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甚少的女人 (3)

維姬·摩根去世前一周，她與巴希奇斯結束了戀情，並解雇了他，不再與他合作。兩人發生爭執，對此有兩種說法。巴希奇斯承認自己推搡了摩根。維姬的母親說，維姬告訴她，巴希奇斯打了她，還朝她臉上猛擊。維姬的臉和身上都有淤青。馬文·潘科斯特在供述中提到巴希奇斯（他稱之為“作家”）時說：“他把她揍得鼻青臉腫。”

盡管巴希奇斯是維姬的公開情人、公開合作者，因此知曉她生活中的秘密，但警方直到謀殺案發生三個月後才對他進行訊問——而且還是在一名記者的敦促下才進行的；盡管有記錄顯示，她解雇了他，他還與她發生爭執並毆打了她。

巴希奇斯在證人席上否認摩根臉上和身上的青紫痕跡是他造成的。他否認曾給她提供安定片或給她買可卡因。他說，他和維姬在摩根遇害前一晚和好，並且當晚和她共度良宵。他還說，第二天晚上，也就是謀殺案發生的那晚，他和妻子在家看全明星賽，他的妻子後來在證人席上證實了這一點。

“你和她上床多少次？”巴倫斯問他。

“我沒數過。”

休庭時，巴希奇斯站起身，穿過法庭走到我坐的地方。“你好，”他叫了我的名字。我當時震驚了。後來他告訴我，1976年，我做電影製片人的時候，他曾把早期作品的一份手稿交給我。

“他們想把這起謀殺案栽贓給我，”巴希奇斯在我耳邊快速說道，手指不停地戳著襯衫領子。“我沒有殺她。我發誓。我深深地愛著她。我絕不會傷害她。”

“你覺得是誰殺了她？”我問他。

“馬文，”他回答，然後又補充道，“還有幫手。”

“誰的幫手？”

他聳了聳肩，沒有回答。他對亞瑟·巴倫斯和泰德·馬修斯的厭惡程度，與他們對他的厭惡程度不相上下。巴倫斯和馬修斯在電視和媒體上聲稱，巴希奇斯絕對是嫌疑人，他吸毒，還向維姬提供毒品，而且根據他與維姬八個月的談話，他可能與 “某人” 達成了交易，交出了丟失的錄音帶。巴希奇斯則表示，巴倫斯與維姬·摩根的關係遠不止三次辦公室會麵那麽簡單。

那天晚上，巴希奇斯打電話到我的酒店，問我是否可以見他。他說有事要跟我說，並提出讓我讀讀《阿爾弗雷德的情婦》。我問我們能不能電話裏聊，他說他的電話可能被竊聽了。他遲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此前他妻子打電話來說他把信用卡和錢都弄丟了，但他還是會到的。

巴希奇斯很少說完一句話。他總是開口，想到別的事情，然後又轉而繼續說下去。他滔滔不絕地說了兩個小時。他緊張不安的神態很有感染力，像是一個內心恐懼的人，卻偽裝成強硬的姿態。但當我們的會麵錄音被一位住在聖莫尼卡的女士轉錄時——她被錄音中的粗俗語言嚇到，以至於留了一些空白——一頁頁讀起來就像是語無倫次的胡言亂語。他聲稱沒有維姬·摩根與政府官員尋歡作樂的錄像帶。他說如果有的話，他肯定會知道，因為他和維姬在一起的時間很長。他說： “她自尊心極強，絕不會和一群穿著白色鳶尾花圖案平角內褲的家夥鬼混。”

他午夜過後離開我的酒店房間時，我讀了《阿爾弗雷德的情婦》。他告訴我，這本書被他的出版商拒絕了，因為另一位作家——當時有七位作家正在撰寫同一主題的書——告訴出版商，巴希奇斯就是凶手。

 

在與維姬·摩根合作的八個月裏，巴希奇斯甚至連《阿爾弗雷德的情婦》的第一章都沒寫完。這本書是他在1983年7月摩根去世後、1984年6月馬文·潘科斯特因謀殺摩根受審前寫成的。六月份他把書拿給我看時，這本書已經被十家出版商拒絕了。

這是一本奇特的書，完全以第三人稱敘述，仿佛作者與死者之間長達八個月的談話、錄音和性關係從未發生過。書中部分內容摘自維姬在贍養費訴訟中提交的證詞。她與布盧明代爾的相遇、他們的第一次幽會、他的施虐受虐傾向以及他們長期婚外情的財務條款，這些我之前都已有所了解。書中其他一些事實並不準確：將布盧明代爾夫人描述為滿口髒話完全不符事實。最重要的是，書中沒有提及任何長期以來被傳與維姬有牽連的高層管理人員；書中沒有任何內容會讓校方難堪。

這是維姬·摩根的人生故事。它講述了她的三段婚姻（她的第一任前夫為了從布盧明戴爾手中贏回她的芳心，不惜販毒入獄）。它還講述了她與被定罪的金融家伯尼·康菲爾德（Bernie Comfeld）、摩洛哥國王、一位沙特阿拉伯公主的戀情，以及與加裏·格蘭特（Cary Grant）的浪漫情緣。

 

最引人入勝的是布盧明戴爾的形象，他深陷雙重生活，無法自拔。其中一個場景是，布盧明戴爾在與妻子前往英國參加查爾斯王子和戴安娜王妃婚禮慶典之際，告訴維姬自己患了癌症；另一個場景是，布盧明戴爾被一位男護士抬到維姬家，兩人共進最後的午餐，維姬為此花費了1000美元購買鮮花和布置，打造了她所謂的“貝琪桌”。這些場景清晰地展現了他們關係的複雜性。

“那麽，她應該知道的那些關於競選捐款和政府官員私事的事情呢？”我問巴希奇斯。

 

他說，她掌握的信息零散不全——隻是故事的片段，而非全貌。他還說，她所知道的大部分事情與其說是危險，不如說是令人尷尬，是關於高層人物私生活和家庭生活的八卦。

這本書講述了她的身世，卻沒有解釋她這個人。這個女孩究竟擁有什麽？她的魅力何在？為什麽一位國王要將她空運到拉巴特？為什麽一位公主要包租遊艇帶她去檀香山？為什麽一個擁有所有一切的男人要為她孤注一擲？我曾在一家電影公司經理的聖誕派對上見過她。“那是阿爾弗雷德·布盧明戴爾的女朋友，”阿爾弗雷德·布盧明戴爾一位朋友的女兒告訴我。我對她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眼睛，她總是在旁觀察著一切，與注視著她的人們目光交匯。既友善又疏離。而且很漂亮。但好萊塢的派對上到處都是漂亮女孩，她們都是別人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