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穀遊記

序言：近日春節快到了，又安排雪梨地區一日遊。現將十年前的遊記曬一曬，以鼓遊興。看新遊能否勝舊遊？        
               
                獵人穀遊記
               巴頓
               
              
            當酷熱漸退，秋日的夜晚已可享受清涼的中華大地上，人們正期盼中秋賞月，佳節團聚的時候，澳大利亞已迎來了春天。世事不由人，去年的這個時節，我正在中國。其時，盡管能飽賞到祖籍的明月，享受到與親人的聚會，然而事後發現，我卻錯過了世界上最生機盎然的春天，其代價不可謂不大。如果讓我自由選擇，我會決然拋棄在月光下與親人的團聚，寧可沉醉在春陽與春風的懷抱裏，看樹樹芽苞一日更比一日展出大大小小的新葉，終至於新綠一片，期盼著parramatta公園裏的桃花，一日更比一日開得新豔亮麗，終至於粉紅的一片，深紅的一片；看百鳥歡快地在新綠的枝頭上跳躍，它們唱著歌，與人分享新春的快樂。據此，今年我就哪兒也不去，專門等在澳洲，迎接已久違了兩年的春天的到來。

               
              
            澳大利亞真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世界上最大的大花園，一年四季都是春色滿園關不住。然而平時的月份如若與九月、十月這兩個月相比，仍然是春與非春涇渭分明的。要到雪梨來旅遊，選擇九月與十月，是更其相宜上算的。
               
              
            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裏，我與太太參加了星輝旅遊公司組織的獵人穀一日遊。獵人穀這個名稱富有詩意的吸引力，很久以前就想一睹其風采，今日如願，興奮莫名。更何況，獵人穀是紐省著名的葡萄酒產區，具有一百五十年的產酒曆史。它的酒產量雖然隻占全國產量的5%，但卻是質量最佳的5%。獵人穀地區有數十家葡萄酒廠，遊客可以在參觀酒廠時品嚐一下直接從大橡木酒桶裏傾注到杯中的佳釀，未飲人已先醉。你若趕在葡萄收獲的季節，還可以幫助采摘葡萄，目睹豐收的喜悅，領略榨汁釀酒的興奮與辛苦。即使在葡萄藤長新葉的時候前去，你也可以欣賞到葡萄園那春日裏蓬勃向上的盎然生機，令人振奮。
               
              
            在獵人穀這條旅遊線上，還有曆史名港史蒂文斯港。據說最早發現澳洲大陸的地方其實是在這裏。它的南入海處有個尼爾森灣，以花園秀麗，藝術畫廊出眾而聞名於世，也是史蒂文斯港漁業船隊的停泊處。最吸引人的到海上去觀看野生海豚的旅遊節目，就是從這裏乘遊輪出發的。在這裏買到的海鮮活蹦亂跳，看著比吃著更覺有趣。史蒂文斯港附近還有個斯多克頓海灘，綿延三十四公裏，形成一長條天然的沙山。在沙山上滑沙的節目，已成為這條旅遊線上的大熱門。但凡好動的遊客，例如巴頓先生，都會趨之若騖。對於這片綠洲裏的沙漠，在我們的心中早已幾多想像，幾度設計……
               
              
            所以，與藍山的姊妹峰，南天寺的大雄寶殿，坎培拉的鑄幣廠，澳之龍午餐船河途經的賭城這些一日遊旅遊景點相比，獵人穀，肯定是更其吸引人的。隻有這條旅遊線更能滿足遊客的參予欲。而且這種參予都在大自然的懷抱當中，符合當代生態旅遊和健身旅遊的要求。
               
              
            我們這輛車上，也就是四個家庭兼兩位台灣女留學生，其中有本地的家庭，也有來旅遊的香港家庭。清一色都是中國血統。司機兼尋遊也是中國人，他叫傑姆，很會談講，一上路就向我們誇開了此行的樂趣。盡管，香港人聽不懂國語，大陸來的又聽不懂香港話，他倒不覺得為難。他一邊開車，一邊順溜地說一遍國語，又說一遍粵語，像在說單口相聲。逗得大家笑聲不絕。車內車外，一路春風。
               
              
            此行第一站就是斯多克頓海灘的沙山。我們一下車就看見一個個水泥做的小金字塔點綴在停車場的附近。它的出現與那一片黃沙的背景，已經構成了在澳洲東海岸很少見到的獨特景象，使大家的精神為之一振。傑姆叫我們脫掉鞋襪進入一輛專門把遊客經過沙漠跋涉運載到供我們滑沙的沙山上去的四驅車上。在上車前，我已見縫插針，在小金字塔前照了一張留影。所謂小金字塔，鋼筋暴露生鏽，不但體積小，且十分粗糙，不成其為景點的精美構成，若說是指路椿吧，又嫌太大，很難說清當時設計者的用意。
               
              
            隻有我們乘坐的這種四驅動車，能在軟綿綿的沙海上行駛不至於陷入沙坑而不能自拔。坐在車上還可以領略領略那不停的彈跳和顛簸。當然，暈車的人就要吃苦頭了。四驅車把我們載到茫茫沙丘和沙漠的包圍當中，最後到達最高的一座沙山上。站在沙山上，我們可以看見遠處碧綠的樹海與腳下褚色沙海形成鮮明的對比。青碧的更青碧，黃褐的更顯黃褐。我再抬頭看天，天上藍天白雲，也是白的更白，藍的更藍。這沙山全由細沙經風吹浪湧堆積而成。背海方向，麵對樹海，是一大片的五六十米深的陡坡，也就是供我們滑沙用的。不論沙坡上或者山頂上，一概都是清一色的純淨細軟的黃沙，恰如細綿的那種白糖，也使人想起化肥。人的腳一踩就陷下去一個沙坑，走路要特別小心。
               
              
            此時此刻，四驅車女胖車主給每人發放了一副滑沙板，司機幫著她教我們怎麽坐在滑板上，怎麽滑下去才滑得好，不會停在中途，或者落地時翻筋鬥，弄得滿身都是沙，甚至也會有危險。遊客中大約沒有一個是曾經滑過的，都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有人敢先往下滑。我看著五六十米深、坡度在七八十度左右的沙坡，直覺得害怕，當然也不敢帶頭。誰家的孩子，十三四歲，膽子大，在司機的聳甬下衝下去了，安全落地。原來這樣簡單，一點也沒有什麽可怕的，接著都紛紛滑下去了。這時，司機說哪位滑夠四次他請吃冰激淩，在剌激遊客多滑幾次。我開頭不敢滑，後來一次一次不斷滑，一共滑了三次。隻要掌握了要領，一點也不危險。可以獲得很多的激動和愉快呢。隻是從山底下重新逶迤跋涉到山頂上要消耗很多體力，不是精壯的人是重複不了太多次的。為避免著地時翻筋鬥扭傷身體，下滑時雙手要向後向上用力扒住沙坡。滑沙當然與滑雪不好比，然而，對於往往缺少運動的澳洲人來說，也是振奮身心的一個好節目。發自深心的笑樂聲一陣陣，一陣陣，在沙山上滾動、飛揚。大家都玩得很開心。
               
              
            接下去，四驅車又載我們到海灘上挖掘深藏在沙裏的貝殼。我們在捉弄海水，海水也在捉弄我們。我沒有挖到一隻貝殼，而這位女胖車主卻挖到了許多。她分給了我太太好多，我太太還帶回家養了幾天的。大自然真是無奇不有，小小的貝殼喜歡躲在沙裏討生活。
               
              
            我們穿好鞋襪上了傑姆的旅遊車重新上路。汽車行進在陌生而潔淨的公路上，美麗的村落，豐盛的草地牧場不時在車窗外閃過，我們同聲讚美澳洲的富饒、奇麗、和平、溫馨與寧靜。所到之處，皆為秀木芳草，美景良辰。其中，我最愛的就是綠絨絨厚甸甸的牧場。牧場上成群的牛羊和馬群點綴在草場上，看上去像一個個虱子。我多麽想住到牧場裏去，好好體驗一下牧民的生活，親自品嚐品嚐澳洲牧場裏的神秘和新奇。我覺得澳洲真正的秘密不在雪梨的大橋下麵，也不在歌劇院的旁邊，更不在彼得大街兩旁的高樓大廈裏，而是在車窗外不時閃過的草地牧場裏。
               
              
            “我們馬上要到尼爾森灣，在那裏買好中餐可以帶到船上去吃，但要請大家注意清潔，千萬勿使食物汙染了船上的環境。我們乘船出海去看海豚圍著船隻在海水裏浮遊、表演。能看到多少頭海豚，就要看諸位的運氣大小了。不過，不論多少，一定會讓你們看到野生的浮遊在海裏的活海豚。若看不到，船不往回開……”
               
              
            運載我們的船不大，然而航行十分平穩。因為我們隻在這片內海裏出沒。風平浪靜，海水清得幾可見底，與中國的千島湖並無二致。春天的太陽暖融融地照著，空氣裏沒有一絲一點塵汙，清風吹來，甜甜的，使人心曠神怡。其時，我們正沉浸在西式快餐的美味當中，麵對良辰美景，胃口也就特別好。忽然有人大聲叫了起來，哇！這麽多海豚，都這麽大！我尋聲望去，船右邊靠近船頭的海水裏，遊動著二十餘尾海豚，都中等身材，一定正當盛年，它們對船似乎挺熟悉，它們歡呼雀躍船的到來，它們成群結隊一式兒跟著船向前遊進。它們的肢體語言明確無誤地告訴我它們的歡快與興奮之情。而船上的西人、華人也都一式兒排在右舷邊上，怦息專注地觀察著海豚的動靜。突然，有兩尾一齊躍出水麵，在空中做了一個筋鬥翻，動作優美，恰如平衡木上的體操運動冠軍。惹得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讚歎。這時，誰又在船的左邊發現了海豚群。我又跟著人們走向左舷。但見十餘尾小海豚，跟在船尾，與船並進。這些小海豚也輪流著做躍出水麵翻騰的動作，向遊客表演，以示歡迎之意，再次博得了大家的讚美……它們那翻騰跳躍的表演幾乎是接連不斷的，的確蔚為奇觀。如此這般，在將近一小時的航行中，大概有八九批大小不等、顏色深淺的海豚，出沒在我們周圍，向人們作過表演。我猜測，久而久之，它們對此已經養成了習慣。隻要天氣晴明，風平浪靜，隻要有遊船駛抵，它們就都會迫不及待地以它們矯健的身姿，向人類表示熱情和愛意。我們深以為不虛此行，而且意猶未盡，簡直舍不得離開它們。然而，多麽美妙的聚會也總有一別的呀……
               
              
            在歸途中，我們參觀了一個葡萄園。所謂的獵人穀，我們也沒有看見峽穀和深山，隻是這一片布滿葡萄園地區的一個總稱而已。它的由來，我還未及查考呢。葡萄園裏布滿密密麻麻的才剛吐芽的低矮的葡萄樹，一長溜地排布著，使我想起大紡織廠裏密密麻麻地一溜兒排著的紡織機。葡萄園被一片高高的綠樹林護圍著，形成一道高矮互襯的美麗風景。我想象著枝葉繁茂時，還有掛滿葡萄時的那番動人景象，心裏不免若有所失。我現在看到的隻不過是為著豐收的起初必不可少的孕育而已。
                在葡萄酒廠，我品嚐了美酒，也買了幾瓶裝潢奇妙的紅色的、還有淺綠色的葡萄酒，帶回雪梨家中。因為酒量不大，至今也未喝完。
               
            什麽時候再去觀賞熱情的海豚的舞姿？什麽時候再去沙山領略滑沙的驚險？什麽時候再去葡萄園親自采摘葡萄、親自釀造、親自品嚐獵人穀裏沁人心脾的葡萄美酒呢？
               二零零一年十一月七日於雪梨懇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