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

每年的這個時候，城市裏就會放煙花。煙花向來都是浪漫和寂寞的代名詞。美麗的東西往往都是寂寞的。有個句子說，她比煙花寂寞。在形容那個女子的寂寞哀怨的同時，也暗含了她的絕代風華。

今天剛好是她和他認識一年缺一個月。十一個月前，她還是別人的，他也是別人的。通話結束之後她偷笑著掛上電話，打開壁櫥開始挑衣服。今天是他第一次約她看煙花，因為緣分未到去年錯過了一次，今天可要把去年錯過的那份也好好補回來才行。

經過一番精心打扮之後她開始舒服的躺在沙發玩弄手機繩兒。手機被貼的花花綠綠，正麵有張他們合照的大頭貼，反麵則是一張蠟筆小新裏那條小狗的卡通貼紙。“正麵看有你，反過來看還是你。”她撅起嘴來笑，“小白，你這個樣子可不乖哦。”

約好的一個小時似乎稍微有點長，她看了看表，已經超出了十分鍾。她皺起了眉頭，如果太晚去可找不到靠湖邊的位置。擠在人群堆裏進退不得的感覺可不好受。幸好又過了不到五分鍾，他就按響了門鈴。

湖邊。

因為稍微晚了一點點的關係，他們隻好坐在黑壓壓的人群之後。剛坐下沒多久，身後的草坪又被陸續而來的人群所占領。人群象瘟疫一般的延伸，甚至延伸到馬路對麵的人行道上。她漸漸開始不高興。

“都是你不好，遲到了十五分鍾，現在這麽擠，等下看到一半想走都不行。”她捶著他的背撒嬌。他疼愛的直朝著她眼睛看，從口袋裏掏出一盒東西道：“還不是趕著排隊去買這個東西，喏，給你。”她看的出來他故意想裝的很冷漠，目的隻是想掩蓋那盒禮物的價值好讓自己有驚喜的感覺。她為自己能夠看穿他的心思而暗暗高興，接過禮物拆開一看，興奮的心情還是掩飾不住。於是脫口低低的輕呼了一聲。

盒子裏是那瓶她一直想要的anna sui，Dolly Girl，Ooh La Love。瓶身不是常見的粉紅而是霧白色。
“是限量版。”她驚訝的說。
“喜歡嗎？”他問。
“那還用問。”她已經徹底放棄了小情緒，投向他的懷裏。

煙花已經開始，數個閃亮的小球筆直的升上半空，再向西麵八方綻放開五顏六色的軌跡。
他摸著她的頭發，說：“要不要聽我講個故事？”
她恩著點點頭。

“據說每年看煙花的時候都會死人，”他說。“因為到處都是人，散場的時候人推人的力量非常大，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的往前走。往往會有來不及起身的人被洶湧而來的人群踩傷，甚至踩死。很大一部分是情侶，親親我我的忘卻了周遭的一切，連人群湧到頭頂上也不知道。其實這裏麵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她說。

“因為一個女人。據說她是被她男朋友親手推到在地上，然後被人群踩死的。根據當時在場的人說，從來沒見過一個女人的眼神這麽絕望這麽淒涼。由於她對她男友的怨念，以至於她變成了一個亡魂飄蕩在這片湖邊。每年的煙花節，她都要在這裏拉上那麽一兩個人陪葬。”

她感到有絲絲的涼意，探起頭向四周望了一圈，似乎在尋找那哀怨而亡的魂靈。
他撲哧一笑，說：“隻是故事而已，要不要試試香水？”
她拿著香水瓶子朝兩人的頭頂上噴。“我要把我們都弄的香香的。”她說。
香水的餘味引來旁邊一圈人群的側目，她感受著女孩們一個個嫉妒的眼神，耳朵裏仿佛聽到了她們在埋怨各自的男友。為什麽人家都可以這麽浪漫你卻象個豬頭一樣從來都不知道送我東西，你看別人男朋友，送anna sui的香水，anna sui！

於是她開始咯咯的笑。

煙花漸入尾聲。不知道是否由於剛才他的那個鬼故事的影響，她開始焦躁的整理隨身帶的物品，為了確保散場的時候能及時起來。他在一旁微笑的注視著她，眼睛裏閃著詭異的光。

散場了。

在他們起身的那一刻，他把頭湊到她耳朵旁邊以微弱的聲音說，“剛才忘記跟你說了，據說那個死去的女人，生前最喜歡的就是anna sui的香水。”她忽然感到全身一震。

人群開始像潮水般擠來，他們隨著人群挪移著。突然她感覺到他握緊她的手已經放開。大駭之下她回頭看，卻找不到他的蹤影。她驚慌失措的大叫起來，一不小心之下高跟鞋踩到了一塊突起的大石頭。

她摔到了，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神色。

而緊緊壓過來的，則是烏黑黑一片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