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眼中的文革 1966年 （9） 破四舊延伸到抄家

9     破四舊延伸到抄家

 

        如同每天一樣，鄰居們坐在公寓外的大榆樹下，每個人都拿個大蒲扇驅趕蚊子。

       鄰居曹叔叔的卡車在公寓外停下下，大家看到他回來都臉朝向他，等他帶來新聞。因為他開車，每天都經過不同的地方。他經常帶來很多新話題和新聞。

       他從車裏出來就迫不及待的說，“ 你們知道我今天看到什麽了？” 大家都仰著頭望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他胖的蹲不下去。我立刻跑到他家給他拿個小板凳。他的板凳是特殊的結實，鄰居家的板凳，承受不了他的體重的。他接過板凳，拍拍我的頭，那是他表示謝謝的方式，他從來不說謝謝。鄰居們都等不及的催促他快講。

        “ 抄家！” 他繼續神秘的說。

        “抄家是什麽意思？” 大家都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新的活動。

         “今天我看見紅衛兵把兩個人家給抄了，把人家的東西給沒收拉走了。”  曹叔叔說的非常嚴肅認真。

         “為什麽？” 大家麵麵相覷，並異口同聲的問到。 

          突然一個鏗鏘有力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紅衛兵抄家的理由是破四舊。你剛才講的兩家被抄，這兩個人家成分肯定是剝削階級。他們家的東西是剝削來的，必須沒收。地主，資本家，所有剝削階級的家都會被抄。現在哈爾濱抄家剛剛開始，很快就會普及。北京上海一周前就開始了。 ” 這是鄰居衛國在說話。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在後麵聽到曹叔叔的話。大家都轉頭看他。

       衛國背個黃色背包，手裏還提個包。他接著說，“ 現在的形式就是，全麵開展無產階級專政。是無產階級對剝削階級的專政。我剛剛參加紅衛兵大串聯從北京回來，在天安門廣場，毛主席和林副統帥接見紅衛兵，林副統帥講話又一次提到 ‘破四舊，立四新”了。我現在很忙，等有時間我給你們講講當前的局勢。” 他說完轉身就走 ，好像有很多大事情等著他處理。

        大家看著衛國的背影，“哇！” 噓聲一片。大家被他的話震驚了。

        

        衛國是初中二年級的學生。他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就他爸爸一個人工作。他家是我們大院生活水平最低的人家。他媽媽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大院的人們時常會送些食物給他們，我媽送給他家食物的次數比其他鄰居都多。衛國對鄰居長輩們都非常的有禮貌，尤其對我的父母。但是，自從文革開始，他加入紅衛兵，不再像以前那樣的有禮貌了。看他剛才的表情語氣，完全的不可一世。大院裏還有幾個中學生也加入紅衛兵，但沒有一個像他那樣的盛氣淩人。

 

        “自己家的東西都保不住了啊。紅衛兵可以隨便就把別人家東西拿走，這樣太可怕了， 土匪一樣的了。地主，資本家是舊社會，在中國解放初期，凡是剝削階級家庭已經都被沒收所有財產。現在是新中國了，人人平等了，哪裏還有什麽剝削階級了？” 小美的奶奶說。

        這時衛國從家裏出來，他說， “現在，我們要查三代人，甚至五代人。如果爺爺是剝削階級，這會影響孫子，即使他的孫子根本沒有繼承爺爺的財產，但是你流著剝削階級的血液。現在講血統論。”他說完就匆匆離開了大院。衛國的話再一次驚呆了大家。

 

         每個人都很困惑。

 

待續

選自《黑與紅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