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印度、巴西等國步歐美後塵是一個大錯誤[二]
人口過剩,臭氧層的破壞,全球變暖,物種的滅絕,遺傳基因多樣性的消失,酸雨,核汙染,熱帶森林的采伐,濕地的毀壞,土壤的侵蝕,沙漠化,洪水,饑荒,對湖水、溪水、河流的掠奪,地下水的減少與汙染,淺海水域和三角洲區域的汙染,珊瑚礁的毀壞,石油溢出,捕撈過度,大量的垃圾,有毒的廢物,有毒素的殺蟲劑和除草劑,城市的擁擠和不可再生資源的枯竭。
今天,地球上的每一個大的生態係統都遭到了破壞。環境正義話題正成為各地最迫切的事情。這個事實的背景是,資本主義積累沒有任何限製。在這種致命的衝突中,自然界被看作僅僅是社會統治的手段。因此資本強行實施毀掉地球的策略。全球的生態危機日益加劇,這是快速全球化的資本主義經濟的不可控製的破壞性的結果,資本無法無天,隻知道無限製地進行指數式擴張。
超越現狀
處於主導地位的解決辦法即那些和統治意識形態相關的方式隻強調最小的改變,這將使我們無法擺脫困境。在我們關注日益增加的全球變暖的威脅時,我們被告知:更好的解決辦法是更好的燃油和更好的燃燒排放標準,氫動力汽車的麵世,阻止二氧化碳釋放進大氣層,改善資源保護,自願地減少消費。環境政治科學家關注建立新的環境政治體製,包括政府和市場的新規範。環境經濟學家關注允許汙染許可證交易和將所有環境因素融入市場,以確保它們可以在市場中得到有效的利用。一些生態社會學家(本人研究的領域)談論生態現代化:綠色稅收,綠色規製和新的綠色技術,甚至是綠色化的資本主義本身等等。未來的預測家們描述了一個新的科技世界:數字化和非物質形態的經濟將使國家對資源的依賴不可思議地減輕。然而在所有的觀點中,隻有一個是不變的:“一切正常”的基本特點根本沒有改變。
的確,所有這樣的分析都故意回避的事實是,我們這個社會的所有基礎的“一切正常”意味著繼續實行資本主義經濟:它根據利潤和積累邏輯運轉。此外,很少有人認識到,霍布斯所說的資本主義的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戰爭事實上必然導致對自然的全麵戰爭。因為技術總是不可避免地用於推進階級戰爭和擴大經濟規模,因此在理論上新的技術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每當社會反抗對於資本擴張施加障礙時,答案總是用新的方式更加密集地去開發自然資源。引用彭特克沃的《燃燒》中的話就是,這是利潤的邏輯學……建設是為了賺錢,但有時為了能繼續賺錢或賺更多的錢必須去毀滅。
具有諷刺性的是,這種資本主義對於環境的破壞關係在19世紀就卻被得到了更好的理解,——那時,社會分析家清楚地知道現代生產方式發生了怎樣的革命性變革以及它怎樣轉變了人類和自然的關係。在美國,資本主義經濟和生態之間的矛盾日益尖銳,許多激進的社會生態學家們從馬克思和19世紀一些激進社會學家對資本主義的政治經濟的批判中吸收了三個相關的觀點:1)生產的單調;2)資本主義的第二個矛盾;3)代謝斷層。
這些當中首要的是生產的單調,他們把資本主義描述為無法停止的加速的單調生產,這種單調生產不斷地提高能量和原料的投入,以此來追求利潤和積累,因此給地球的吸收能力施加很大的壓力。馬克思寫道,積累,積累,那是資本的摩西和先知。
第二個觀念,資本主義的第二個矛盾是,資本主義除了生產和分配的階級不公平導致的經濟基本矛盾外,也破壞了人類經濟發展最終依賴的自然條件(即環境條件)。
第三個概念是代謝斷層,它說明資本主義積累的邏輯無情地製造了社會與自然之間的新陳代謝的斷層,切斷了自然資源再生產的基本進程。這樣生態可持續發展問題就出現了,——這不僅涉及經濟規模的可持續問題,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涉及在資本主義製度下社會和自然環境的相互作用在形式和強度上的可持續問題。
我將重點論述第三個觀念,代謝斷層,因為這是社會生態學三個概念中最複雜的一個,同時也是我本人研究領域的焦點,特別是在我的《馬克思的生態學》一書中。馬克思受到他那個時代主要的農業化學家——賈斯特斯·李比希很大的影響。李比希已經論述了生態和資本主義工業化農業之間的矛盾。他說,像這樣的工業化農業在19世紀的英國已經有了最發達的形式,它是一種掠奪的形式,使土壤耗盡肥力。食物和纖維從鄉村向城市運輸了幾百甚至是上千英裏。這就意味著土壤中的基本營養,氮、磷、鉀也同時被運走。不但肥力得不到回收,這些土壤的基本營養還汙染了城市,例如,倫敦的泰晤士河退化了。土壤再生產的自然條件因此遭到破壞。
為了解決土壤肥力消失的嚴重問題,英國人襲擊了拿破侖的戰場和歐洲地下陵墓,收拾屍骨,以此來給英國鄉村的土地施肥。他們也從秘魯的海島上大量進口海鳥糞和從智利進口硝酸鹽(太平洋戰爭後智利占領了秘魯和玻利維亞擁有豐富的海鳥糞和硝酸鹽的地區)。1956年至1903年美國派出船隊在各大海洋中搜索海鳥糞,最終掠奪了94個島嶼、礁石灘和暗礁。66個正式成為美屬領地,直到今天還有9個被美國占領著。這反映了19世紀資本主義農業的危機,20世紀人工合成氮肥在一定程度上部分地解決了這個問題,但是過度使用氮肥又成為了嚴重的環境問題。
在對於19世紀資本主義農業危機的反思中,馬克思采用了已經被生態學家和化學家包括李比希引入的代謝概念,並且將它應用於社會生態關係中。所有的生物都依賴有機體和環境之間的新陳代謝過程。馬克思明確地將勞動的過程定義為:人與自然的新陳代謝性的相互作用。說到生態問題,他說,在相互依賴的社會新陳代謝的過程中存在不可挽回的斷裂,導致土壤再生產的必需條件持續被切斷,進而打破了新陳代謝的循環。他寫道,資本主義生產,在破壞所有財富的原始源泉——土壤和工人,雖然它發展了技術和生產社會過程的結合程度。
馬克思看到這種斷裂不僅存在於一國之中,也存在於帝國主義製度中。他寫道,英國已經開始間接地出口愛爾蘭的土壤,甚至沒有給予耕種者解決土壤成分耗盡問題的手段。
新陳代謝斷裂這個原則很顯然已經被廣泛地應用,並且事實上已經被許多生態社會學家應用到分析近幾年的全球變暖和世界海洋的生態破壞等問題上。然而很少被認識到的是,馬克思已經從新陳代謝斷裂這個概念推進到新陳代謝恢複。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寫道,從更高的社會生態觀點來看,土地作為個人的私有財產將會顯現出和一個人擁有其他人作為私有財產一樣荒謬。甚至社會、國家,或者是同時存在的所有社會放在一起也不能擁有這個地球。他們僅僅是所有者,是受益者,而且作為良好的家長,以改良的狀態把它遺留給自己的下一代。
換句話說,馬克思把目前的人類和土地之間的關係比喻成奴隸製度。就像一個人擁有其他人作為私有財產不再被接受一樣,因此如果土地、自然被人類甚至是國家所擁有的話,就一定需要超越。人類和自然的關係需要協調發展以保證它以改良的狀態遺留給自己的下一代。馬克思指出,人類與生產必須建立更加徹底的可持續發展關係,以符合我們現在將之看待為生態學的而非經濟的規律。他強調,自由,在自然界必然的領域,僅僅這樣才能存在:社會化的人,相關聯的生產者,理性地控製人與自然之間的新陳代謝,將它置於他們集體的控製之下,並用最少的能量來實現它。
資本主義破壞性的難以控製性,導致它要毀掉整個地球來取得階級/帝國主義戰爭的勝利。今天,少數幾百人的財富加起來就要多於世界幾十億人的收入。為了維持全球這一不平等的體係,一個全球性的強行壓製係統已經發展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大規模地破壞性地開發地球的係統,例如現代農業綜合體,也發展起來了。
解決資本主義生態破壞的惟一辦法就是改變我們的生產關係,以達到新陳代謝的恢複。但是這要求與資本主義的利潤邏輯徹底決裂。
今天拉丁美洲再次覺醒於玻利瓦爾和切·格瓦拉的革命精神。但是我們現在知道,——這一點我們以前很少認識到,社會關係的革命性轉變,必須伴隨一種我們和自然之間新陳代謝關係的轉變。平等和可持續發展必須共同協調發展。