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童話
（2）校園趣事
我上學報到的第一天，遵照分配，排隊進入一年三班的教室，老師按照名單上編的學號開始點名，點到名字的同學要起立，回答“到”。當老師念到“3號呂旭”的時候，教室裏一片寂靜，沒有人站起來回答，老師停頓下來，抬頭張望,同學們也左顧右盼。我怔怔地坐著，突然覺得不對，我認識的同班同學沒有和我同姓的，那麽還能是誰，我腦子飛轉，隱約之中有一點點兒模糊印象，這個名字與我有關。抬頭望去，老師還在等待，我慌慌張張的站起來，說了聲“到”。老師瞅了瞅我，繼續點名了。
我坐下來，心裏想：這真是我的名字，可我是不是傻瓜啊，都上學了，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翻看戶口本，然後責怪爸爸媽媽為什麽不告訴我自己的名字。爸爸媽媽也恍然大悟：家裏和所有的親戚、鄰居、小朋友們沒有一個人叫過我的大名——呂旭,它就靜靜地在戶口本上沉睡了八年。第一個將它喚醒的是老師。
證明我是傻瓜的事情還有：剛上學不久，音樂課上學了一首“少年先鋒隊之歌”。老師不寫歌詞，一句一句的教唱，也不解釋。可我“有文化”呀，就想把歌詞寫下來。別的字還好，一句“不怕擔子重”把我難住了，一遍遍聽老師唱的都是不怕“膽蜘蛛”。琢磨了好幾天，也沒想明白蜘蛛為什麽要加個膽，這個膽蜘蛛是什麽害蟲，為什麽從沒聽說過。我想靠自己的“文化”搞明白，可是失敗了,隻好把難題說給姐姐，引來的當然是一陣大笑，笑得險些岔了氣。
二年級時，學校在暑假前夕舉行班級大合唱比賽，老師把教唱的歌詞寫在大幅白紙上掛在了牆上。我一看歌詞就想笑:“紅旗上的火把是我心中的火把，它繞著對祖國忠誠的火焰”。我趁教室裏沒有別人，指著“繞”字對老師說:“這應該是‘燒’字。”老師卻說，沒有錯，就是“繞”。我詫異地看著老師，說不出話。班裏的大合唱在學校聯歡會上演出了,大家眾口一詞地唱著“它繞著對祖國忠誠的火焰”，還受到表揚了。
還有一次，老師拿著一摞作文本作總結，講到問題時抽出一本念著其中的一個錯句：“過去美人糧食多。”“你什麽意思？美人糧食多，難道醜人就糧食少啊？糧食還按美醜供應啊？”全班同學哄堂大笑。這個作文是坐在我後桌的同學於xx寫的，他是個極老實的男孩，沉默寡言，可能是因為智力不強，有些自卑。我拿過他的作文本，一看就知道他要寫的是“每個人”，把每字寫錯了，還丟了一個“個”字，就變成“美人”了。這一來，他更不愛說話了，還被一些調皮的男生起了外號，喊他“於美人”。當時是經濟困難時期，他寫的是自己挨餓的事，題目和內容我都忘光了，但這句話記到現在。
我上學的時候，姐姐已經升入了四年級，她讀過的三年級課本都被我念得滾瓜爛熟。我不喜歡上課，我沒有耐心聽老師講那些“b，p，m，f”之類的漢語拚音。我和小朋友們成群結隊地去上學，就是為了去學校玩兒，可是學校操場根本玩兒不開。我們有時跑到校門口的人行道上去跳皮筋，打口袋，體育課幹脆被老師帶到公園裏去上。那是最開心的時候了，公園裏基本沒有遊人，隻有我們一個班的同學，就是排著隊跑步都覺得爽。
一次上午課間的時候，我和同學在教室外麵玩跳猴皮筋。這個遊戲的規則是一方出兩個人拉皮筋，一節節地升高，從雙手下垂到手叉腰，再到腋窩、肩頭、耳朵、頭頂，最後手臂伸直高舉。另一方從原地蹦高，到雙腿跨越，最後“折把式”翻過皮筋。當我們一方因“折把式”過不了最後一關而一個個敗下陣來的時候，我上場了。
我雙手撐地，身體直直地倒立起來，把兩腿繃得緊緊的，腳尖盡量伸展，一下子就越過了皮筋，正當夥伴們拍手大叫“過了”的時候，隻聽嘩啦啦的響聲隨著我腳落下的地方響起來。教室的窗玻璃碎了，我的左腳搭在窗框上，雙手拄在地上無法動彈，鮮血順著我的腳背流向小腿，大腿，大家全都傻眼了。
同學們飛奔到辦公室叫來老師，兩個老師小心摘掉我腳上插著的碎玻璃，把我慢慢抱下來，我的腳背、腳脖上有兩處深深的大傷口，還在流血。班主任郭老師把我抱進辦公室，立即給媽媽的單位打了電話。老師一定是把傷情說得很嚴重，因為媽媽是坐著救護車來的。仔細看了傷口後，媽媽對老師說，需要去醫院縫合，她帶我去就可以了，別影響學校上課。
那是我第一次躺在醫院的治療床上，我的腳脖處縫了五針，腳背的傷口處皮膚被玻璃完全刮掉，無法縫合，隻能上藥包紮，等著肉芽新生，至今我的腳背上留著杏核大的疤痕。
從那以後，我收斂了許多，很少在學校玩兒了。每天放學就回家，在我們居民區大片的開闊地上奔跑跳躍，暢通無阻。每天吃過晚飯，小朋友都會從家裏跑出來，大家聚在一起，大聲喊著：“紅布綠布，沙糖果木，有錢喝酒，沒錢就走，有錢吃飯，沒錢滾蛋！”然後拚命奔跑，躲過追趕，躲過攔截，跑回“老家”。有時又唱著“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一邊悠然地跳著，一臉快樂和滿足。
有時我們幹脆成群地湧向街口，圍著我們的居住區，跨越十二、十三組，一圈接一圈地奔跑。不斷有人領跑，有人超越，有人掉下陣來，有人在堅持。後來才知道，那叫長跑。我們常常跑到大汗淋漓，仍餘興未了，直到夜深了，不得不回家。
後來我迷上了看小說，所有的業餘時間都被一本本厚厚的書籍添滿了，無暇顧及其它。別的小朋友也很快不玩了，因為饑腸轆轆玩不動了，家務繁重不能玩了，或者因為分擔家庭的重負而玩不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