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98）

第98章 《紅妝破冰》

襄陽城的冬日總是帶著刀鋒般的銳利。漢江兩岸蘆花盡白頭，江麵覆著薄冰，日頭剛探出東山尖，金光劈開晨霧，照得冰麵上裂紋如銀蛇遊走。正是卯時三刻，江風卷著冰碴子，刮在人臉上生疼。
韓素貞站在青石板上，鹿皮靴底碾碎霜雪。她身後九個姊妹如寒梅立雪——掌旗的素梅紅綢抹額獵獵作響，抱劍的素淑指節發白，挽弓的素君弦上凝霜。再往後看，二百鐵姑娘列陣灘頭，魚皮水靠映著晨光，腰間紅繩如血痕逶迤。

“喀嚓喀嚓——”韓素貞忽將鼓槌砸向冰麵，三聲震得樹梢積雪簌簌墜落。姊妹們瞧好了！她俯身探手，五指劃過冰水，帶起一串晶瑩的冰珠子，“這漢江水能凍僵尋常男子的筋骨，卻凍不僵咱襄陽女兒的熱腸！”
北風卷著冰沫掃過江麵，姑娘們紋絲不動。素沅咬碎含著的薑糖塊，嘎嘣聲裏混著銀牙相叩的脆響；素寧將長辮往頸間一纏，發梢還掛著霜花；素紅朝掌心啐口唾沫，搓得白氣蒸騰。

探子來報，韃子先鋒已至萬山！韓素貞猛然抽過素淑懷中劍，劍尖直指北方。陽光淬在劍鋒上，躍起一簇寒芒。若明日韃子敢走水路——話音未落，長劍突刺冰層，哢嚓裂響中冰麵綻開三尺裂紋，“便如此鑿穿他們的船底！”

二百女子齊聲呼喝，驚起蘆叢中棲息的雁陣。素梅一腳跺碎薄冰，紅綢抹額飄如火苗：鑿！讓韃子喂王八去！素涵咬著麻繩在腕間纏了三道，凍得發紫的嘴唇直打顫：“便是指頭凍掉了…也得啃穿船板！”

《 寒江淬刃》
韓素貞反手扯開發繩，烏黑長辮如瀑垂落。她將發梢咬在齒間，青魚般紮進寒潭，冰水嘩啦炸開銀浪。二百娘子軍相繼入水，凍紫的唇間漏出斷斷續續的戰謠。
聖旨金符——韓素貞從水中探出頭換氣，水珠順著下頜滴落。
嘿！插在咱槍頭！眾女應和聲裏，劃水聲嘩嘩作響。

左隊姑娘以長戈破冰，哢嚓聲如碎玉：“長戈就是冰錐子～”
右隊挽弓搭箭，弦響伴著水聲：“箭雨化作浪打舟！”
素君甩出繩鏢，破空聲尖銳：“嗖——”
忽然全體潛入水底，江麵隻餘咕嘟水泡。悶響自水下傳來：箴歌…破漢江！但見二百雙腿蹬出漩渦，眾人猛然破水而出，發間冰淩閃耀：“學…吳王…斬…冰虯！”

水底光影迷離，韓素貞屈指彈刀，鋼刃震顫聲如龍吟。姑娘們霎時分作三隊：前隊如梭魚疾馳，直撲捆紮蘆葦偽裝的敵船；中軍解下鐵蒺藜撒開，金屬摩擦聲沙沙作響；後隊突然亮出紅漆木牌——竟是照蒙古軍令仿製的戰牌，啪地拍在假船底。

冰水中的戰謠愈來愈亮，竟與岸上老軍漢的破陣鼓聲嚴絲合縫。素沅猛地從水中拋出一條撲騰的鱖魚，魚尾啪嗒砸在鼓麵上，眾人笑罵間歌聲愈響：
“血染征袍…哈！是魚血！”
“留半壺…薑湯…慶功酒！”
噴嚏聲此起彼伏時，眾人癱坐火堆旁烘衣。蘆葦蕩裏忽然傳出素涵帶哭腔的叫嚷：“我…我叼著的船板呢？”

韓素貞笑著甩過條凍魚：“憨丫頭，那是你二姐的靴底！”
嘎嘣脆響裏，素涵啃著冰碴子嘟囔：“怪道硌牙…”
江風卷著炊煙掠過漢水，遠處城頭戍旗招展。姑娘們圍著篝火搓揉凍僵的手指，魚皮水靠蒸騰起白霧。韓素貞望向北岸，劍尖上的冰珠正映出破曉天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