖書批評家獎。《父親》入圍英國TS艾略特獎,《未打掃的房間》入圍國家圖書獎和國家圖書批評家獎。 

   《雄鹿的跳躍》以係列詩歌的形式,講述了一個離婚故事,其中有愛的束縛、性、悲傷、記憶和新的自由。莎朗奧茲向讀者敞開她的心扉,用詩歌帶領我們穿越她婚姻終結時的那段時光,和我們分享受人忽視的感覺;令人驚訝的身體結合,仍然存在於一對正在分手的夫婦之間;一切都失去了,從丈夫的微笑到他走路的姿勢。奧茲將這些情形赤裸裸地呈現在我們麵前。麵對相伴30年,而今移情別戀的伴侶,她自信、勇敢,甚至慷慨大方。她這樣寫道,“當任何一個人逃脫,我的心/跳了起來。即使被逃脫的是我/我也一半站在逃脫者的一邊。”她的詩富有魔力,也充滿活力,既貼近痛苦又通往愛情。 

 

雄鹿之躍 

那時我們最喜愛的紅葡萄酒的商標圖案
看起來像我的丈夫,縱身跳下懸崖
迫不及待地想擺脫我,得以自由。
他的皮毛粗糙,舒適,他的臉
從容不迫,陶醉,深思,
軀幹上的每個骨絡都伸向
他的臀部,每個叉骨徑直長出
分支,就像他的大腦,古老,
笨重。他保持身體的
平衡以便他從懸崖邊緣騰飛,
如夢如幻。每當有人逃離,我的心就會
跳起來。即使被逃脫的是我,
我也是一半站在逃離者的一方。而他離開之後
如此安靜,虛無。我覺得自己像一個景觀,
一片荒無人煙的大地。Sauve
qui peut1--讓那些可以拯救自己的人
自救吧。我曾看到銅版畫裏
微小的生靈被
休耕鹿的鹿角處死。我覺得像是他的受害者,
他似乎也是我的受害者,我擔心伸出的
鹿腿彎錯了,當他奮力縱身跳出時
噢,我的隊友。我對他的

忠誠是徒勞的,仿佛它不過是
一種恭維,而不是
半昏睡狀態。當我寫他的時候,
他是否覺得應該到處走走
把我的書頂在他的頭上,像一疊
寫真集,或掛在鹿角架上
那裏一個獵人
以赤霞珠紅酒酒啖鹿肉?哦,跳吧,
跳吧!小心岩石!是否要用曾經的
誓言來祝福
他的新生活,甚至他性的
快樂?起初,我會擔心如此,那時我還
不能斷定會分開。在他毛茸茸
肚子下方,遠處,葡萄園
均勻點綴,藤蔓沒有枯萎,其根源
分明,瓶子在風管的端部不斷增加
如同黑色,綠色,搖擺不定的呻吟。
(1)      Sauve qui peut 法語,'人皆為己'之意

 

我兒子的父親的微笑 

在我的睡眠中,我們的兒子,小時候,說起
他的父親,他微笑我[3]——就像進入
存在,進入圍繞著年幼的生命
組建的家庭,它曾有過出於飽含真情的
花束,那茂密的綠洲。那笑容,
那些年裏,哎,身體能說什麽好?我一直
絕對地置身於那一片芳香的
無知中。至於住進這些房間,
他的一顰一笑,像某種東西
幾乎來自另外一個地方,
另一時間,另一組
生物,覺得很幸福,而且
在神秘和有點哀痛中
被占有。他的嘴唇之薄賦予
它一種單純,像兒童畫的
一個微笑——人行天橋,翻轉過來,或見到
在橋下,在水裏——和那射手的
呈現出一種彎曲、無偏差的

對稱,一箭穿心。我回顧過去
在那尚未陰雲密布的臉上陰雲正形成,
以及逐漸殘缺的滿月,那看起來
深深的、近乎傷心的滿足,而我知曉自己的
幸運,我隻好整個夜晚
跟不滿意的生活決鬥,在那古老的
吊床上,在黑暗消褪著的一片天空裏,
最初的夢,而我正從中蘇醒。

最後時刻 

突然,還有一小時
他就要帶我到機場,他站起來,
撞到桌子上,並邁出一步
朝我走來,像在早期科幻電影裏的
一個人物,他向前
俯身,並伸直一條手臂,
敲著我的胸部,他試圖
抱住我,我站著,我們跌跌撞撞,
然後我們站立,繞著我們的中心,
畏怯的嘶啞喊叫,在中心,
在我們生活的終點。很快,接著,
最壞的情況已經結束,我可以安慰他,
從背後在適當位置抱著他的心髒
從胸前撫平它,他自己的
生活繼續,
曾捆綁他的事物,繞著他的心髒——把他捆綁
於我身邊的——此刻躺著,在我們周圍,
海水,腐蝕,光,碎片,
小愛神永恒的卷發
垂直地打散開來。

[1] 原文為法語。
[2] 產於法國的紫色甜葡萄。
[3] 詩人模擬小孩說的半通不通的話。

沒有愛情的性交 

他們是怎麽做的?那些做著愛
卻沒有愛情的人。美麗如同舞女,
在各自的身體上滑行,就像溜冰者
滑行在冰上,手指深深嵌進
對方的身體,臉
紅得像牛排、像葡萄酒,潮濕得
就像生產中的孩子,而他的母親正準備
把他放棄。他們怎麽到達
到達    到達    上帝     到達
靜止的水,到達這裏的人
並沒有帶來愛,光
緩緩升起仿佛水蒸氣脫離他們粘連的
皮膚?他們才是真正的信徒,
純化論者,專家,他們不會
接受一個虛偽的彌賽亞,愛牧師
而不愛上帝。他們不會
錯把情人當成自己的快樂,
像偉大的跑步者:他們深諳自己的孤獨
相伴的隻有道路的表麵,寒冷,狂風,和
合腳的鞋子,以及他們全部心血管
的健康因素,就像床上的
伴侶,這不是真理,他們是
宇宙中孤獨的身體
在反抗他們最好的時期。 

處女狂歡 

大二那年,所羅門·維特,
一位年長的高校球隊隊長,
帶我們去看冠軍聯賽,
我們贏了。我和我的朋友裏茲
離開了比賽,還有她的朋友
二年級主席。他把胳膊
分別環繞著我們兩個,仿佛他有兩個化身,
一個給她一個給我,而我感覺到,
通過他,我們長長地連接在一起,
上翹的眼睛和彎如塞西亞人的嘴唇
勒緊的腰和她胸部隆起的
巨球。幾乎就像我在照一麵
拿在麥克手裏的鏡子
看著自己以為那是裏茲,方式就如同
我們看著自己覺得那是所羅門·維特。
我感到麥克摟著我身體的
一部分所以他也能摟住裏茲,
仿佛我價錢合理
他能付得起以便驕傲地擁抱她。
但我幾乎完整地感覺到他溫暖、陽剛、受人愛慕
的胳膊環繞我,那是四月,我們在一棵
開花的小樹旁步行,他引導我們
忽高忽低,忽遠忽近地走著,
他吻了裏茲,我注視野花叢
活著的如同迷宮般的葉柄,
他轉過身來,吻我,
他的嘴唇又大又軟超過我母親
的嘴唇,他的每一片嘴唇都大過
他整個的嘴,他嘴上的皮膚就像
一個嬰兒的皮膚,他嘴上的肉,
如此濕潤以致每片嘴唇
看起來都像是有一桶水放在裏麵。
我的後腦勺暈眩,仿佛
從前領來聖餐放進一個空空的胃,
位於中心的核,在我身體的下部,
做著一次沉重的吞咽,一個滾燙的環形物
旋轉而出。那時
他正在親吻裏茲,我站在
直立的花叢裏,樹木的球果
沒有疏遠我,緊密而又放縱
擁擠花瓣的爆裂
也被我察覺,接著
他再一次吻我,這一次
我已經忘記我的母親。這是我第一次
轉身向他,我的嘴在饑餓中學會了狡猾,
仿佛沒有什麽願望,也沒有什麽要禁止。
當他吻裏茲,我站在一邊
在櫻桃樹的恍惚中像被施了魔法,等待著
有什麽許諾或者什麽會回來,仿佛
在肉體的誓約中,身體中心的小喉嚨
會在激情中吞咽,就像是吞下了
眼淚。我會在涼亭中凝視,看見
我們遮蓬上的嫩枝和分叉,
它的角和兩條等邊、右邊,
還有一條斜邊從幽會中跌落,
在樹木的圓錐體中我懂得了
幾何學、三位一體,
和三位一體的愛,懂得了我曾經像個孩子
反複打擊的三角形的猛烈的
刺痛感。現在我理解了吻,
以及從吻開始另外的女人
還要走她自己的路,他的另一條胳膊
會來環繞,就像天空的
另一半,所有的角度都將關閉,
半球的翅膀會緩慢但猛烈地展開。 

第一次感恩祈禱 

當她從學校回來,我能看見
她上臂的皮膚,涼爽,
粗糙但充滿光澤。她會擁抱我,我的衰老的
稀薄的胸膛抵著她的乳房,
我能聞到她頭發的味道!她將睡在這座公寓中,
她的睡眠像一個永不馴服的美好的物體,
像軀體中的一個靈魂。她進入我的生活
作為在他之後的第二個偉大的到來者,帶著
放在他和我內部的另一世界的
新鮮。那些夜晚,我喂飽她讓她入睡,
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月亮升起,
落下,再由虧轉盈——在日月之上,
圍繞著我們的行星旋轉,漸漸變得模糊。
現在她不需要那樣的愛了,她已經
擁有過。她會發著光熱行走,會談天說地,
並且當她睡熟,我會歡呼
又一次我讓她置身那個房間,
在那扇門後麵!像個孩子似的,我捕捉
蜜蜂,捏住它們的翅膀,有許多秒,
觀察它們野性的臉,
聽它們唱歌,再把它們拋回到
空氣中——我記得那一刻
我拋送時突然轉向的弧線,於是它們進入到
離開時遭到修改的曲線。 

結束 

我們決定流產,一起
成為凶手。過去的那段時間
什麽也沒有改變。他們死了,那年輕的
曾經生活過的一對。
當我們在床上談起這件事,說碰撞
絕不令人吃驚。我們走到窗前,
看著碾碎的汽車和閃光的
變形的玻璃斷麵,仿佛這些
都是我們幹的。繞線軸從冒煙的門縫裏
拖出如同分娩一樣
帶血的軀體,把他們
放置在山上,用浸濕的毯子把他們
覆蓋。鮮血
沿著大腿傾瀉,流進我的拖鞋。我站在
那裏,直到他們從救護車的
黑洞裏開槍射擊
那些被捆綁的,然後豎起另外的人,
一條繃帶遮住他的頭部,
弄髒了曾是眼睛的地方。
下一個早晨,我不得不在那層地板上
跪一個小時,打掃幹淨我自己的血,
用濕布反複擦洗那些閃光的
半透明的汙點,就像宴會結束之後,
必須經過長時間的浸泡,
才能除掉鍋底的汙垢。 

周年 

當我到達他的標記,坐在上麵,
就像坐在某人的床沿
摸索著光滑的、布滿斑點的花崗岩。
我從下巴和脖子上取下眼淚
開始衝洗他的墓碑。
一隻黑黃色的螞蟻
爬上花崗岩,又離開,
另一隻拖著一隻
死螞蟻爬上石頭,離開,再沒有回來。
螞蟻們跑進他名字和日期上的
凹槽,跑進第一個名字中字母“O”的
橢圓形軌跡,還有第二個名字裏的字母“O”,
以及他最後一個名字的小寫的“O”,
螞蟻們跑進他的出生日和死亡日
之間的連字符——他一生小小的凹陷。
柔軟的小蟲出現在我的鞋子上,
就像花粉的顆粒,我讓它們在我身上移動,
我漂洗雲母石上的一個小黑斑,
沿著那些雕刻的字母,
呈現出苔蘚的第一個圓點
仿佛清晨的星星。
我看見大地上枝椏縱橫的婆婆納,
纏繞的蕨類,銅皮山毛櫸的花朵,
每一瓣花都像搖動的圓盤,
在最後的日子裏,在他的舌頭上。
落葉鬆,西部毒芹,
熊果樹,以及樹皮
被刮傷的水樺,
我用胳膊環繞一棵樹幹,輕輕擠壓,
然後躺在我父親的墳墓上。
陽光照耀著我,有力的螞蟻
在我身上走動。當我醒來,
我的臉頰脆弱,有著
泥土中芥子石膏的淡黃色。隻在
最後一刻我才想到他的身體
的確就在我的下麵,骨灰盒,
柔軟如同一隻枕頭,在情人們
的床上爆裂。
當我去吻他的墓碑,但這還不夠,
當我去舔拭,有一會兒我的舌頭變得幹燥,
我吃著他的塵土,就像品嚐我的泥土的聖餅。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