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謊言

錯過的傷其實很痛,感情的錯讓人感動……我是你的天使,卻注定錯過你的天堂
正文

麵目全非(八)

(2007-02-15 08:17:24) 下一個


加拿大的平安夜相當於中國的大年三十,一般比較傳統的加拿大都和家人團聚吃飯。在加拿大我們沒家,加拿大更不是我們的家。我們幾個窩在Edmonton的旅館裏打牌解悶。女生們倒是很興奮,唧唧喳喳地討論著後兩天boxing day怎麽才能買到又便宜又好的衣服。外麵的溫度有零下30多,我們講好誰輸了誰出去站5分鍾。強子手背,不一會兒就出關了。他罵了聲操就披上外套往外跑。我說我正好要抽煙,拿上了我的外套。老黃也跟了出來。強子笑嗬嗬地看著我們倆個,不容易啊,挨凍也一起挨。這冷可不是一般的冷啊,從外到裏直入骨髓。我們抖著手把煙給點上,連從口袋裏把手掏出來彈彈煙灰都不願意,任由叼著的煙拖出長長的一節。遠處不時傳來幾聲興奮的怪叫或口哨,是加拿大小孩兒在表達他們對過年的理解。我們癟癟嘴,不以為然。連鞭炮都不放,算過什麽年呀?

剛來那會兒,基本有一點點事都會聯想到國內。過中國年了,得大家夥聚一聚,北方人包餃子,南方人裹餛飩;中秋了,托人去溫哥華買幾個月餅回來;天涼秋風一起,江浙一帶的同學不免口水潺潺地聊聊大閘蟹。。。。。。

時間久了,那份思鄉的感覺卻漸漸淡了。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對我們而言,也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想起國內。我卻覺得這倒是一種成熟,因為最真摯的,最深沉的感情往往都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慢慢沉澱下來。好比如果現在還有人問我涉及民族自尊的問題,我不再會和他爭個麵紅耳赤,多半淡淡一笑,心說我們走著瞧。一個國家的強大不是K吹出來,而是K幹出來的。當然,也有人會說這是一種可悲的麻木。是的,我承認,的確也有麻木的因素。但是,身在他鄉的人有多少資格可以談愛國?我們自費學生把人民幣換成美金,換成加幣在這裏消費,還口口聲聲談愛國就太矯情做作了。如果一定要說這是麻木的話,那麽我寧可選擇這種麻木。

從Edmonton滿載而歸(主要是女生)回到K市後,我在加拿大的第二年就這麽沒了。記得有句歌詞說時光飛馳如電。當時倒沒什麽體會,現在卻感覺到時光真的飛馳如電。兩年的光陰,恍惚間就這麽沒了。跨過02年的門檻時,我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因為,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已成為回憶,而所有令我難受的事都是我不想再回憶起的。我努力往我的前方眺望,努力體會今天我所擁有的哪怕很短暫的愉悅。

回到家打開電腦查信,兩個信箱都爆了。在眾多的卡片和信件中,我一眼看到了平的信。回來後的這四個月裏我每周一封信兩個電話沒停過。可平的態度越來越冷淡了,以至於每次給她電話前我都要想好講些什麽,事先策劃好她如何的回答我該如何的再次沒話找話。孤獨求敗可以天下無敵,但是他永遠也打不敗自己。麵對平,我就是孤獨求敗,一個人雙手互搏,自己搞笑自己。這封信是她這麽久以來第一主動發給我,是好是壞我心裏也猜了個大概。我輕輕地歎了口氣,點開了平的來信。

平回憶起以前我們到外地旅遊的一件事,問我是否還記得。那次是一起去逛夜市。兩個人東張西望,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平跑去買魚丸,而我不知道,繼續往前走。人很多,我們失散了,找了很久才找到對方。平說她在找我的時候覺得身邊都是壞人,夜市的燈光也那麽刺眼。找到我後眼前的世界才重又美麗起來。我當然記得那件事,但是我從不知道平當時的想法。隻記著那天回賓館的途中她緊握著我的手不放,我還奇怪這麽熱的天倆人貼那麽緊幹嘛。平說我在她心裏一直是個可信賴,可依K的人,而現在這個人卻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當年夜市中那份迷失的感覺兩年來不斷恐嚇著她。平說她需要那麽一個人,並且現在也已經找到了,請我給她自由。

我怔怔地坐在電腦前,第一反映是怒火中燒的想找刀殺人。盡管已經有預感到事態會發生到這步,但當它真的來臨時,我還是覺得自己象隻困獸般失去了理智。我開車出城,在漆黑一片的high way上一口氣開了百多公裏。望著時速指針超過150,160,170……

回到家我倒頭就睡,做了無數的夢。醒來已是第二天的黃昏了,給平去了個電話,不在。我洗了把冷水臉,又給自己煮了壺咖啡,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給平寫信。

平,

落筆問安!

其實在沒看這封EMAIL前我已經隱約猜到了一點。兩年的時間,我們的愛情就如此麵目全非了嗎?我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你的信,心裏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

我們認識到現在已經六年了。六年,你想過嗎?終其一生,我們的生命裏能有多少個六年?我來加拿大念書講到底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我們不是約定了3年的嗎?你怎麽可以把當初的諾言輕易的扔掉?

我一個人在這裏其實一點也不開心,孤獨和寂寞無時不刻的伴隨著我。很多個夜裏醒來都會想你,想著你,看窗簾一點一點亮白起來。差不多時間來的同學們很多都談了戀愛,有的還同居了。也有過女生對我示意的,但我都婉拒了。我把那年我們在香港買的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讓她們看到我已經不是個自由人了。我覺得這樣的等待很值得,因為堅信總有雲開日出的那一天。可現在……

答應我,你再認真的考慮一下,好嗎?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你最了解的,雖然不善言辭,但愛著你的心卻一直沒有變過。我知道這兩年我無法陪伴你的日子裏你受了不少委屈,我願意用我一生來補償。再考慮一下,好嗎?或者,必要的話,我立即回上海。我不念了,我們好好的在一起,好嗎?

打電話去你公司,你同事說你出去了。要是你回公司看到這封EMIAL的話,晚上請別出去,我打去你家。我們電話裏再講。


愛你的,賢
二OO二年一月三日


熬到天亮,又打電話去平家裏。她在,等著我的電話。一聽到她的聲音我反而無話可說了。平也不開口,很長時間令人難堪的靜默。

我問:“看到我的信了嗎?”
平說:“恩,看到了。”
我又問:“還能再挽回嗎?”
平:。。。。。。
我又問:“那我不念了,回上海好嗎?
平:。。。。。。

很長時間的無聲。

我隱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哭泣的聲音。輕輕的,卻是無法抑製的那種。我說平你別哭了別哭了。哭聲卻越來越大,我的眼淚也開始止不住下掉。就這樣,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隔著大洋哭。兩年來我隻掉過兩次淚,一次是剛出國時在機場,為了將與心愛的人分別。這次還是為了心愛的人,不過恐怕將會是永遠的分別了吧?這是怎樣的一種無奈啊!當愛情背轉身離我們而去的時候,彼此心底卻還存著絲絲的依戀。我緊緊握著電話,因為我哭得連電話都快拿不住了。

掛掉電話我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站都站不起來,全身如虛脫般乏力。再次爬上床蒙頭就睡。開學後的整一個星期我沒怎麽去上課,買了幾箱酒窩在家裏。同學來電話隻推說是有點小感冒。還是老黃聽出點不對,拖上強子跑來家裏來找我。一看我樣子他們嚇了一跳,硬拉著我要出去放風。我說除了酒吧哪兒都不去。

三個人找了間酒吧。煙還沒點上,我一瓶百威已經見底了。老黃強子看出來我心裏不痛快,所以沒攔我,暢著讓我喝。人要買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部分的時候身體越是迷糊,腦子越是清醒。一個星期下來,我覺得自己對酒精快有免疫力了。喝了會兒,我告訴他們平和我分手了。老黃以前聽我提起過,所以也沒很驚訝。強子就逗了,來了句大丈夫何患無妻。我笑了笑,低頭繼續喝我的酒。

那晚,他們兩個說了無數勸慰我的話,直到最後老黃對強子說:“算了,別理他了,這種事還是要K自己走出來的。”一聽這句話我酒一下子醒了大半。站起身,回家。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照常去上課,寫作業,考試,也不怎麽喝酒了。老黃說的對,走出來還是要K自己的,那個期末我5門課都拿了還算不錯的成績。但每天早晨出門前我都會望望牆上平的照片,她笑的依舊那麽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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