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目全非(五)
(2007-02-15 08: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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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年6月底,我回到朝思暮想了一年半的上海。寫到這裏我忍不住要矯情一下了。我實在是太愛上海了,尤其在做了一年半的山賊之後(K市被群山環繞)。走在淮海路上,看到那麽多人我都感動的想掉眼淚。加拿大實在太少人了,NO.1 High Way上開個幾十公裏不見一台車是很正常的事。哪象上海,跑哪兒都是人,看不到人才奇怪呢。不過第一天出門我的確有點犯暈的,尤其表現在不敢過馬路。每當要過馬路時,我總象個鄉下人,怯怯地先東張西望一番,然後緊走幾步一穿而過。上海的司機太不把人當人了,玩似的從你身邊呼嘯而過。不過,哪怕被撞死我也更願意死在上海的街頭。
可是,讓我感到難過的是,我和平之間有了說不上來的距離。男女之間的感情一向很微妙,隻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感知它的變化。我更不是個心細如發的人了,所以隻有當和平麵對麵相處的時候我才能體會到她的變化。一次是去看電影。那是部愛情片,看到動情的地方我忍不住去握平的手。她的反應不象從前那樣溫柔地反握住我,而是如同觸電般把手縮開了。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因為平以前說過,當陌生人不小心碰到她時她會如此。盡管平可能意識到了什麽,主動過來握住我,後半部電影演什麽我是一點沒看進去。坐在她身邊看電影的那個人真的成了陌生人了嗎?我一點頭緒也沒有。還有一次是和平親熱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是在敷衍我。辦完事後我們也沒象從前那樣相擁而眠,她跑去衛生間洗澡了。我K在窗口吸煙,看淡藍煙霧在窗外的空氣中渺渺上升,還看到有一種叫感情的東西離我漸漸遠去。
我給老林打了個電話,老林在電話裏支吾著環顧左右。我也沒多說什麽,道了聲謝謝就收線了。把絡繹來家裏玩的親戚應付後,我找平談了一次。平不願意和我交心,隻推說是工作太累。我心想我們都談了那麽些年了,什麽事彼此還瞞的住啊?那幾天心裏上火,額頭發了好幾個大包。擠完痘痘,麵對著鏡中的自己我看了很久,不明白為什麽時間能將很多東西改變的麵目全非?
走前的一個星期我又和老林喝了回茶。老林把大致的情況和我說了一些,並且一個勁的勸我放寬心,再給些時間讓平考慮。我一拍桌子,衝著老林大罵:“操,早幹什麽去了你?我在加拿大的時候你怎麽不和我說這事?托你點事兒給辦成這樣。”老林也火了:“我怎麽管啊?拜托!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我的。你一跑就是一年半,誰他媽管的住啊?你有火衝你女朋友發去,跟我急什麽呀?”我氣的不行,和老林不歡而散。
之後幾天和平的相處都在不鹹不淡中度過,一下子給我種索然無味的感覺。我媽看出來我的不對勁,問我是不是把平再約來吃頓飯,由他們兩個大的出麵聊聊?我說你瞎起什麽勁呀?媽很尷尬,叨叨著說不也是替你著想嘛。我一下子覺得自己怎麽那麽混蛋,多久才回次家的,還給媽頂嘴。我趕緊和聲和氣地給媽陪不是,幫著做了一下午的家務。其實我心裏很明白,天底下最疼我的隻有我父母,我要有什麽事,他們二話不說就為我忙活。晚上和爸媽坐在燈下喝茶聊天,我一下子發現一年多沒見,他們都蒼老了很多。
走前一天,我又把平約了出來。千言萬語就是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我們默默相對坐了很久,我抽我的煙,她看她窗外的人來人往。最後我說:“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不能給個笑臉嗎?”她回答道:“你走了,我能笑的出來麽?”我沉著臉說:“那你哭吧。”她說:“已經哭夠了。”這句話把我擊潰在咖啡店的沙發椅中,半天說不出話來。於是我繼續抽我的煙,她繼續看風景。3個小時過去了,我招呼服務生買單。見平麵前的咖啡幾乎沒動,我說你把咖啡喝了吧。平望著我,說:“咖啡涼了,不能再喝了。”我心裏狠狠的咯噔一下。
最後一次和平見麵也沒談出什麽結果來。誰都沒提將來,因為誰都知道這樣的生活下去,我們的將來是我們無法預測和能期望的。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如果有什麽苦果的話理應由我來品嚐。我去了次龍華寺,在佛前跪拜了很長時間,希望佛祖保佑我的愛情能夠平平安安。
臨上飛機的時候,我撥了老林的手機:“老林,那天是我不好,你別往心裏去。我要回加拿大了,保重!”老林歎了口氣,隻說讓我在外麵一切自己小心。我想,老林一定有什麽事瞞著我的。
在機上,我倚著小桌板一筆一劃地給平寫了封短信。
平:
落筆問安!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正飛行在三萬英尺的高度。和我的心情一樣,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我不明白哪裏出錯了,我也不想去明白。我隻知道自己一直愛你就對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如何去麵對如此巨大的變化。對於愛情,我從來都是持信任的態度,而不是懷疑。
飛機很顛簸,遇到了幾次氣流。我很安靜,因為我在和自己心愛的人說話。喜歡從前你K在我肩頭聽我講故事的樣子,不知道還回不回的去?
愛你的,賢 01年8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