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拿一塊玻璃在手上
使勁捏
通常玻璃會碎
血也會浮上你的手背
這是頹廢帶來的美
這是多情帶來的傷”
紅是一個名字，和一般人想的不一樣的是，這是一個男孩子的名字。
紅從來不穿紅色衣服，不染紅色頭發，不寫紅色的字。
因為他說，我的名字是紅，所以我做的事裏就不需要有紅色的存在了。
他又說，紅色的東西會讓我想起血，我討厭血。

紅最喜歡聽的一首歌是x-japan的《紅》。因為他說，隻有x-japan才
能把引子的沉寂和高潮的激發重疊的這麽完美。
紅說，如果有一天他能寫出自己心中的歌，他就會去死。

紅是學音樂的，和很多人學音樂的目的不一樣。
紅想在音樂裏找到自己。因為他說，他第一次聽到和平常聽的到的聲音不一樣的聲音的時候，
是在一個角落。一個陰暗的角落。有個紅色頭發的女人輕輕的抱著一把吉他。
之所以要講“輕輕”的抱，紅說，“那是因為，她好象在抱著她的孩子一樣。”
當那個女人的手指碰上弦的時候，紅說，：“我被她俘獲了。”
那個時候紅是初三。
紅說，“我不知道我來這個世界上是為了什麽，我身邊的同學隻會笑。”
“我很少笑，因為我覺得我沒有什麽事情可以笑。”
“我沒有目標，我討厭生活，我討厭這個世界，我討厭陽光。”

紅繼續回憶著那個女人，那把吉他。
紅現在學的是鋼琴，因為他說：“我知道我不適合吉他。隻有那個女人才適合吉他，隻有那把吉他
才適合她。”

紅的身邊有個女孩子，紅說，我忘記她叫什麽名字了。
紅說，“真的忘記也好，不想記起也好，你可以稱她為麗。”
有一天麗在聽紅講那個紅色女人，那把吉他。
“紅，你是不是愛上那個女人了？”
紅沉默。
當世界上又有一支煙變成灰的時候，紅說。
“我愛上的是那把吉他。”
麗看著紅的眼睛。
瞳孔上麵覆蓋著一層灰的顏色。
“是胎記。”紅說。
麗繼續看著紅的眼睛。
是雙漂亮的眼睛。
那雙眼睛眨了一下。
“有什麽好看的？”紅說。
麗不講話，還是看紅的眼睛。
有個棕栗色的圓在左右搖晃。
“有什麽好看的！！”紅拿手敲了麗的頭一下。
“你在撒謊。”麗咬了咬嘴唇說。

紅和麗經常會有這樣的對話。
每當這個時候，紅會湊過去，吻麗。
然後他們做愛。
象世界上所有這個年紀的頹廢男女一樣做愛。

然後麗會忘記那件事。
象輪回一樣。
每過幾個星期，麗就會再問一次。

紅說，“麗越來越瘦，瘦的讓我難受。”
“她的話很少，我的話也很少。”
“有次我躺在房子後麵的陰溝旁邊看天。她過來，看了我一眼，縮了進來。”
紅摟住麗，問：“這裏很髒，你來幹什麽。”
麗不回答，偷偷抓住紅的衣角。
紅感覺到了。
他說：“那個時候我突然覺得好象被什麽東西咬了一口，在心髒這個位置。”
“不痛，有點象注射強心劑的那種感覺，好象有東西進來，然後擴散。”


以前有個夜總會老板說給紅很多錢，要他去彈琴。
紅不去，他說，他討厭那裏的人。
“我討厭錢人。”
他稱那些活在世界上隻為了錢的人為錢人。
“一看到那些臉就想吐。”
可是那天紅偷偷的去了那家酒吧。
當麗還在超市裏買東西的時候。

那天晚上紅回來的時候，說給麗一個驚喜。
麗縮在他懷裏，摸著他的眉毛。
“什麽驚喜？”
紅從口袋裏拿出一枚戒指。
鑽石。
“啊！！”
紅說，“看到麗的表情，我覺得象看到了陽光。”
“是一種看了自己也感到陽光的陽光。”

“麗，我們訂婚，好嗎？”
“紅。。。。”
麗主動的摸索著紅的唇，印了上去。

上帝經常會在你不注意的時候。
踢你一腳，或者送你一束花。
好看但是毫不實用的鮮花。
紅和麗走在回家的小巷子裏。
吉他聲。
麗的全身忽然顫動了一下。
然後是紅的顫動。

停頓。
麗又偷偷的拉住了紅的衣角。
紅突然甩開麗。

“紅，不要走！”
麗無力的跪在地上哭。

紅繼續向前跑。
“我的心告訴我，我得向著那個聲音的方向跑。”
“人活在世界上總是為了自己的心，不是麽？”
“我愛的不是那個女人，是那種聲音，那把吉他。”

在天色有點灰暗的時候。
在火車的汽笛輕輕的震動著這個城市的時候。
紅跑到了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
紅說：“我沒看到紅色頭發的女人。”
“我也沒看到那把吉他。”
“我什麽也沒看到。”
“我不知道那個時候的感覺是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隻好拚命的往回跑。”

“麗沒有在練琴。”
“麗沒有在做飯。”
“麗沒有在練字。”
“麗沒有在打掃。”

紅說，“她躺在浴缸裏。”
“手裏拿著一塊紅色的玻璃。”


“拿一塊玻璃在手上
使勁捏
通常玻璃會碎
血也會浮上你的手背
這是頹廢帶來的美
這是多情帶來的傷。”

紅象是夢囈般的說完，閉上了眼睛。

沒有人知道紅以後會幹什麽。
沒有人知道紅以後會發生什麽事。
沒有人知道那個紅色頭發的女人在哪裏。
沒有人知道那把吉他在哪裏。
也沒有人知道，世界上其他的紅色玻璃在哪裏。
太陽又下山了。
汽笛聲又一次的輕輕的撫摩著這個城市。
一切仍舊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