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校長２００６畢業典禮致詞

今天是值得慶祝的一天。如果說新一屆的畢業生是慶祝時刻的香檳，那我就是開香檳的瓶蓋，有幸在此致詞，開啟這一慶典。

此刻，在你們即將離開以嚴肅認真而著稱的學府，約翰－霍普金斯大學之際，應該聽到嚴肅認真的忠告。此時我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名小學生的曆史報告。他的作業是寫出世界上第一個偉大的樂於給人忠告的學者，他寫道：蘇格拉底是一個著名的希臘老師。他喜歡到處給人忠告，人們就殺了他。他因為喝太多婚姻（ｗｅｄｌｏｃｋ，應為“ｈｅｍｌｏｃｋ，毒藥”此處小學生的誤解）而死亡。

盡管短暫，蘇格拉底的一生卻是充實而豐碩的。同樣發人深思的是沃爾夫岡•阿瑪迪烏斯•莫紮特的一生。這不僅讓我想起，在我的年紀，他已經去世２７年了。他是人類生存的典範：他在短暫的一生完成最偉大的使命；他向世人證明了，正如林肯所言，生命最重要的並非時間的長短而是在此時間內你真正度過的生命。

這就是我今天在這裏想對新一屆的畢業生談論的話題。正如著名作家坡•布朗森說的，選擇是現代社會給予我們的最大特權。絕大數人都麵臨著人生的選擇：從事什麽工作？是否或怎樣回報社會抑或向社會索取？在人類曆史上，幾乎所有的社會形態都沒有給人這樣的選擇權利：每個人從出生起就限定於家庭所承擔的職責：出生在農民家庭，你的職責就是種地；出生漁夫家庭，職責就是打魚；出生皇室，職責就是權掌天下。你無權選擇你要扮演的社會角色。

然而今天我們處處麵臨選擇。這既是寶貴的機遇，同時也是巨大的挑戰。選擇的過程不僅僅是選擇如何賺錢糊口，而是選擇自我，決定自我。這需要深思熟慮，是艱難的過程。選擇決定人生，布朗森對此深信不疑並花了兩年時間，跟蹤觀察數十人的日常生活，寫成《這輩子，你想做什麽？尋找人生意義的真實故事》。暑假若有閑暇，讀這本書將受益匪淺。布朗森所說的最重要一點在於，盡管我們能選擇如何安排自己的人生，但是很多人所做的選擇不好，甚至是糟糕的，更有人不能做出選擇。他提出了三個選擇陷阱，這些陷阱時時阻礙我們生存，甚至生活，再聰明的人也逃不過。他們也隱藏在你們即將麵臨的人生之路上。在此，我想給你們一張地圖，提醒你們在通往未來的航程中能自信滿懷，小心謹慎。

第一個忠告，金錢並非萬能，實現夢想僅靠金錢是不夠的。五月，你們拿到證書，走出校門去征服世界。六月，世界就開始反擊。你們不得不直麵這個世界，而真實世界讓你付出很多：房租，汽車貸款，生活開支及償還學費貸款。這時，找個賺錢多的工作可能是最現實的，夢想可以擱置一旁。賺錢第一，夢想其次。因為你必須得生存下去，賬單必須得付。然而，陷阱就是你認為在這種情況下要支付賬單就必須得放棄夢想。陷阱就是你認為可以先賺錢，夢想可以先擱置一會兒，卻不知夢想一旦擱置就等於放棄。

如何才能兩全其美，既工作賺錢也不放棄夢想？一向被稱作“沉悶科學”的政治經濟學，卻能帶來重要的啟發，這就是經濟學家的“邊際效益遞減”原則。簡單來說，就是一種物品你擁有的越多，從中獲得的價值就越小，這也包括錢。很多人從未意識到這一原則在日常生活中的意義。研究表明與有錢人相比，當人極度貧困時，因擔心隨時可能被趕出家門或為養家糊口而掙紮，他感到最不幸。這也在預料之中。然而，研究也表明，一旦一個人達到了一定的經濟水平，能滿足基本需求，超過那一定點之後，再多的金錢隻能帶來很少的幸福感。最終，即使金錢再多，也不會帶來幸福感。

這正如校友現任紐約市長邁克爾•布隆伯格所寫的，一旦你擁有了財富，真正的問題就在於，做什麽用？整天白日做夢想贏頭彩的工薪族可能會覺得荒謬，而當你擁有相當的財富時這變成很嚴肅的問題：你隻能吃這麽多，用這麽多；隻能去這麽多地方；隻能住這麽多房間；一次隻能睡一張床。布隆伯格是明智的。掙得“足夠多”更實際，更容易實現。在人生的每個階段所麵臨的挑戰都是要盡量學會快樂生活。

認為金錢萬能隻是人生之路的陷阱之一，另一陷阱就是認為聰明就能成功。與金錢一樣，智力的價值往往被過高估價。這可能是由於多數人都希望天上掉餡餅，不付出就有回報，因此，都認為成功的在於天分，天分是“上天賜予的才能”，是隨機的，個人的，沒有原因的。通過艱辛的努力，反複的實踐會熟能生巧；但天分，卻是上天賦予的。我們往往把非凡的成就都歸因於天分。然而，近來研究人員開始質疑這一普遍看法。愛迪生—真正了解天分的人—早就堅信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許多心理學家都懷疑他是否正確，認為他的看法仍然高估了天分。天才不是天生的，而是通過純粹的刻苦鍛造的。專業知識，嫻熟和天分都不是上天賦予的，而是通過刻苦的努力，通過長期的學習和實踐取得的。但是，這同樣也暗含著夢想的重要性。天才之所以成功因為他們為夢想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們顯示了要把握研究對象的狂熱精神，因為他們敢於追求夢想。

這就引出我要說的最後一點，值得注意的最後一個陷阱。我們的生活圈子和工作環境決定了我們自身，這一點尤為重要但我們總不願承認。每個組織都有其獨特的文化，每種文化又由其特定的價值觀和偏好所決定。假如你不喜歡假心假意的讚揚奉承，最好別在好萊塢工作；假如對權力之爭、勾心鬥角不甘興趣，就別呆在華盛頓。你工作環境的價值體係將在很多方麵決定你的所見、所聞和所思。

人們最常犯的錯誤就是忽視這一點。我們總以為可以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能做真正的自己。然而實際上，這根本不可能。我們每天的所見所為不可避免地影響自身的見解和想法。

歐洲人很不理解為什麽美國人習慣於禮貌地問陌生人的職業。但這一習慣卻意味著我們意識到，在一定程度上，職業如其人。

今天，還有將來，你們將不斷進步，經曆不同的職業，麵臨許多機遇，如布朗森所言，你要捫心自問的是：“我將成為什麽人”而不是“我將做什麽”。

今天，我很榮幸地代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授予你們榮譽和學位，你們會成為真正的科學家、物理學家、表演者、工程師、作家、教師、發明家和領導人。證書上沒有“夢想家”這個字眼，但我今天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能將它深埋在心底。重要的不是你選擇的目標，而是到達目標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