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 還是流浪 （5）

(五) 一大早,伊就起床了.按照計劃今天應該去學校報道。他一出門發現Lucy 用完早餐準備去上班了。伊記得昨天聊天的時候Lucy 告訴他她是中學的教師。在伊的記憶裏，國內的教師上班時間沒有這麽早，因為伊起來的時候看過表了是 6：15。伊覺得很奇怪，於是他問Lucy早安的時候順便問她為什麽她必須這麽早上班。Lucy 笑了笑告訴他，“這是我的習慣，Eric退休後，我每天早上都要陪他 到附近的購物中心，或是公園慢跑。Eric的這兩年的身體一直很不好，去年動過手術。現在身體還在恢複中，醫生建議他多運動。我該走了，Eric 在等我呢。對了，早餐在桌上，如果涼了，自己熱一下。還有，Eric讓我告訴你，他會送你去學校。就這樣，bye。”“See you ，Lucy。”當伊洗刷完畢，剛吃完飯的時候，Eric就回來了。 “Eric, 早上好啊。“ “早上好，伊。你昨天睡得什麽樣？還習慣嗎？” “還好了，也許是太累的緣故，我一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那太好了，這說明你會適應這裏的環境。你知道嗎，我這裏以前也住過與你年齡相近的留學生，他可不行。他用了兩個星期才把時差調整過來。” “是嗎。” “你什麽這麽早就回來了？Lucy 告訴你們要去跑步的。我們去了，但我擔心耽誤你去學校，還有你的計劃。” “謝謝你，Eric。“ “沒有關係啊。等我送你到學校後，我就到學校下麵的超級市場走兩圈。“ “我的學校下麵有超級市場嗎？”伊覺得不可思議。 “是啊。你的學校在一個Mall(購物中心)的四樓。” “就四樓一層樓嗎？”在學校發給伊的通知書裏麵，有學校的介紹和有關學校的照片。學校的麵積很大，而且還有其它的校區。它什麽可能就……。 伊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 “伊，你收拾好了嗎？我們該出發了。” “我馬上來。” Eric 帶著他來到停車場。當他們走進一輛豪華型的奔馳轎車的時候，Eric告訴伊那就是他的車。 “你的車很漂亮。” “謝謝。你知道嗎。我是6年前買這輛車的。我想把它送給我最心愛的妻子當作我們結婚45周年的紀念，可是老天卻不能憐惜她，在結婚紀念日的前一天，把她帶走了。” “對與您妻子的去世，我表示深深的哀悼。” “謝謝。” 望著Eric 眼神中流露出來的痛苦，伊明白了一件事情：Eric 很愛他的前妻。 “我和Lucia的故事，等我有空再告訴你吧。我們先去學校。”10分鍾後，他們來到伊即將要在那裏學習的學校。正如Eric 所說的那樣，學校隻有半層樓，有20間的教室。就那麽大。可憐啊，自己還有父母親都被學校騙了。但是既來之,則安之，伊心裏在想，還是先注冊吧。Eric看著他一臉的煩惱，便問他什麽了。 “我沒有想到學校這麽小，比我在幼兒園時候的學校都小。” “你不知道啊。這邊的語言學校都這樣的啊。” “語言學校？” “是啊，你不是要學習語言的嗎？” “當然不是，我是來學習大學一年級課程的。” “可是，據我所知，這個學校就是一個語言學校啊，那裏有大學的課程。” “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上沒有詳細的說明嗎？” “沒有啊，學校在通知書裏麵隻提到我在這個學校學習兩年的預科課程，然後就可以轉到加拿大其它公立的大學繼續我的學業。”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先帶你去注冊吧。到那邊就什麽都明白了。” “我們走吧。” 於是，Eric便帶他去學生注冊處辦理入校手續。伊心裏的疑點越來越多。他不相信學校會騙人的，可是現實的情況與他想象中相差懸殊。 “穿過這個走廊就到了。” “哦。” 伊的心裏很矛盾，很有很擔心如果學校提供的是假的消息，那他應該什麽辦。他還要呆這樣的學校嗎？伊從來對自己的第六感覺很自信，可是今天的他卻希望他的感覺是錯誤的。 可是，他的感覺還是對的。 工作人員告訴他；“你在入學前會有入學考試。你過了就會就可以選擇預科的課程了。但是你在轉到其它學校之前你還必須要有合格的TOEFL（托福）成績。” “可是，為什麽你提到的這些沒有在我的通知書上體現到呢？” 那位工作人員愣了一下說：“沒有嗎？哦，我想起來了，這是學校的新規定。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這次，伊真正知道原因了。他被欺騙了。 “我不想在這個學校學習，我想退還我的學費。” “對不起，這不是我能決定的。我們的校長不在, 出差了。 兩星期以後才能回來。” “不過，我想讓你知道你想退學費那是不可能的。”那個人很強硬地告訴他。 伊從那個人詭異的眼神中，讀懂了他在欺騙自己。 但是， 他唯一能作的就是遺憾的搖了搖頭。 “對了，你入學考試什麽時候考，你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了一會兒，那個人又問他。 伊失望極了，但又無可奈何。他後悔為什麽當初自己和父親相信那個中介的話選擇了現在的學校。“我該怎麽辦呢？”他一直在問自己。此時，他多希望上天給他一個答案告訴他應該什麽辦。可惜，上天隻能靜靜的看著他痛苦，無奈而愛莫能助。 “同學，你想好了嗎？” “啊，什麽啊？” “我說你選擇一個時間來學校參加入學考試。” “哦，你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他一直在重複好好想想這四個字。他沒有想到加拿大還有著樣的學校，欺騙學生和家長。而在中國的那些辦理留學生出國的中介公司為什麽還也那樣積極的為這些缺乏道德和良心的學校做推銷。為什麽很多人知道有這樣一來的肮髒學校而不去舉報它，還讓它聲勢越來越大？為什麽？為什麽？他有太多的為什麽，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失望了，他再一次陷入孤助和無援之中。他一直告訴自己要冷靜地思考問題，可是出現這樣的問題他能冷靜嗎？不，他不能。他現在隻想洗一下臉，讓自己冷靜下來。也是，他想洗手間跑去。 “喂，同學你去哪裏，你還沒有告訴我時間呢。” 他聽見工作人員的聲音，可是他不想回答她。帶了洗手間後，他不斷用水衝擊自己的臉，然後把臉沒入是中有一分鍾。那冰涼的感覺，讓他清醒了很多，也讓他逐漸冷靜下來。“我該什麽辦呢？“他又在問自己。學費不能退還，那隻有在這個學校學習了，而且如果自己可以通過入學考試，那樣就可以直接上大學的課程，也不用在這個學校受氣了。想到這，他的心情很放鬆了。那就決定明天參加入學考試。於是，他離開了洗手間，回到注冊處。他一到那邊就看見Eric 焦急地等著他。 “伊，你去哪裏了。我很擔心你。” “不好意思，Eric，我去洗把臉。讓你久等了。” 他來到櫃台前。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我決定明天參加考試，可以嗎？” “沒有問題。那我給你安排時間。你稍等一下。” “請便。” 過了2分鍾，那位工作人員回來了，手裏還拿著一張紙。 “這是你明天的時間安排，你查看一下，有問題的話，我馬上為你更正。還有，這是你的學生證，你要小心保管，別弄丟了。” 伊接過時間表還有學生證，跟她說了一聲謝謝。他認真檢查了一下，覺得沒有問題。 “時間安排沒有問題。” “你要不要先熟悉一下學校的環境？” “我來這之前已經看過了。” “那我們就明天見。再見。” “再見。” 伊隻想離開這兒。這讓他感覺到惡心的地方。他一進這個地方，就會有那中受欺騙的感覺。畢竟，外麵的清新的空氣會讓他的心情好一點。 回家的路上，他和Eric 一路無語。Eric 好像從他那凝重的表情中，讀懂了他心裏的痛苦。他決的他應該幫助伊。於是，他開口了。 “伊，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能告訴我嗎？我願意跟你一起分擔。” “我沒有什麽事情。隻是心裏很煩。” “為了今天學校的事情嗎？” “是啊，Eric你說它為什麽要欺騙人們呢。” “伊，你要知道，在這個社會裏麵，每一個人，每一個群體，沒一個公司都有自己的生存的手段。” “我知道，可是他們為什麽要欺騙學生呢？” “你必須了解這是他們的獲利手段。在加拿大，有很多這樣的學校，他們利用中國國內人不了解這邊的環境和實際情況，利用中介公司騙取學生和他們的家長的信任，然後達到賺錢的目的。” Eric停了一下又說，“而且我知道這些學校很多都是你們華裔創辦的。” “哦，是這樣的。” 伊不明白，為什麽同是華人，卻要以欺騙他人為手段讓自己獲利呢？不是說，在海外遇到祖國來的人，就如同在國內，遇見親友一樣，大家都能互相幫助。難道是這邊的華人太多了，大家已經沒有那種感覺了？正當伊又一次陷進他思緒的死胡同的時候，Eric中斷了他的思路。 “伊，我們到家了，下車吧。” “到家了，這麽快。” “你一直在想事情，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是啊，到家了。” 用完午餐後，伊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複習英語。他告訴自己明天的考試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時間就在筆與書本的摩擦之間一秒一秒逝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晚隨著太陽西去，靜靜地來到了。伊打開台燈繼續看書。20 年來，他從來沒有這麽清楚過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麽，但他現在漸漸明白了。20年來，他隻為自己想象中的幻想披上一層又一層華麗衣裳，而沒有為之努力奮鬥過。人生百年，而自己卻在幼稚與無知中耗掉了人生最為絢麗多彩的五分之一。為什麽人們總是在失去某種東西的時候，才會意識到它的珍貴；為什麽人們總是在為自己昨天犯下的錯誤懺悔，慚愧；為什麽不在自己犯錯誤之前懸崖勒馬呢？著一連串的為什麽，曾經讓他多少夜晚徹夜難眠，曾經也讓他幾乎散失他生活的勇氣，讓他一蹶不振。但他畢竟還是走過來了，在那個下雨的冬季。春天到了，這對伊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一年之季在於春”。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要站起來，為了過去的自己，更為了現在的自己。 他從來沒有想現在那樣清楚自己要去麵對些什麽。他能懂的在他失落的時候，朋友對他說的話，“你要先為自己生活，而不是先為親人。如果你一直活在自己的陰影下，那你永遠擺脫不了心靈的譴責。”是啊，伊終於想通了，人首先要學著為自己而生活。路屬於自己。他想起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他們應該有新的生活，這是我們從未經曆過的。”“我應該要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我曾經經曆的過的，而是一種新生活。我要做全新的自己，為自己，為父母親，為了所有關心他的人。”他一直在看書，直到晚飯時間。 晚飯後他又回到自己的房間，繼續複習英語。到午夜前，他終於把英語複習完了。他換好睡衣躺在床上，準備睡覺。他希望自己能早點睡著，但是就是睡不著。他發現自己很緊張明天的考試。這種情況是他生活了20年第一次出現。他有過為愛情擔心而徹夜難眠，也對有過對武俠小說裏麵的主人公曲折的經曆而緊張無法入睡，但他從來沒有為學業輾轉反側。今天是第一次。他覺得他自己在慢慢的變化。他選擇給自己多一點的時間來改變自己。 他打開台燈，拿出日記本。 2002年1月14日 星期二 晴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不再為愛情，還有小說虛幻的主人公的命運而徹夜難眠；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開始為我的學業輾轉反側； 但我知道，我在漸漸的讓自己改變，為我自己，更為了我親愛的爸爸，媽媽。 雖然我選擇了一個環境差勁的學校，但是我沒有灰心。我後悔過，但我又重新站起來。我要好好努力，當我離開這所學校的時候，我會自豪的對自己說：“我沒有後悔自己在這個學校所做的一切。” 明天對我來說是一個新的開始，我要自己為自己加油。我一定行的。我相信我自己。加油！鄭伊。 寫完日記，他熄了燈，回到了床上。他一直在對自己說：“加油！，加油！加油！……”。 過了，一會兒，他便睡著了，可他的嘴還在念著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