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冬日將至》
(二)
語言學校的最後一周,溫哥華市中心羅布森街上的教室裏洋溢著節日和畢業的雙重喜悅。同學們交換著聖誕禮物和聯係方式,討論著各自的去向。
林熙機械地應對著,笑容像是貼在臉上的麵具。她的思緒不斷飄向下午的會麵和錢包裏那張決定命運的驗孕棒。
"林,你看起來臉色不太好。"來自墨西哥的同學索菲婭關切地問,"是畢業焦慮嗎?"
"可能是有點感冒。"林熙勉強笑了笑,"溫哥華的雨季太折磨人了。"
午休時,她偷偷溜出學校,在羅布森街上的Shoppers Drug Mart買了另一種品牌的驗孕棒。在藥店的衛生間裏,結果再次確認了她的擔憂——陽性。
林熙靠在冰冷的瓷磚牆上,閉上眼睛深呼吸。兩次測試,同樣的結果,沒有僥幸的可能了。
下午四點,林熙走進煤氣鎮那家他們常去的咖啡館,蒸汽鍾準時在整點噴出白色霧氣。
窗邊的位置,路遠已經等候在那裏,麵前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咖啡——一杯黑咖啡是他的,一杯南瓜拿鐵是她的聖誕特別款。這個細節讓林熙鼻尖一酸,他總是記得她喜歡什麽。
"你來了。"路遠站起來,輕輕擁抱了她。
他穿著深灰色的外套,身上有淡淡的雪鬆香氣。下巴上的胡茬刮得很幹淨,眼睛裏帶著林熙熟悉的溫柔和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
林熙在他對麵坐下,雙手捧著溫暖的杯子。"你說有事情要告訴我?"
路遠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這是他緊張時的小動作。
"曉雯要來了,"他停頓了一下,"她辦好了停薪留職,準備在這裏待到明年夏天。"
林熙感到一陣眩暈,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她周圍的空氣。
曉雯,路遠的妻子,那個她隻在照片上見過的文靜而優雅的年輕女人,要來了。
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腹部,又迅速移開。
"什麽時候?"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平安夜那天。"路遠的目光落在林熙臉上,"林熙,你還好嗎?你看起來…..."
"我很好。"林熙打斷他,強迫自己微笑,"這是好事,你們很久沒見了。"
她端起咖啡杯,卻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路遠伸手覆上她的手,"我們…..."
"我們本來就說好的,不是嗎?"林熙輕聲說,"沒有承諾,沒有未來。"
這句話現在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心。
"但我在乎你。"路遠的聲音低沉,"這段時間對我來說很重要。"
林熙看著他深邃的眼睛,裏麵盛滿了真誠的困擾。
她幾乎要脫口而出"我懷孕了",但曉雯即將到來的消息像一堵牆橫亙在他們之間。
她不想,也不會用這個孩子來綁架他。
"我也是。"她最終隻是這樣說,"但我們都知道這段關係的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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