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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艾米麗的盔甲(4)

(2014-03-28 06:59:10) 下一個

作者/逍遙白鶴

你常常不感覺他是個有家室的男人,他確實具有成熟男人難以阻擋的魅力。但他是有妻子的,他不屬於你。艾米麗的身心瞬間從飄飄欲飛的狀態著陸了。她走到窗前,把本來開了一道縫的窗子推開到極限,想讓外麵的風吹進來。外麵沒有風,潮熱的空氣仿佛凝結住了,一點都不流動。夜空沉鬱,不見繁星。恍惚間,她想到了在儲蓄所當了半輩子出納的父親最愛說的話——小妮子你記住,這個世上的財富,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老爸我手上點過的鈔票再多,屬於我的從來就隻是工資單上的那點數兒。不眼紅不屬於自己的那份,所以我這輩子都睡得安穩,活的安生。她印象裏的父親總是樂嗬嗬的,前些年,很多同學的父母為發財或者發不了財打成一鍋粥,而父親總是平靜地把每個月的工資全數交給母親,咂吧著一盅紹興老酒、就著母親鹵的鴨翅小菜,總是有講不完的逗一家人發笑的段子,天天怡然自得。艾米麗這棵苗,就成長於那樣一個盛滿了安貧樂道土壤的、樸質的花盆。當然,她不甘心將來像父母那樣平庸的過一生才想方設法留在上海的,她會去追逐更好的生活,但不是沒有底線,這底線父母用經年不斷的絮絮叨叨織就在她的內心深處。

遠處,鬧市區仍然跳耀著斑斕的點點霓虹,明暗之間,似乎隱藏著陷阱。這個城市,像一杯摻多了朗姆酒或者伏特加的cocktail,如果你被那果汁的顏色和甜味蒙蔽,迫不及待地喝下去,你會被卷入一個漩渦,掙紮不出來,不由自主,你會醉得很慘很不舒服。我不能醉,我得保持清醒。艾米麗的右手下意識地撫過左手光滑的無名指,這地方要留給一枚莊重的婚戒,不能糊裏糊塗地給辱沒了。

瑞的神色和語調都很不耐煩地結束了和妻子的對話。

艾米麗突然想到,如果我投懷送抱,說不定哪天就變成另一個被他不耐煩多講話的女人了。她聽說過很多像瑞這樣的男人,他們對待女人的態度,就是用加速度的衝刺跑向一個目標,再摩拳擦掌征服另一個,生命不息,沒有終止。在職場上和這類男人相處最好沒有私情的糾葛,保持住距離的美感,因為存在上下級關係,也不能輕易得罪。

“你想什麽呢,艾米麗?”瑞走過來,湊到她肩側,他說話的氣息吹拂過她鬢角的發絲,暖烘烘的。

“沒想什麽呀。”艾米麗把臉轉向他,身體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我真的想幫你,也有能力幫你。有句俗話怎麽說的來著,‘錢是王八蛋,不用白不用’。就你這麽個小窩,我花不了多少錢就可以改變很多的。”他的語氣很堅持。

“我不要,你有再多錢也不關我的事,又不屬於公司給的福利,我收下了心裏不踏實。”

“我這個人就是有憐花惜玉的嗜好,見不得像你這樣的好女孩受苦。不是我幫你,是你幫我行不行?”

“你用其他方式幫我吧,我不會讓你為我花錢的。”

瑞靜默了片刻,又說:“要麽這樣,我為你爭取加薪。如果現在提升你做品牌經理,你的資曆尚淺,辛迪不會服氣,也降不住那些老銷售。我任命你為目前這個產品的促銷執行主管,雖然暫時沒有品牌經理的名分,實際上承擔品牌經理的責任,等過一段時間,業務也更熟練了,我再給你任命。”

“嗯,這樣嘛,君子愛財,取之得道,公事公辦的好處我可以接受。”離自己的目標接近一步又不輸尊嚴,艾米麗當然願意。她甜甜地笑了。

瑞用手指很輕地滑過她一側的臉頰,“我就願意看見你高興。你知道我現在很想幹嘛?”

“這麽晚了,累了一天,你肯定很想你家的床,想回家睡覺了吧?” 看出他眼中的熱切,艾米麗裝傻。

“我一點都沒有睡意,我很想給你一個kiss,很純潔的那種。”瑞意味深長地望著她的眼睛。他的手機又響了,這回他根本沒接聽就關上了。

艾米麗說,“瑞總,別逗我,你們這個年齡的男人早就沒有純潔可言了。你是有婦之夫,你的吻我可不敢接受。你不困,人家都困死了,明天還有的忙呢,我們互道晚安吧。”聲調仍然輕柔,但絲毫不遲疑。

“狠心的艾米麗,就這麽對我下逐客令了?那就給我個hug,”瑞不甘心。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公司裏相互擁抱的西方式禮節在男女同事間已經不是尷尬的行為了。艾米麗很有分寸地給了瑞一個擁抱,瑞就勢將艾米麗嬌小的軀體箍緊在懷裏,艾米麗用力掙脫,滿臉漲得通紅。

瑞鬆開雙臂,仰頭向天花板深籲了一口氣,“別怕,我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難道你沒有感覺,我們相處這麽久了,我就是克製不住的喜歡你。”

“我不喜歡沒有未來的故事,最好連開始都別有。”艾米麗定定地盯住瑞的眼睛。

“我一定尊重你的心意。拜拜。”瑞悄然離去了。

在工作場合,瑞對艾米麗的態度並沒有變化,好像兩個人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

幾天後,艾米麗接到了人事部門的通知,她的新頭銜是:Product Executive,工資也漲了幾個百分點——瑞果真兌現了他的許諾。為了她這個新手,瑞一定沒少在各級關卡磨嘴皮子。下午,瑞打電話叫艾米麗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在門口,她聽到裏麵伊莎貝拉在和瑞爭吵,從沒發生過的,以前在瑞麵前伊莎貝拉似乎永遠和煦溫柔。艾米麗等了幾分鍾,破門而出的伊莎貝拉眼睛紅紅的,有些睫毛油蹭到下眼瞼上,暈開的顏色像爬了兩隻黑蜘蛛,她埋下頭招呼都沒打就朝著樓層的洗手間跑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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