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還會相信光嗎

李飛插著兜，沿著辦公室的走廊走過來，吹著一支哨子曲兒。辦公室盡頭的燈光清冷，玻璃窗上映著朦朦朧朧的影子。他一推門，便看見王輝坐在桌前，電腦屏幕一片寂靜，像他此刻的表情一樣，冷淡而空洞。

“輝哥，怎麽了？”李飛走近，拍拍他的肩膀，像拍一個積了塵的東西，手上帶著力道，聲音卻顯得散漫，“最近不錯吧？”

王輝沒動，隻是輕輕轉了一下頭，嘴唇抿著，像在咬什麽，眼神卻透過屏幕遊離到別的地方。他的手在鼠標上握著，在桌麵毫無章法的滑動著。

“我在想，”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得像從胸口壓出來的氣，“怎麽才能讓廖晴更信我，再投點錢。”

李飛坐在桌沿上，腿晃了晃，目光掃過王輝的屏幕，屏幕上什麽都沒有，隻有黑乎乎的一片。他嗤笑了一聲，說：“不是說用沉默成本戰術嗎？讓她覺得之前投的錢不能白白打水漂，再用資金驗證這一招兒，肯定再掏一次。”

王輝搖了搖頭，眉心緊緊皺著，像是在撚一根繩子。“不行，我覺得她好像開始不信了。”

李飛盯著他，眼裏閃過一絲壞笑，壓低聲音說：“輝哥，親自上陣吧，獻身！女人嘛，身體和情感的雙重刺激一到位，誰還能跑？？”

王輝這才轉過頭，冷冷地瞥了李飛一眼，沒有說話。他不想讓李飛知道，他其實已經按照這個路數走下去了。他的計劃，從來不需要別人插手，他更不會讓別人知道，他在這場遊戲中也許早已分不清真假。

 

屋裏的空氣沉沉的，王輝的思緒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越理越亂。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胸腔裏那些欲念和雜念壓下去，可它們像瘋長的藤蔓一樣爬滿了他的腦袋。

他開始回想，廖晴，眼神總帶著點什麽，警惕，依賴，或者某種說不清的曖昧。她的聲音透著柔，卻又藏著一絲硬。他還記得她在聊到資金問題時那種半帶懇求的語氣。

“我想要她。”王輝的心裏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他的手指攥了攥，像是要把這一念頭捏碎，可沒捏住，反而越捏越緊。

他知道他想要錢。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錢能讓他擺脫小曼家裏的壓迫感，能讓他過上奢侈的生活。可是對廖晴，他的想法卻比錢複雜。他想看到她低頭求他的樣子，那種愛恨交織、又不得不臣服的模樣，光是想想，就讓他的血液開始沸騰。

他身體晃動了一下，手指攥緊了鼠標，又鬆開，像是在壓住什麽情緒。他知道，廖晴會妥協。她可能會真的來找他，她會不得不按照他的指示去做，可能帶著愛的矜持，或者恨的破釜沉舟，可到最後，她都會被迫交出她的身體，而他，會站在這場戲的高台上，看著她掙紮，看著她沉淪。

“我真的會給她最刺激的體驗，我要讓她欲罷不能”

他忽然低笑了一聲，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涼意。他抓起手機，打開和廖晴的對話框，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一下。他想發條信息，但突然停住了，目光落在窗外的樹影上。

“如果這一切是真的？”他心裏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我真的幫她融到資”

這個想法讓他心裏一動。他閉上眼，似乎感受到了一種微弱的溫情，那是廖晴一定會展現的感激和依賴，那是她可能會心甘情願地交出的全部信任，包括她的身體、和她的愛。可他又睜開眼，輕輕吐了口氣，喃喃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如果。”

他低頭編輯了一條信息，點下發送鍵。手機屏幕亮著，映出他的臉，他靠回椅背，輕輕摩挲著手機殼，像是在摸一件剛剛到手的戰利品。

“我兩個都要。”他低聲說，語氣裏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貪婪。

 

廖晴盯著屏幕上跳出的消息：

“我已經給客服聯係了，隻要資金驗證過了，就可以把錢提出來，我已經提出來了，不然你也試試吧。”

她靠在椅背上，輕輕哼了一聲，“你跟交易所穿一條褲子的，他們當然會跟你解凍。”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敲下幾個字，語氣卻顯得平淡至極：“我沒錢驗證了，你既然帶我進這個交易所，麻煩也帶我出去吧，幫我驗證資金。”

王輝看到這條回複，嘴角挑起了一抹笑意，靠在椅子上輕輕搖頭，低聲自語：“廖晴這個小傻子，永遠在我的預料之中。”

可他很快恢複了“正經”的態度，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行字，語氣裏帶著刻意的憤慨：“你這人真夠壞的，不是沒錢，是怕交易所有風險吧？所以自己不驗證，反倒把風險丟給我。我好心幫你融資，而你卻這樣利用我，你好意思嗎？”

廖晴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她輕輕咬著嘴唇，飛快打字回複：“那你說說該怎麽辦？除了我自己驗證，真沒錢。”

王輝盯著這句話，低低地笑了一聲，手指敲下幾個字，發出去之前，他看了一眼窗外漸暗的天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真要把我氣笑了。我跟你說過解決辦法了，過來陪我，隻要你在身體上征服我，我立刻馬上把錢打過去。”

廖晴看到消息，愣了一瞬，隨即冷笑了一聲 “是我賣，還是你賣？”她一邊想一邊打字，語氣裏帶著一抹冷冽的幽默：

“我打給你們交易所的錢，按市場價夠睡你三百次有餘了。按照咱們這見麵頻率，目測可睡四十年。不叫你一聲老伴，都對不起我在你身上付出的資本，你這倒跟我討價還價起來了。”

王輝看到消息，愣了一下，隨後忍不住笑出聲來，笑得肩膀微微顫抖，心裏卻帶著一絲驚訝。

廖晴的回複跳了出來，冷靜到近乎無情：

“好啊，一言為定，你出錢，我出力。”

王輝盯著屏幕，笑容逐漸收斂，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他感受到了一種反擊的力道，一種帶著冷嘲卻又充滿控製感的反擊。他的手停在鍵盤上，指尖微微顫抖，心裏升騰起一種複雜的情緒——既有一絲興奮，又有一絲被挑戰的壓迫感。

 

第二天早上，廖晴打開手機：

“我昨天想了想，我隻能給你驗證兩萬塊，剩下的錢自己去找。我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接受就成交，不接受我也沒辦法。”

她盯著這條消息，手指攥緊了手機，胸口湧上一股又酸又辣的憤怒。她咬著牙，嘴唇發白，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真是個小人！我知道你在騙，可是裝都裝不出個男人樣？！就是個TMD太監！”

她多想立刻回複他，把所有的憤怒一股腦倒出來，可她最後還是忍住了。“不值得……”她在心裏告訴自己，卻怎麽也壓不住心裏那種無處宣泄的憋悶感。

一整天，廖晴的情緒像是一根被擰得死死的發條，走路時的腳步都帶著一股火氣。每一件小事都能刺痛她的神經，同事的隨口一句玩笑，都讓她恨不得摔門離開。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可心裏的那股怒火卻始終沒辦法平複。

終於熬到下班，她回到家。剛進門，發現本該收到的快遞不見了。她的眉頭一皺，情緒瞬間被點燃。她掃視了一圈，立刻對著正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覃蕭喊了起來：“我的快遞呢？你是不是又隨便亂放了？！”

覃蕭抬起頭，有些無辜地看著她：“什麽快遞？我沒看到啊。”

廖晴瞪著他，聲音拔高了幾分：“你每次都這樣，亂扔東西！從來不問我重要不重要！就知道自私地顧你自己，你根本不懂我！”

覃蕭愣住了，他看著廖晴怒氣衝衝的模樣，像是換了一個人。他放下手裏的遙控器，語氣中有一種壓製的溫和與不解：“老婆，你最近怎麽了？總是悶悶不樂，脾氣特別差。咱們這樣過日子，可受不了啊。”

“受不了就走！”廖晴幾乎是吼了出來，聲音裏帶著一股決絕，“你不走，我就走！”

她抓起車鑰匙，狠狠地摔上了門，奪門而出。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車燈像一條無盡的光帶，廖晴的車飛馳在其中，發動機的轟鳴聲填滿了車廂的每一個角落。她緊握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發白，手心卻滿是汗。路燈一盞盞從車頂掠過，像是不斷重複的質問，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廖晴咬著牙，呼吸急促，胸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她一腳踩下油門，車速一下子飆了上去。風聲從窗縫擠進來，吹亂了她的頭發，淩亂的發絲拍在臉上，她卻絲毫沒有心思去撥開。

“為什麽是我？”她在心裏一遍遍問自己，聲音尖銳而壓抑，像是要從喉嚨裏擠出來。

她猛地一拍方向盤，喇叭發出一聲短促的鳴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刺耳。廖晴瞪著前方，眼睛因為淚水而模糊。她抬起手胡亂擦了一下臉，淚水沾濕了袖口，涼涼的觸感讓她恍然清醒了一些。

“我怎麽這麽蠢！”她狠狠地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淚水又一次湧了出來，順著臉頰滑落。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控製不住地抽泣起來。可是，她不想哭，她討厭哭。她認為，哭泣是最沒用的解決方式，是弱者的行為，可此時此刻，她再也無法控製。

“我隻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好。”她低聲喃喃，聲音淹沒在風聲和轟鳴聲中。“為什麽連這個也錯了？”

車窗外，夜空深沉得像一張巨大的黑布，星星零零散散地掛著。路旁的樹影在車燈下被拉得長長的，像一張張冷漠的臉，低頭看著她的狼狽。廖晴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一個被徹底看穿的笑話。

她踩下刹車，把車停在路邊，雙手緊緊抓住方向盤，額頭抵在上麵。淚水不斷滑落，滴在方向盤上，形成一點點暗色的痕跡。她的肩膀劇烈地起伏著，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不清。

她閉上眼睛，任憑淚水盡情流淌，身體卻像被掏空了一樣。過了許久，她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胸口的那股酸楚依然在翻滾，像一條噬人的蛇，緊緊纏繞著她的內心。

最終，她發動了車子，把方向盤一轉，朝Michael家開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選擇了Michael，也許隻是潛意識裏想找一個能夠傾訴的人。車子駛過一條又一條燈火稀疏的街道，她的情緒隨著車速的降低而慢慢沉澱下來。

等她停在Michael家門口時，她的淚水已經幹了，臉上卻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她按下門鈴，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

門開了，Michael站在那裏，一臉疑惑：“大晚上你跑來幹啥？”

廖晴勉強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沒什麽，把明天上班需要用的東西送給你。”

Michael撇了撇嘴：“什麽東西這麽急，不能等到明天早上？”

廖晴垂下眼睛，過了許久，低聲說：“上次我跟你說過的投資……我被騙了。”

她抬起頭，目光裏滿是疲憊和愧疚：“實在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